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青山》濯蓝

1、第 1 章

　　月黑风高，杂乱的马蹄声如刀刃划破空气中的寂静。白衣拽直马辔，马头后仰止于私人院落门前。马儿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惹得喷嚏连连，蹄子不安地踏在青石地面上。此处如此大动静却无人知晓，一众家仆不知去向。惟不远处狼狗尽职犬吠，扰人清梦。

　　白衣推门，床帐玉体横陈，平日浅睡的徒儿这时居然不应，动都不动。女子惊目，吴落一手刃砍在女子后颈。人软软扑在朱被上，吴落视女子为无物，将徒儿拥入怀中，捏着下巴，借口微张之间，推进一个清凉丸。侧身拽过亵衣给其穿上，估计醒来没有那么快，吴落频蹙眉，狠心连扇宋青山数掌。宋青山痛吟中悠悠开眼，惊见本该在绵州师父本尊，心中巨惊。

　　陌生环境映入眼中，手贴着一热乎的软物，美人在侧，宋青山无福消受的倒吸一口凉气。下为之拽着吴落衣袖，颊半侧高鼓如晚霞，凄凄然的说道“师父，我没有。”

　　吴落挑眉一副高于天的姿态“信你。”

　　吴落手覆在宋青山持在衣袖上的手“我们先出去。”

　　别院点灯如昼，远方有大片举火在移。宋青山被吴落抱上马，云遮月，是个逃命的好夜晚，吴落轻车熟路行进一竹林，宋青山讶于吴落对周家的熟悉，想是早知会如此，这才有的万全准备。宋青山疑人而不疑心，知吴落不会害自己。被下了虎狼之药，身体虚乏，想通了，宋青山迷迷糊糊倚在吴落肩头睡去。吴落身子一僵，扶正宋青山差点栽下去的身子。

　　唐突的马儿莽撞折断树枝，落叶数片，堆在宋青山怀里。吴落望着那翠绿，不合适宜的想起那句，我见青山多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是年初载，吴落至青塘镇，历经询问找到宋家。不敢过门，不知以何接近宋青山。巧的是宋青山方与诸儿在门前玩泥巴，弄得自己灰头灰面。就是这样一个娃娃，正身立于吴落面前，脸上还糊着一块泥，眸子却亮的吓人。声音有与小伙伴玩耍时没收心的欢愉“你找谁？”

　　吴落本心如一本千字文泡进了水里，唯余一团浆糊。听旁声，一来二去吴落把红彤彤的糖葫芦执在手中。宋青山直勾勾望着，不敢妄自接下。咽咽口水说道“不可，无功不受禄。”

　　吴落乐了，八岁小儿竟知无功不受禄这五个字，还懂意为何。把糖葫芦放在去皮山竹一样的小肉手里，指着宋家牌匾“在你家门我能干什么？”又望了望糖葫芦“喜欢你，故才买。”

　　吴落觉着宋青山对前半句无应答，闻后半句似心情更好。见宋青山费劲咬下裹着的琥珀色糖块。放在蹲于前的吴落嘴边。吴落张口三两下便吞进肚子里，迅速的都食不出甜味。宋青山痛惜看着吴落粗鲁对待他费力咬下的糖块，又认命默默吃着山楂。

　　吴落当小孩礼貌，然而以后的糖葫芦宋青山皆是把糖块给吴落，自己默默吃着山楂。吴落想起初食其果，小孩眉微蹙，不甚开心“不喜欢山楂？”

　　小孩不会掩盖神色，后面有识破的慌张，怯怯的表忠心“很好吃，但是山楂好酸，糖自然是最好的。”言落，宋青山耳垂赤红。

　　吴落心一转，忆吃糖时小孩凶磴磴的神色。“你好甜？”宋青山小鸡啄米的点头，小巧发璇露出来，吴落鼓励的抚其头。因为觉着好，故把糖块留给他。不忍拂他心意，才委屈吃着山楂。“下次我携松子糖见你，如何？”

　　后一来二去，两个人狼狈为奸，以宋青山自己的话说吴落就是一人贩子，他看走了眼，竟觉着他是好人，昏头才上了吴落的小破船。

　　今时的宋青山没有八面玲珑的心思，崇拜大哥哥，因为对方总是给他讲奇闻异事。他想要留下大哥哥“大哥哥，我们怎样能一直在一起。”一时不察，宋青山把心里话说出来。

　　吴落一愣，宋青山的话正中他下怀。“给你做贴身家仆？”

　　不好，宋青山心里不快，为仆侍奉左右，不愿他们是这不平等的关系。

　　宋青山不再执于此，自己牵上吴落的手。“娘念叨数次，想见大哥哥，大哥哥今往我家吃顿中饭。”

　　吴落心里没底，不知宋氏夫妇如何。人总要见的，末了吴落叹口气“好”。

　　宋义为青塘镇县令，虽是文官，望那虎虎生风的步伐，分明是练过武的。家中不似南方楼亭水榭的秀婉，花花草草少的可怜，数堆奇形石也算一道风景，从西廊通往厅堂，中间是巨大的沙场。侧排设置的架子上摆放的皆是小号兵器，这么宽敞的地方只是让孩子们戏耍。

　　偷偷望着宋义，宋青山与父样貌有七成相似。宋义五官硬朗轮廓分明，人生得俊朗倜傥。吴落动了和宋义结忘年交的心思，可惜惦念人家犬子，做贼心虚，吴落只当躲的远远的。宋义面沉如水，不威自怒，对吴落心生戒备，看着也是不可亲近。

　　吴落又思宋青山，其子明眸皓齿，五官算不上精致，姿色亦不是上等。合处看着倒是舒心，天生讨喜的样貌，个性温和带人诚心。吴落感慨：哪里不好！又骂那狗食的，怎么就看不见此子。想后世说宋青山天之骄子，前途光明，平生毁于情字上，惋惜。

　　说曹操曹操就到，吴落念叨的情种如一石头投入怀中，宋青山个性偏静，喜文对舞刀弄枪不感兴趣。亦可见宋青山将来欲行进仕路。而其后跟着两位相同容貌的娃娃，看来比宋青山虚长二岁，想是宋青山头上的两位兄长。此时他们正好奇的左顾右盼，腰间挂剑，一身劲装，是与其父同样习武的人。罔顾吴落的凑在一起，挤眉弄眼不知说啥。

　　当家主母是一位南方骨的小女人，想来宋青山是随其母的脾性。宋氏言语软软糯糯，如一碗热乎汤圆。但语义暗戳吴落痛足，好家伙馅是黑的。

　　宋氏清清泠泠，见宋青山如披雾的小荷尖尖，眉目皆笑。把沉甸甸的肉团抱在怀里。宋青山欲挣脱离开，“娘亲，我大了，沉。”。”一闪而过难言的杂色，眼角微红，宋氏夹了一块糯米藕塞至宋青山口里，宋青山手攀桌边，眼笑成了月牙，口隐见糯米粘在淡红而润舌头上。宋青山不动筷，自张大口，一声啊，静待宋氏投食。

　　搞怪模样惹的众人大笑，二位兄长甚为喜爱这个老幺，眼前放着一盘龙井虾仁，玉色虾仁，翠绿龙井，煞是好看。二哥不失先机衔一箸塞在宋青山口里。是时吴落才见，桌上全是辣菜，惟宋青山与宋氏周边数盘清淡的。想宋青山随了娘亲的口味。吴落却不知宋氏来自芙蓉城，并非不能食辣，家中食不得辣的只有宋青山。

　　酒足饭饱，众人团坐共谈，借着兴高，宋青山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学人三顿叩首，“大哥哥，收我为徒吧。”众人骤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