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官怨》东明薄荷

1、0

　　魏灿与杜熺相识，是皇上设宴那日。
　　整个大殿坐满了人，魏灿却一眼看见了杜熺。
　　杜熺着一身红衣，墨发高高束起，俊俏的让人移不开眼。皇上在宴会说了什么，魏灿全不记得，只记得那抹红的一颦一笑。
　　那晚，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是个沾着雨气的夜晚，他追逐着群蝶。有一只红蝶从他颈间穿过，留下撩人的香气。
　　猛然间，魏灿从睡梦中醒来，天光大亮，窗外滴滴答答——是下雨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日魂不守舍。连随侍的小仆都看出他的异样，毛遂自荐去打听消息。
　　消息很快便得来。男子是杜冲杜尚书之子杜熺。果断干脆如魏灿，择日便登门提亲。
　　姻缘很是顺利。六月，下着微细的雨。红妆十里，锣鼓喧闹了整个长安城。人人都恭喜着，说大将军魏灿身姿挺拔，英俊潇洒；说杜熺谦谦如玉；说二人是天作之合。
　　婚后的日子平平淡淡，不过粗茶淡饭。但却总有些新意，比如——

　　八月的野花盛开。魏灿会用大把大把的花编一个花环送给杜熺。

　　“带上”
　　“不要。姑娘家的东西”
　　“带上。好看”

　　拗不过魏灿，杜熺总会带上。魏灿总会夸杜熺好看，然后乘机偷亲杜熺一口。

　　他常年出征，杜熺便待在家中料理家事。偶尔两人匆忙见上一面，也都是些互相关心的话。只有偶尔他得闲，二人饮酒作对、舞剑弹琴才是好不快活。
　　他带他去算命，先生只给了一句话“渡，亦可生、亦可死”
　　杜熺担心，魏灿安慰他，责备了先生一番。先生深知得罪了大将军，又卜了一卦，还是一句话“幸得卿”
　　二人都高兴。他对他明明是倾注了一生的爱。只谈生不谈死。
　　八月，魏灿带杜熺去游江南。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听着咿咿呀呀的戏，仿佛一辈子都要溺在这里。

　　……
　　可是好景不长，终须一别。来年冬日杜熺得了怪病。遍访名医不得结果。魏灿推脱掉一切军务远骑北疆日日夜夜伴着杜熺。
　　“有我在，别怕”魏灿说。
　　杜熺点点头，他不怕。却也终抵不过老天为难。
　　杜熺开始说胡话，开始无缘无故生气，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
　　真真是应验了先生那句话。这劫，渡了便生，渡不了便死。
　　杜熺的胡话从天山到北蛮，从蓬莱到不周，却再未提过魏灿。
　　外人的闲话日益变多，说魏灿是杀多了人，遭报应了。
　　家人也劝魏灿离开杜熺。
　　魏灿说不。不理会外人所言，只一心一意对着杜熺好。他相信，只要一心一意，杜熺总会记起他的。
　　听杜熺唤他，是在三日前。杜熺嚷着要吃莲花羹。
　　听杜熺开口唤他，魏灿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让下人去准备莲花羹？可这个时节，哪来的莲花？不过戏言罢了。
　　挨过冬日。三月，桃花开，良人去。
　　魏灿不顾杜家人反对，执意要把杜熺远葬江南。他生前说若死后能葬于江南也算了生无憾。
　　好。他都听他的。
　　其实，先生的话还有半句——
　　幸得卿，死亦长相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