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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玫瑰下的真相 ...

  •   1947年10月28日,嘉各达格斯第六共和国国庆日。
      这是第六共和国的第一个国庆日。在连续不断的黑暗与动荡以后,嘉各达格斯终于迎来了她的救赎。北部的首都,秋季的晴空同过往的好几百年一样,万里无云,湛蓝似海。鲜艳的国旗在风中飘扬着,士兵的帽檐上国徽闪耀。每一处街道和路口,人们都穿着光鲜亮丽的服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大簇大簇的红玫瑰妆点着洁净的人行道,与绿意葱茏的树木一起随风摇曳。
      ——在詹姆·波特因一枝玫瑰遭遇暗杀身亡后,红玫瑰,在嘉各达格斯拥有了另一重意义。内战结束后,红玫瑰更是被选定为国花,出现在每一个庆典场合。嘉各达格斯人都认为,红玫瑰代表了革命者的鲜血,代表了他们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
      今年也是第六共和国第一任总统,阿不思·邓布利多任期的第二年。他此时正站在市中心府邸的阳台上,双手搭着光洁的大理石栏杆,极目远眺。偶尔有广场上的市民远远向总统挥手致意,于是他也向他们挥手,每次都能引来一阵阵喜悦的欢呼。
      对于崭新的第六共和国来说,首都仍旧是她的心脏。而远在南方涅贡,则承载了她的灵魂。因为那是继柯西加崩塌以后,人们眼中代表着自由与斗争的下一个圣地。第六共和国成立以后,在当局的支持下,原滨海教区大主教重返柯西加,并升任枢机院首席大主教。在这位姓塞尔温的主教的领导下,柯西加的修缮工作顺利开展。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因为即使遭受了近乎致命的打击,清教的信众也仍然众多。
      “总统先生,”在一群鸽子从广场上振翅飞走以后,秘书的声音打破了邓布利多独享的宁静。“塞尔温大主教已经到了。”
      “请他直接上来吧。”邓布利多平和地笑一笑,“我与他之间,不必太过拘礼。”
      秘书应声离开了。只过了不到五分钟,邓布利多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刚好看见大主教正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向他走过来。
      “总统阁下。”塞尔温主教向他微笑,“下午好。”
      邓布利多也向他点头:“下午好。”
      塞尔温主教笑着收下他的问候,来到邓布利多旁边,与他一同远眺首都的风光。神职人员独有的白袍被凉风鼓动,刺绣的金边在阳光下闪烁着,像是天使的圣光。
      “我听说,”邓布利多缓缓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柯西加枢机院,有意废除教皇制度。”
      塞尔温大主教并没有看他。他凝视着不知名的远方,慢慢地点了点头:“在发生过那一切之后,教会无法、也无意再设立教皇。”
      邓布利多似乎意有所指:“教会当真无意?”
      问出这句话后,塞尔温大主教叹了口气。他终于把目光从远方移开,转而投向邓布利多,露出一个苦涩且无奈的笑容:“您心知肚明。与其说教会无意,不如说是我再也无意如此了。”
      “我很遗憾。”邓布利多说。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恍然发觉这位首席主教已经如此的苍老。他鬓边的白发与眼角的皱纹,微躬的脊背,无一不在诉说着岁月的洗礼与风霜。
      “您失去了女儿。”邓布利多轻声说,“而她曾遭受过的那些囚禁与轻慢,您不愿再让另一个无辜的少女去经历。”
      “您说得很对。”塞尔温大主教笑了笑,语调中有一丝悲悯。“她的一生太短,短到来不及去完全体会世间普通的美好与快乐。我不愿世上再有另一个飞蛾扑火的教皇……我也不愿世上再多一个像我一样,痛失爱女的父亲。”
      至此,两人暂时无言。一群身着连衣裙的年轻姑娘从远处的广场走过,她们戴着最时兴的宽沿遮阳帽,手捧着大束的红玫瑰,轻灵的笑声乘着微风传出很远。
      “您看见那些女孩的装扮了吗?”邓布利多抬起手,遥遥一指,有些突兀地说。“那种宽沿的遮阳帽,是您的女儿生前最喜爱的装饰。全国的年轻姑娘都在效仿她,出于钦佩、喜爱、与纪念。”
      塞尔温大主教没有接话。
      “世人皆赞誉您,高尚且仁慈。”邓布利多和缓了语调,那一刻似乎想轻拍对方的肩膀,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塞尔温主教只是摇头:“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父亲能为亡女所做的,最后的祭奠。”
      “您希望它成为秘密。”
      “是的。”主教点了点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借此摆脱胸中的悲伤与孤独。“……正如您所希望的,您与盖特勒·格林德沃的过往,能成为秘密一样。”
      邓布利多的面容仍然平静,同时夹杂着一丝不忍与迷茫:“我别无选择,主教阁下。如果不让它成为秘密,我又该如何安放这一切?”
      “那么,就让它成为秘密吧。”大主教廖然凝视着欢庆的人群,微笑以答。

      20世纪40至50年代,被称作是嘉各达格斯的“动荡年代”。在这十年间,革命崛起,圣地崩塌;而也是在这十年间,英雄出世,传奇陨落。
      我们或许再无法真切地探究,他们所经历过的生与死,悲与欢;而只要嘉各达格斯仍然存在,只要自由的祖国仍然存在,人们就将永久地铭记他们。
      ——《战后纪实:信仰衰落,柯西加的崩塌》

      2014年5月15日,晴。
      万里晴空之下,坐落于涅贡市东北角的圣亚尔纳大教堂如过往的几百年那样,仍然巍峨耸立着。如今的清教已不再是嘉各达格斯国教,民调显示,无神论者已成为一个庞大群体。大教堂也褪去了遥不可及的外衣,在更大程度上成为了一处博物馆、古迹、和景点。在1946年嘉各达格斯第六共和国建国后,涅贡市便被定为滨海州首府。如今的涅贡市经济发达,第三产业,尤其是旅游业极为繁荣。2013年嘉各达格斯官方数据表明,涅贡市已是共和国第二大城市,成为南方的经济枢纽,人口超过百万。这里每年都吸引着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这座城市几十年前□□猖獗的历史、以及“第六革命”中恍若圣地的存在,吸引着无数人的追逐与好奇。更不必说那位名叫西里斯·布莱克的□□教父,这些年来,关于他的一切艺术——无论文学、音乐、电影、还是绘画,无一不将他描写成一个传奇。
      ——他就是一个传奇。而他也被称作这世上“最后的□□教父”。
      自西里斯·布莱克以后,嘉各达格斯,再无黑手党。
      共和国承平日久。按照历史的惯例,如今已该迎接盛世了。
      今年是“第六革命”爆发70周年,圣亚尔纳大教堂以此为主题举办了展览。那一幅幅作品都在绘画着几十年前的一切,那一切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人们看见,油画上金发碧眼的比阿特丽斯十四世踏在废墟之上,高举着国旗,身后是手拿武器、冲锋陷阵的人民;人们看见,詹姆·波特的手稿被放进玻璃展柜,旁边是一副细致描绘的素描画像;人们还看见,西里斯·布莱克的旧照被悬挂在展厅的显眼位置,年轻的脸上挂着桀骜不驯的微笑。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正驻足在陈列手稿的展柜前。他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弯下腰去,拿着放大镜,自习端详纸张上潦草的字迹。他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每一个路过的参观者都忍不住驻足,和他一同看上片刻。隔着那些泛黄的纸张和不甚工整的文字,他无比清晰地触碰到了一个与他相连的、却早已经逝去的生命。透过那些慷慨激昂的文字,他似乎终于能够勾勒出詹姆·波特年轻时的样子——一个英俊的、热情的、思潮澎湃、勇敢无畏的年轻人——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哈利·波特今年已经67岁了。他是最后那一批见证过第六革命的人。而当这一批出生于1946年左右的人去世以后,他们的父辈在年轻时曾经历的一切,将彻底成为历史。
      他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莉莉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公墓的一块墓碑前。那块石碑上镌刻着他的姓氏,标绘着尚不算太久远的生卒年月。
      “叫一声爸爸吧,哈利。”莉莉摸一摸他的头顶,“他会很高兴。”
      哈利仰头看着母亲。他眨一眨与她相似的绿眼睛,显得有些懵懂。不过,他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柔软温热的小手触碰到冰冷坚硬的石碑,不识字的他勉力拼读着墓碑上的姓名,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已经七十年了。
      往事如烟,终将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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