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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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Say something.”江城听见顾一无的声音。
如果不是现在两个人的表情都有那么点严肃，江城得把这句歌词唱完唱出来。
他还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不知道说了之后顾一无会不会问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他。
这个江城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其实第一次见到顾一无的那个晚上，江城就把他认出来了。
顾一无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尽管那时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而当江城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要玩吗”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很慌张的。
非常慌张。
但是显然，顾一无压根就没认出他来。
他又有点儿失望。
后来从他嘴里听到唐源的名字，他就更失望了。
原来顾一无记得所有那些关于滑板的事，只是不记得他。
“我听…”江城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他觉得他解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脑子都没转这么快过，“秦晗说的。”
教学楼对岸的秦晗默默地打了个喷嚏。
“噢，”顾一无收回视线，“这样啊，那你慌个啥。”
“您刚刚帅气逼人，让我等贱民突然说不出话来。”江城在心里给自己抹了把汗，呼。
顾一无被他逗笑了，笑着锤了他一下。
江城突然觉得有点什么不对。
不是，是我在问他啊，我慌什么!
于是他又开口问，“你怎么打不过冯涛”
“…”
好的，现在轮到顾一无沉默了。
我靠，这可怎么说。
“他…”顾一无顿了顿，“黑带，比我强。”
江城看着他，没说话。
顾一无和他对视了三秒。
“好吧我就是，”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低下头又抬头看了眼江城，“怂。”
“我要是打架吧，处分倒是没什么，但叶老就会告诉我妈，”顾一无说。
“叶老”江城听着有点懵。
“就是老叶，叶波，我们班主任。”顾一无给他解释。
“哦，知道了，继续。”江城说。
“他告诉我妈吧，我妈就得费心管这事，”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妈忙，我也不想她为这事儿烦。”
“就这”江城听完了，问。
“就这。”顾一无摊摊手，靠在座椅上。
“噢，这样啊。”江城意味深长地点了个头，“他一个人堵的你不是吧，他那怂包，肯定不敢。”
顾一无对江城对冯涛判定的这个怂包结论非常满意。
“也就百八十个人吧。”他说。
“那您站着不还手还活着呢，可真是生命的奇迹。”江城把顾一无外套一拉，露出了里面脏兮兮的毛衣。
果然。
江城的眸子暗了暗。
狗日的冯涛。
但他很快又被顾一无气笑了。
挨揍还记得把外套脱了搁一边儿呢，是不是傻，羽绒服裹着多少挡着点疼。
“诶，没事，”顾一无拍了拍江城的手，“再说，这也是我欠他的。”
“这得多疼，”江城松了手，靠在书柜上，“你到底欠他什么”
一条人命呢。
“那可就多了。”顾一无把衣服拉好，看了眼钟，十点十分了，“走了，跑步去。”
很黑的夜，周围跑步的人不少，但看不怎么清脸。
有些凉了，两人脱了羽绒服，毛衣显得有些单薄。
路灯照着，晕晕散散一团团。
升旗台上的物什斑驳在一起，不分彼此。
看不见一点影子，听不见一点声音。
顾一无视野里只有江城。
耳边的浅发，棱角分明的侧脸，平直的背，还有硬实的脊骨。
眼前只有这么一个人，再无其他。
顾一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情愫。
“马上运动会了，你要参加什么项目吗”江城的声音打破了黑夜里的寂静。
“运动会”顾一无疑惑了了一下。
“三月二十四号，开三天。”江城给他解释，“好多人上个学期就开始盼着了。”
哦，也是，三月了，也该开春季运动会了。
“你报吗”顾一无问。
“我报跳高，”江城减慢了一点速度，第三圈了，“还有男子100米。”
“你还跳高呢”顾一无转过头看他一眼。
江城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腿，不去跳高可惜了。初中同学说的。”
江城的腿是挺好看，很长，也细，但不是竹竿腿那样的细，有点肌肉，两条长腿装在工装裤里，是那种带着力量的好看。
“有1500吗，我报那个。”顾一无说。
“确定”虽然知道顾一无确定了的事就不会变，但江城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假的。”顾一无说。
江城看了他一眼，“行吧，到时候我帮你给谢廷伟说。”
“谁”顾一无问。
“谢…我们班体委。”江城叹了口气，“你人还没认全呢。”
“就那个挺壮的的是吧，”顾一无想了想，“我不是在努力认了吗，又不是本地人，跟你样的，什么大佬都认识。”
“你认识我就够了呗。”江城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带你飞。”
“那可是真是谢谢您了。”顾一无往他那边撞了一下。
“…”江城笑出声来，“你幼不幼稚。”
顾一无又撞了过去。
江城也往回撞了一下。
顾一无再次撞了过去。
结果这下两个人撞到人了。
是…秦晗。
两个人惯性太大，一团撞过去，直接把人家怼到了地上。
秦晗小声地说了句“我艹”，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站着两人，又发现夜太黑看不清这俩人的脸。
“谁啊”
江城认出来秦晗的声音，问了句，“秦晗”
“卧槽江城”秦晗站起来，走近了点看。
还真他妈是江城，旁边是顾一无。
太难得了，居然在学校里偶遇江城。
在学校外边看到江城的几率都比在学校里看到他的几率大。
真真是太难得了。
以前在绵外的时候，也就偶尔能见着江城和季生走一块儿，这还是因为两人都喜欢玩滑板的缘故。
江城呢，说不上独吧，能和大家玩去一块，聊天也挺愉快，但他不会主动去找别人，没有人找他一起吃饭他就一个人背着包走，从来不主动要求些什么。
之前在夏令营，看见江城来找顾一无一个冷成冰的外地生的时候，秦晗就已经很吃惊了。
而现在次次遇到江城都和顾一无在一起，再加上江城的性向，秦晗快要怀疑这两人是在耍朋友了。
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
秦晗还没问完，就被江城打断了，“没有。”
“…噢。”秦晗看着他，顾一无在江城身后，脸仍然留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你们这是…夜跑”秦晗又看了眼顾一无，问。
“废话。”江城说，“你是不是被杨明起带的智商降低了。”
秦晗在心里吐了句槽，对不起大哥，是你们智商太高，鄙人不配参与你们的对话。
“我…”秦晗叹了口气，“唉，你们跑步吧，我先回寝室了。”
“嗯哼。”江城短短地应了一声。
【三十二】
跑完步，出了点薄汗，两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肩膀靠的很近。
那几株黄梅早就谢了，只剩个枯杆子杵在那，冒了点点青芽。
顾一无难得有时间看看寝室楼下的这点风景。
绵中说大也还是大，高三校区和高一高二是隔开了的，所以要想上去还得爬座山，怪累人。
从宿舍楼走过去，拐无数个弯再爬个几千级楼梯，差不多就到高三了。
除了自招考试是在高三校区考的，顾一无进了绵中之后就还没再去过高三。
“喂，”顾一无转头看着江城，“你去过高三那边吗”
“去过，中考前百日誓师的时候。我们初中是绵中的子学校，教导主任带着年级前两百名跟那届高三一起宣誓的。”江城答。
“其他人都没参加呢绵阳的学校等级这么严啊。”顾一无说。
“其实还行吧，你要是一直在绵阳的学校读就会觉得没什么…广元初中好玩么”江城伸展了一下胳膊，感受着来自初春的凉风。
“挺和谐的，也没那么多考试，排名都是初三才开始的，也不会告诉家长，就给你展示一下，你在这么个位置，就行了。”顾一无也伸了个懒腰。
“那挺幸福的，我们初中就一试卷工厂，整天就做卷子，做习题，学校统一发的要做，老师自己私下印的也要做，”江城笑了笑，想起无比忙碌的初三，“你记得百日誓师签的那种横幅吗，就把自己名字往上签的那个横幅，我们一同学，签自己名字的时候被年级主任拎出去骂了一顿，他都懵了，站在那被骂，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城又笑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正在认认真真写自己名字呢，就是字太丑，年级主任还以为他在画黑团子，给他披头盖脸教育了一通。”
顾一无笑起来，“徐霖那个时候也被说了一顿，不是让签自己名字吗，他把我们所有老师的名字也都签了一遍，还挨个画爱心框起来，当时就两支笔轮流着排队签，他一个人占了一只笔十多分钟，后面的人气得想打他。”
两个人笑作一团。
快要走到寝室了，视线逐渐被暖黄色的灯光填满，声音也杂起来，江城稍微提高了点音量:“顾一无，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顾一无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比以前帅了我的帅气可是与日俱增的。”
江城也笑着，扯了他衣服一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恋”
“没有啊。我好像…”顾一无愣了一下，“也就跟你是这样。”
也就跟你是这样。
顾一无突然被这句话撞得脑子猛地清醒了一下。
春天晚上的风有点凉，但吹在刚刚跑完步的身上就很舒服。
旁边就是江城，带着点清新的不知道怎么描述的香味，反正挺好闻的。
“哟，那我现在是不是得说一句，”江城往前快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谢皇上隆恩。”
顾一无看着他有模有样地做了个福礼的姿势，往前追了两步，笑着扶了他一把，“爱妃快快请起。”
这么点尴尬很快就被带过了，两个人上了寝室楼，跟查寝的大爷问了声好，随即准备开始洗漱。
顾一无进了浴室，把身上脏兮兮的衣裤一股脑脱完了，准备洗澡，突然发现水卡没插。
光着个屁股又不太好出去拿，于是顾一无叫了一声:“江城——”
江城给两人各打了一壶热水，回来正好听见顾一无叫他，“怎么”
“水卡没拿，”顾一无冻的有点哆嗦，“在我羽绒服兜里，你拿给我。”
“好。”江城飞快地回了一句，拉开顾一无羽绒服的兜，摸了一把，只摸到一把糖，换了一边，终于在糖堆里找到了可怜兮兮的一张水卡。
“开门。”江城站在浴室门前，“下面那条缝递不进去。”
顾一无闻声把门开了条缝，一边胳膊伸了出来，还附赠半块锁骨。
江城看着那条白净净的胳膊，把水卡放到顾一无手上。
说实话，顾一无肩膀线条好看到了一种境界。
没有夸张的发达的肱肌，但能看出少年平日里藏在厚实衣服里线条清晰明朗的三角肌和侧腕屈肌。
江城吹了个口哨。
考虑到跑完步回来已经接近十点半了，而且江城也要洗澡，顾一无在浴室里随便冲了一下，泡泡都没来得及玩就从浴室出来了。
“你快去洗，”顾一无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出来，衬得整个人温柔起来，软乎乎的，“要熄灯了。”
江城从衣架子线上拿了浴巾，偏头看了顾一无一眼，“你换睡衣了啊。”
“嗯，”顾一无擦了擦刚刚溅到头发上的水，“上周和徐霖去买的。”
“他给你挑的吧，”江城往衣服后面瞅了一眼，“还有个尾巴”
“嗯。”顾一无跑完步有点困了，靠着书柜站了一下，“你快点洗完睡了。”
江城过去捏了一下顾一无屁股后面的小短毛毛，进浴室洗澡了。
等江城洗完澡出来，灯已经熄了。
顾一无躺在床上，把自己蜷进被子里，脑子突然有点迷糊。
也就跟你是这样的。
这样的…
哪样的
一起做题，一起吃饭，一起回寝室
和江城认识，也就一个学期…再多两个礼拜吧，不到一年的样子，上学期早上虽然一起吃早饭，但也不怎么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顾一无听江城说，也就是偶尔会被分到一个考场，或者是约着一起去溜滑板。
经常一起走是这学期才开始的，两个礼拜吧也就。
但好像，他就只有在江城身边和他一路走的时候会有些话说。
意识到这一点，顾一无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慌什么呢
不知道。
他翻了个身，入眼的是江城安静的睡颜。
没有星光，但在窗户边微弱的路灯下，江城闭着的眸上纤长的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仍然引人注目。
顾一无看着他，脑子里突然飘过“安静如鸡”四个字。
突然想笑。
什么破比喻。
顾一无你个傻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