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火星》饭卡

41、奈尔伽尔

　　如果冥冥宇宙中确有超越一切的存在，那么它绝不是一个仁慈的神明。

　　无数从残忍的混沌中诞生出来的生命，挣扎、祈祷、哀求，没有回音。最后绝望、湮灭，尘埃落定，重归于黑暗。幸存下来的，为自己抢夺生的希望，一路踏过重重尸身。

　　“通往智慧的道路上血迹斑斑。”

　　在生存面前，粉饰过的道德什么也不是。
　　从这个层面上讲，解释战争的原因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资料室

　　浮在半空的投影光幕在黑暗的背景中闪烁，一行行复杂的公式资料浮光掠影般滑过，速度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任何内容。

　　黑发男人聚精会神的看着，荧光映在他脸上，眼底膜反射出一种异样的冷光。

　　唰的一下舱门打开，一个头发如乱草般的高大男人走进来，端着两杯热腾腾的高能饮料，丝毫不受暗室对视力的影响。用黑暗使精神高度集中，他很清楚朋友的习惯。

　　【还在看？】布特把饮料递出，光幕上滑过的是霓虹星人的账务清单。【我就不明白，看账单就这么有意思？】

　　【有点不清楚的地方……】卡修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热量足够一辆2.0升的马自达跑上二十公里，【呼，多谢了布特。】

　　【不用谢，财务部的兄弟担心奖金不保，拜托我来的，有什么地方错了？】

　　【不是错，是奇怪。】卡修敲敲输入器，调出总目录来：【你看，E3678号系列合同的应付款占年国民收入总值7.2%，分期付款他们已经拖欠了十一个月，但威胁战后居然十天内就全额缴清了，是不是太快？】

　　【哎呀呀，如果债主把粒子炮顶到我脑门上，就算卖掉内裤我也会马上还钱的。】布特把饮料一口见底，满不在乎的把杯子掰开扔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霓虹星的财务首相也尽力啦，外汇储备不够就跟企业抢，三零、猪友几个门阀财团都被勒索了高额政治献金，说是免税，指不定还不还呢。】

　　【不明白的就在这里，这几个财阀虽然掌握霓虹星经济命脉，突然掏出这么多钱，资金链应该一时周转不过来。】卡修看的，就是各大企业的内部财务报表。

　　【这没什么奇怪啊，新闻上都登了，老牌子资产堂都破产了。】

　　【问题就是，破产的多数是一些化妆品服饰之类第三产业，实际上三零重工、猪友机械这几个命脉企业的根本没有终止过生产。】

　　【呃，只买本国货的贸易保护吗？】布特抓抓脑袋，【我经济学学的不怎么样，不过这一仗本来就是打击邪恶轴心，只要霓虹星人不再暗中卖军火给哲曼，管他去死。】

　　卡修敲敲桌面：【最好如此。】

　　漫漫和护卫队打麻将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群很有娱乐时间的狄肯星人正在和一个叫哲曼的种族打仗。其实在他们看来，战争才是常态，和吃饭上班一样属于‘日常生活’，既然是生活，那自然需要娱乐调剂。

　　就在布特百无聊赖的被数字折磨时，腰间的通讯器滴滴响了两声，他瞧了一眼，立刻兴奋起来：
　　【哈！我的包裹终于到啦！都等了好几天了，地球区的宅急送就是慢。】

　　卡修斜了他一眼：【十水不是不许你在淘宝买东西了？】

　　【嘿嘿，这是关系到帝国存续的正经大事，队长不会管的~~~】话没说完，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一头撞进军官休息室，尼迪脸色古怪，正支着触角研究一个巨大的快递包裹。

　　布特兴奋的一把撕开包装，包裹里掉出几个各种形状各异的奇怪道具，底座上一截圆乎乎硅胶凸起物，看起来……很猥琐。

　　尼迪汗：【新产品？队长，你匿名了没有？】

　　布特一脸得意之色：【你真不纯洁，这可不是情趣物品，是地球上的一种进食工具。】

　　【呃，怎么使用？】

　　【嘿，我来演示一下。】布特从包裹里掏出配套容器，把桌上一杯高能饮料倒进去，底座安装在容器上，然后把硅胶凸起塞进嘴里，吮吸了一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尼迪。

　　【就这样？】

　　【就这样。挺新鲜吧，不过材质太软了，一咬就烂掉可不好，我得改装一下……】

　　尼迪半张着下巴，呆滞了。

　　【这到底是什么？布特队长，你不会打算以后用这个喝饮料吧。】

　　布特抬头，惊讶道：【当然不会，这是给未来的小王子用的，叫做奶瓶。】

　　高大强壮的战士小心翼翼地托着脆弱的容器，这个情景的对比是这么的强烈。

　　布特小声嘟囔着，貌似抱怨，眼睛里却写满了期待：【队长说继承人出生后就由我带了，军事学院里可没有育儿课程。】他抛接着奶瓶，乐呵呵的问：【嘿尼迪，你说小宝宝会像谁？我希望他像王子，这样我可以教他打架。】

　　尼迪渐渐变了脸色，他盯着地面，很久很久，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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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花园里，空气湿润清新，草地柔软如毯。

　　远处的远处，依稀趴着一个小小的肉团团。她本能的想上去抱，可是一步步靠近，走得越近，它离得越远。

　　“到这里来，让我抱抱。”她恳求道。

　　“你真的需要我吗？”团团开口问，声音细小柔软，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忧伤：“你不喜欢香肠，是不是被迫才说想要？”

　　她站定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你犹豫了。”那团朦胧的影子叹了口气，愈加模糊，慢慢的像是要消失于空气。

　　她终于急了，发声喊起来：“别走！”

　　影子动了动，重新凝固下来。
　　“你确定？”

　　“我确定。”她点了点头，“开始是……但现在，我是真心想要的，能到我身边来吗？”

　　“唔，暂时不行，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

　　“还不到时间。”

　　“会回来吗？”

　　“会的。”影子保证。

　　“哦，那好。”她放心了，“那么，再见。”

　　幸运号的卧室里，漫漫从睡梦中醒来了。

　　意识和身体的触觉渐渐复苏，黑暗的穹窿一点点浮现出朦胧的微光，能看清一点东西，却不会感到刺眼。卧室里仍是那么温暖，被褥柔软轻暖，让人安心。

　　习惯性的向身边探了探手，立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转头，枕畔那双神采奕奕的黑眼睛一如既往注视着她。狄肯星人睡眠时间极短，但这个人就是喜欢彻夜不眠的抱着她‘睡觉’。

　　“和谁说再见？”卡修问。

　　“我又说梦话了？”

　　“嗯，还大声喊‘别走’。”

　　“一个……包会飞的薯片。”等于没有回答。

　　两个人手牵着手，并排躺在床上，在卧室朦胧的微光中沉默。良久，卡修说：

　　“阿尔就不喜欢说再见，他讨厌告别，说这样很伤感。”

　　“我喜欢再见这个词，在中文里是‘再一次见面’的意思，这不是一个约定吗？”

　　“唔，确实如此……”卡修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感觉，“你和别人有约定，我不喜欢。”

　　“放心吧，先来后到。”

　　漫漫举起手，带着皇族徽章的戒指上，流溢着奇特的光芒。

　　她揉揉眼睛：“你最近不是很忙？”

　　“还好，阿尔做主攻，我只需要打扫一下战场。”

　　卡修那‘打扫战场’的轻松口气听起来像‘打扫卫生’，但实际上运输线补给、整备、通讯、占领地处理都是极其复杂的事务，蜜月期尚说得过去，但战时用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睁眼睡觉，对一个军队的统领来说未免太浪费。

　　“我一个人睡不会从床上掉下去的……卡修，你是不是看过什么布特给得古怪资料？”前车之鉴，漫漫还是决定问问。

　　“不是布特，”卡修立刻声明，“这是地球两性专家提供的意见，他们告诉我，交配后立刻离开是很差劲的行为。”

　　“呃……”虽然常常被震撼，但这种直达中心的语言，还是让人很囧啊。

　　“那个……”带着恳切期待的眼神，卡修翻身栖上，“我可以吗？”

　　漫漫点头，于是忠犬得到了他乖乖等待了8小时的奖品，一个吻。

　　“早安，漫漫。”
　　“早安，卡修。”

　　为什么喜欢陪着你睡？
　　因为每一次看到你醒来，都像第一次见面，那震撼的幸福让人如痴如醉。

　　王子没有承认，实际上他确实看过布特提供的一些资料，其中一本叫《格林童话》。
　　用吻来唤醒公主，她会爱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
　　爱，比交配更难说出口，这就是狄肯星人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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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霓虹星人是狡猾的狐狸，那么哲曼就是有强悍残忍的狮子。两者相较，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如果不能离间，那么就各个击破。
　　对霓虹星的威胁战只是敲山震虎，真正的敌人还在后面。在持续了几个月的能源战后，缺少军火支援的哲曼星人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开火了。

　　可惜狄肯星人早就布置完善，阿尔的主力部队飓风一样扫过战场，留下无数漂浮在宇宙中的战舰残骸，正因为太快，许多小型要塞还没打下，哲曼的主力就转移了战场，将来不及撤离的守军留给敌人。

　　这些小型要塞由一种复合液态金属构成，能够转移毁灭性武器的方向。只要第一轮攻击不能完全摧毁，要塞内部的空间迁跃装置就会启动，逃离这一区域。要完全毁掉一个要塞，必须潜入占领指挥中心。但要塞周围布满了触点磁力雷，只要有战舰试图靠近，就会被一波波改变物质分子构造的爆炸变成宇宙尘埃。

　　虽然不算危险，但这些要塞均装有骚扰型小型舰艇和通讯干扰系统，时不时放出干扰舰或者假消息，让它们肆无忌惮的漂浮在主力部队后，就像一颗颗不定式炸弹一样麻烦。

　　这就是卡修说“打扫一下”的对象。

　　【第六十三个……】

　　布特一拳击在控制中心的电脑上，把核心内存从无数杂乱的芯片电路里拉扯出来，扔进收纳盒里。他不耐烦的扯扯防护服的头盔，已经连续作战32个小时了，虽然不能说很累，但在一套罐头一样的全身防护服里闷着，怎么说都不能算一种享受。

　　【队长太奸诈了，他跟尼迪舒舒服服呆在主舰，让我一个人跟着你出来打扫卫生……】

　　卡修摸摸手套里的婚戒：【别抱怨啦，你有特殊补助，我可是纯义务。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左舷45.6度，0.12里弧远，标号00731。名字叫什么……这个发音真古怪。】布特撇撇嘴：

　　【奈尔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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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大家和我一样都不喜欢悲剧和双结局，撒花！
大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