《九天绯炎录》霜天暮雪

22、玉书简

　　熙诚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切，为什么他没和威廉他们在一起。他搂着的女人是谁？他可真是个花花公子啊，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拍卖还在继续。已经有主的拍品待款清之后就可以提走。查理在临时调集资金，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在那之前，拍品都还是陈列在展示柜里。严敏悦靠近着那个展柜，小绯挽着她的胳膊跟在身侧。书简泛出紫色的流光。紫色的铭文开始围绕书简流动。“不好，这确实是魂书！”熙诚心里意识到这点，开始从人群外围往里面走。就在这时，林晔来替陆羽峰提货了。工作人员将书简小心翼翼包装好，放在一个小型黑色手提箱里，交给了他。
　　现场再次一片欢腾，又成交了一件稀世珍宝。众人视线都集中在台上。
　　熙诚隔着银色面具，与林晔双目对视。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两人各自撤开了目光。
　　“陆总，刚才那个是夫人，小少爷和她在一起。”林晔拿回东西交给陆羽峰。
　　“她怎么会在这？她怎么会有两个亿！”对于这位夫人进门，陆羽峰曾经反感过很久。这么妖艳的年轻女人，往往就是败家的前兆。后来二十多年，她的举止动作，为人处事风格让他一度放松了警惕。但是现在看来，她隐藏的城府如此之深，小绯留在集团里也会有问题了。。。
　　“爸爸，我可以拿玉书简去看他吗？他下午的时候，说想亲自摸一摸。”威廉向查理说。
　　“你去吧，小心保管就是了。”查理一圈运作，史蒂文家族出面卖，陆氏家族出面买，用自家的一件收藏品，成功洗白了两亿两千万的资金，但是中间的小插曲，虚惊一场让他十分不悦，“陆，你弟弟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是同学又是好友，我觉得可以让他去英国学习一段时间，读个研究生。到时候就麻烦威廉照顾他了。您认为呢？”陆羽峰顺坡就下。
　　查理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轻蔑的一勾，转头低声对威廉说：“去吧，儿子，他是你的了。”
　　威廉两眼冒出兴奋的光芒。拿起手提箱转身离开了会场。查理和陆羽峰继续参加着拍卖会，林晔悄悄的撤了下来，远远的跟着威廉。在船弦右侧的观光走廊里，也有一些宾客三三两两的在聊天，就在这时，林晔看到一团黑色的阴影飞快的从威廉经过的一名侍者身体里冒出来，闪现在他身侧，威廉瞬间瘫软的晕倒在地上，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工作人员呼救着。黑色的手提箱在普通人眼里是忽然消失前不见的。林晔追着黑影飞奔到船头的甲板上。熙诚也跟了上去。
　　那团黑影裹挟着手提箱，箱子被生生的掰开，扭曲变形，被扔在一边。玉书简的紫色铭文泛出淡淡的光，像有脉搏一般开始一闪一闪。
　　林晔周身白色迷雾一般的灵力瞬间漫开，与那黑影交战在一处。又有两团黑影从侍者身上冒出来，加入了战团，场面十分焦灼。玉书简在打斗中被甩到了甲板的地面上，掉在了甲板另一边，一袭紫色的裙摆边。严敏悦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她拿起玉书简，将它展开，书简瞬间迸发出的紫色的能量波，铭文开始爬上她的双臂，蔓延开来。
　　这是一股极其强大的魔气！魂书竟然是她的！她到底是谁？！熙诚将将慢了一步上楼，在甲板另一侧，看到这一幕，而小绯就在她身边不远处，被紫色的光波波及，双眼无神，仿佛被定在那里。
　　严敏悦的眼瞳变为深紫色，瞳仁里带着一丝萤火，铭文已经爬满她全身，烟雾般的紫色能量流转全身。乌云聚集在邮轮上空，她高举起玉书简，一道紫色的闪电被引下，书简碎成齑粉的同时，一道紫色的三棱锥形楔子从她眉心被挤了出来，喷出一条血线。于是粉末混合着紫色烟雾般的魔气环绕她周身，短暂的压缩，聚集之后，迅速向四周迸发，如同爆炸了一枚小型炸弹一般的冲击波，将小绯，熙诚，林晔以及三团阴影统统冲倒在地。熙诚瞬间条件反射的集结灵力形成一道气墙抵消了一部分冲击。林晔喷出一口血，退到船舷边勉强站着。
　　“绯！”熙诚大喊一声冲向他。
　　严敏悦发出一阵狂笑，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脸色变得苍白如雪，发髻散开，柔软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天地仿佛都凝固在这一刻。小绯回过神来，大喊一声：“妈妈！”
　　熙诚伸出的拳止在半空。这女人是严敏悦！小绯的母亲竟然是个托生的魔族？！他收手退开，闪身来到小绯身旁。想去扶他起来，严敏悦瞪了他一眼，一挥手，一股强大的魔气将熙诚震出数十米，背直接撞弯了护栏，喷出一口血来。
　　那三团黑影化成人形，在严敏悦面前跪了下来，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异口同声道：“公主殿下，我们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不用解释，我哥哥既然命令你们不要让我拿到魂书，就是时机未到，我还不应该醒来。你们已经失败了。”严敏悦的声音细腻而冷酷，然后她一挥手，三团阴影随即消散了。她完全没有理会林晔和熙诚，而是俯下身来捧起小绯的脸，泪流满面。“儿子，我的儿子！妈妈好想你。”
　　“妈，你怎么了？我一直都在啊！”小绯抓住她的手，心急如焚，“妈妈你怎么了！”
　　严敏悦抱着他大哭，声音凄厉的让人动容，浑身都在颤抖。小绯什么都问不出口了。不论是自己受的委屈，失恋，还是刚才发生的令人震惊的一幕，甚至价值两亿两千万的玉书简灰飞烟灭。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最爱的母亲在哭，他只是抱着她，不停的哄着她说：“妈，我在呢，我在呢。。。”母子共情，虽然不知道原因，小绯也跟着她难受得不行，眼圈红红的。
　　“不想死的话就站住！”林晔和熙诚，两个不同的方向从背后接近，随即被一股强大的气压压得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她，好强！熙诚双手握拳，拼命抵抗，摄魂钉在背上锥心刺骨，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本来就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严敏悦看着熙诚，深紫色的眼眸流转着荧光，“我是说，本来的他！”小绯抓住了她的手。
　　熙诚忽然明白了什么，魔族的公主，只能是那一位了。他松了一下力气，不可思议的望着严敏悦，想起在公大附近的茶楼里，小绯忘记他的那一刻，那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那心被狠狠揪住的感觉。他忽然很同情她，微微欠身行礼：“见过玉衡殿下，在下昭明天白虎熙诚。”
　　“你竟然能认出我！”玉衡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男子。
　　就在这时，天空中未曾散去的乌云开裂了一条缝隙，明明已经入夜，却射出一丝夕阳色的光柱，顺着光柱降下五个人来到甲板上。为首的是个身披赤色流光战甲风姿卓越的女将。她火红的头发，柳眉凤目，白皙红润的皮肤，有着暗红色的瞳仁，从空中降下时便释放出带有巨大压迫感的灵力，明明就是深秋初冬时节，海上的空气却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藏的可真深啊！”红发女将来者不善，洪亮的声音震慑着整个甲板。严敏悦把小绯护在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林晔，带他走，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几乎是在命令着林晔，然后对熙诚怒目而视“白虎，我果然和炎族。。。”
　　“想走？哈哈哈哈。”女将傲慢的大笑，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四人，“你们走得掉吗？你太高估自己了。”
　　下一秒，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立体的凤尾翎毛雕刻的剑柄，橙红色火焰凝结成刃，直逼玉衡的心口刺去。
　　一把紫色长鞭出现在玉衡的右手，长鞭抖出，甩开了焰刃，两人在甲板上连过数十招。紫色烟雾与橙色流火交相闪现。
　　林晔白色烟雾般的灵力散开，一名战将瞬移到他面前，以一柄利剑横在他颈上。实力相差悬殊。少顷，熙诚和小绯的身边也各站了一名赤甲战将。第四名战将将甲板上昏倒的两名服务生周身编织了一张灵力网。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立刻跟我去穿界门，回去幻魔天。二，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从天脉回去。”
　　“炎岚，我并没有非法穿界，我是从天脉转世来晖呈天的。九天行令，任何人不可以异界杀生。今天就是我以人身迎战，力不能及，你又能奈我何！”
　　“你既然得到了魂书，便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如何能留在晖呈！”
　　“我现在消失，有多少因果线会被斩断？你理得清吗？”
　　炎岚手上出现了三枚摄魂钉！“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
　　“哼。想封住我的魔力，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炎岚给了小绯身旁的神将一个眼神，他竟然挟持着他瞬间飞到船舷边！熙诚冲上去拦，一柄利剑随即拦住了他的去路。小绯身体飘在船舷外，发不出声音，只能悬空挣扎着，他的脸面具下惊恐万分。
　　“住手！”玉衡声音都变调了。
　　两人僵持在甲板上，炎岚用睥睨的目光看着她：“因果线最少的人在邮轮上落海还是非常好处理的，那是你在人间的儿子吧，你舍得吗？”她眼光转而瞟向熙诚，眼神有一丝闪烁，“像他一样，打上摄魂钉，我就放你一马！”
　　玉衡收手的瞬间，炎岚出手射出三枚楔子，垂直一线，打进了她的脊柱，钉入魂魄的灼烧一般的巨痛让她无力支撑，倒在地上，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叫喊，一条血线从嘴角流下。赤红色的铭文迸发流转，她的魔气渐渐消散，眼睛也恢复成黑色。她眼中看到的炎岚，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恨意。不好！她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炎岚抬手轻轻一握拳，她便立刻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早这么乖乖束手就擒，你的那个小崽子也不用受苦了，我可没有消除记忆的那个本事。”说着，她船舷边的那名战将挥了挥手，“终归还是个魔种，不留也罢。”
　　小绯周身的浮力骤然消失，面具下的他绝望的睁大了眼睛，都无法呼出声来便直直的坠下。熙诚瞬间发力，推开身边的战将，那赤甲武神被灵力弹开，剑身顺势劈下，剑气将熙诚的背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而熙诚也籍此与他转换了位置，飞身跃下船舷。
　　“不！啊！！！”玉衡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这样更省事了，理由都很好编了。”炎岚轻蔑的看了一眼玉衡，“哼，区区一世的生死都看不透，魔族就这点修为吗？”
　　本来挟持着熙诚和小绯的战将都来到林晔身边，几道绳索将他牢牢绑住。玉书简的魔力冲击对他的影响最大，毕竟是人类的身体，他哇的又呕出一口血来。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带走。”炎岚一声令下，众人离去。甲板上只剩下玉衡和两名昏倒的服务生。周围的气温骤降，恢复了深秋海上的凛冽感，玉衡泣不成声，无力的呼救着。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船上的保安人员都涌了上来。陆羽峰和查理也带着一票人上来了甲板。
　　“发生了什么事？”陆羽峰蹲下身，扶着严敏悦的胳膊问，“威廉昏倒了，玉书简在哪里？”
　　查理抢了一步上来，抓着她大声逼问：“玉书简呢？！”
　　“小绯落海了，快点去救他！”
　　甲板上众人瞬间炸了锅，保安队长通知停船，放救生艇，其他宾客陆续知道有人落水，也带着自家保镖过来查看情况的。漆黑一片的大海上，几束探照灯的光线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熙诚在落水的瞬间抓住了小绯，抱着他远离邮轮，避开巨大的马达。邮轮飞速的驶离，不一会儿就远远的看不见了。两人的面具都被冲走了。熙诚集中灵力将两人的周身包裹起来，维持着体温，浮在海面上。
　　“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熙诚关切的问他。
　　小绯把头埋在他胸前，抱着他：“你为什么跳下来，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你啊！”
　　“熙诚，我不值得你救。”小绯的手紧紧的抓着他，“我不值得......”小绯的肩膀在抖，“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到处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永远也不会一心一意的喜欢一个人。你已经不要我了不是吗？今天下午，你，你已经不要我了，对吗？你为什么还要跳下来！为什么！你让我，让我怎么办？如果你跟我一起死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凭什么.......”
　　熙诚温柔的抱着他，在这冰冷刺骨的海水里，他背上的伤口血流不止，“炎族的剑，真是麻烦”他的灵力也流失得很快，渐渐不支起来。他集中所剩不多的灵力小心翼翼的把小绯包裹起来，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绯，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奢求的太多了。只要你肯接受我，只要你还喜欢我，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你被扔下去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不能失去你，只要在茫茫人海中，你能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熙诚面无血色，他嘴唇发紫，“对不起，绯，我的能力不像炎族一样有热量，时间不多了，好好听我说。刚才在甲板上，我不知道你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像你一直怀疑的，你不是普通人，你的灵力和记忆是被封印的。林晔使用玄鼎给你加诸了封印。现在我们远离了他们。再过一阵子，你的锁灵封可能会减弱。你会想起很多事情，也会恢复一些灵力，今天晚上甲板上的一切可能自会有解释。”熙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记得这一世，我爱你，绯，我真心爱你。。。”熙诚抱着他的手一松，身体发沉，没有了知觉。
　　小绯摸到熙诚背后衣服的伤口，冰冷的体温，他看到自己满手鲜血被海水冲淡，他疯狂的呼喊：“熙诚！你醒醒，熙诚！”一丝丝温柔的淡蓝色的灵力包裹着他全身，他最后一丝意识，也是保护他。小绯大哭起来，急切的心情让他感到体内热血翻腾。紫色的火焰般的灵力由内而外释放开来。一艘渔政船飞快的驶向了他们的位置。
　　沈琦带着人马赶到，救起了他们。小绯裹着毛巾，拼命抓着熙诚不放。周强把他拉开：“让医生去吧，你这样帮不上忙！”
　　“快点汇报情况！”沈琦追问。
　　“他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小绯泣不成声。
　　船医把熙诚推进船舱抢救，其他人都被留在外面。小绯被安排在另外一个船舱的床上休息。
　　“邮轮上有地下拍卖会。人脏都在。”小绯对沈琦说。玉书简已经粉碎，陆氏不会被抓到证据，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渔政船就像一艘海上巡洋舰，战速一流。邮轮在寻人，本来就没有行驶，不一会儿就被追上了。
　　熙诚背后伤口不深，但由于是炎系灵力的剑伤，他又将灵力集中着保护小绯，所以失血过多，船医深知船上条件有限，没有备血浆，回航需要五个小时，情况很是紧急。沈琦决定上船抓人的同时，征集献血。
　　文物和购买者一并落网，土豪们电话不断各显神通，沈琦也收到了来自上层的各种压力，应接不暇。小绯急不可耐的拔了自己的输液针头，冲上邮轮去募集献血。
　　严敏悦双目无神的在甲板上看着下面一片骚乱。忽然，小绯出现在她视线里！她立刻跳了起来，不顾混身剧痛，拼命招手呼喊。
　　“妈！我没事！”小绯一把抱住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渔政船正好路过，救了我们。熙诚他受了重伤，需要输血。我要去找大哥帮忙叫人。他的身份不能公开......”
　　“嗯？他竟然救了你？”严敏悦惊讶不已，抹抹眼泪，放开了手。她恍惚间觉得儿子的声音和语气都有一些变化，但是慌乱间也没有细问。她知道小绯肯定也有很多话要问她，“绯，没有人能输血给他，他不需要。相信我，儿子，你去找些冰来，尽量把他冻起来，他自己会慢慢恢复的，只是时间问题。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找我。我没事，你放心，我会当做没有看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