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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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与太微说了几句兵权落处，曜一才和旭凤一同退下。
出殿门的时候，曜一晃了一下，被旭凤手疾眼快地扶住，旭凤低低询问了他一声：“你可还好吗？”
他们俩的背影，落在荼姚的眼里，让她差点把银牙咬碎。
曜一则是浑身不自在。
他清净多年，就是做天帝的那些年也从未和别人挨得如此近，偏旭凤那小心翼翼仿佛爱护至极的动作，让他心中不自在极了。平时稳重优雅的步子，凌乱得不成样子。
此态落在旭凤眼里，却误以为他伤重，关切地说：“兄长，你可还坚持得住？我背你吧？”
曜一皱起眉头，斟酌了一会儿，便点点头。被他“这样”扶着实在别扭，又懒得走那长长的云阶，索性让他背着，一举两得。
被他当做人力车的旭凤全然没有别的心思。只觉背上的兄长看着已经很瘦削，背起来更是像没有重量，轻得厉害，腿上的骨头摸起来都咯手。
把胳膊搭在旭凤脖子上，曜一翻了个白眼：在大殿里摸背摸腰也就算了，现在又摸腿——我很怀疑你这只凤鸟的取向啊！
……嘶，传说，凤鸟确实……
旭凤已经稳稳地背着他下云阶了。曜一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心里直向润玉道歉：小应龙！对不起，让你的兄弟占了你便宜吃了你豆腐！你兄弟很有可能是个断袖！你回来可要离他远点！小心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旭凤哪里知道他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道他是伤重不支，心中越发焦急：“兄长！润玉！你撑着些！马上就到璇玑宫了！”
此时正是早晨大朝会将开之时。
众仙家继看到面色惨白，日日往九霄云殿外罚跪的夜神之后，又看到了无力伏在火神背上，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的夜神。
一时间，天界大殿下疑受嫡母虐待的流言甚嚣尘上。
就连素日避世的花界众芳主都对这个流言有所耳闻。本来就看不惯太微行径，如今更是觉，他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护不住，更遑论护这天下？
荼姚则是一口银牙几近咬碎，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怒骂道：“润玉那个孽子！心机竟如此深沉，不光哄得我儿旭凤对他亲厚，竟还能使计让如此流言蜚语中伤于我！此子不除，于旭凤实在是阻碍！”
站在她下首的鸟族族长穗禾摇着扇子劝解道：“姨母息怒，夜神在天界势单力薄，全赖姨母鼻息，这些日子外界的那些流言虽厉害，但也不见陛下怎样理会。料想那夜神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穗禾这话倒是说错了。
其实就在旭凤背着曜一回璇玑宫的第三天，天帝陛下便孤身一人低调地来看望了。
他真是稀客，这几十天，曜一把这天界大殿下的处境打听得一清二楚，道他从来不受宠，却没料到太微会来。
曜一的神识虽然日日被水寒激着，但还是非同一般的强大。是以，在太微的脚步刚走近这璇玑宫外围，他便感应到了，脑中念头转了转，立时找了件轻薄的寝衣换上，躺到床上去。
他体力的火毒已经被旭凤化解了，而肩膀上的伤暂时没好，身体还有些发热。他用那件衣裳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又盖了层厚被子，蹙着眉头闭上眼。
太微刚一走进璇玑宫，便狠狠地愧疚了一把。
璇玑宫在那密林深处，本就偏僻，进到这里面来，赫然发现此处竟一个仙侍、天兵都没有，院中摆设简单极了，只一张小桌几张凳子，魇兽也出去玩了，并不在院中。在看惯了金碧辉煌的太微眼里，此院甚是寒酸清寂。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敛了气息往四余阁走。
阁内陈设也清利，只一张榻，四处摆着书架，放满了书籍。
他的大儿子躺在榻上，盖了一张花纹素净的被子。挂星布夜昼夜颠倒，往常这个点儿正是润玉休息的时候，太微也没什么疑异，放轻了脚步走到榻前坐下，用手给掖了掖被子。
手掌触及，太微这才发现不对。
平日里，这个孩子最是敏感，也最是敬重他这个父帝，他相信，润玉即便睡得再熟，也会立刻清醒过来。今日却迟迟不起身，就连他坐到榻前都未察觉。再有，润玉乃水系应龙之身，身上的温度应当没有这么高……
太微一凝眉，伸出两指来探他额头，才惊觉，他的大儿子额头一片冰凉，再触身子，却发现浑身似火炉炙过，十分烫手。
这哪里是尚在熟睡？分明是伤重发热，已然昏迷了啊！
太微虽对他不太关照，但此时也着了急，连忙摇摇他肩膀，唤道：“润玉？润玉！”
偏巧，听得夜神殿下迷迷糊糊答了一声：“父帝。”
太微以为他醒了，又叫了一声。
曜一已经酝酿多时，就等太微心软的这一刻。他紧紧蹙着眉，闭着眼，痛苦地喃喃出声：“父帝……我好冷……”
这一声，撒娇中带着思念，依赖中又透着些茫然。这对一个父亲——即便是没有什么父爱的父亲，也是极大的震撼。
太微盯着犹闭着眼的长子，从前，那不多的父爱一大部分给了旭凤，如今却也分了一些给润玉。
润玉是一贯坚强的，懂事，纯善，对幼弟十分照顾，被天后荼姚刁难了，也从不露出他脆弱的一面来。
今日，在这无人的璇玑宫里，他独自舔伤，迷蒙间哼出的话，让太微十分讶异。
从未想过，他的长子过得如此，更未想过，他竟如此依赖自己。
太微握紧拳头，心中暗恼：他素知荼姚善妒，对这长子不好，却未料她竟苛待润玉至此！一个偌大的璇玑宫，如此冷清倒也罢了，重伤昏迷，竟也不见有人发现。若不是今日自己心血来潮，还不知，润玉几时能让人发现生病？
曜一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样算计着才得这样的反应，换作别人，早就抱起来寻医去了。小应龙这父帝，还当真是凉薄！
想是这么想，戏还得做下去。
曜一状似挣扎着动了动眼睫，呼吸也变了一下，成功让太微关注了过来，眼睛盯着他，曜一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这样睁眼，更让人有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惊喜感，就算是虚情，也能多出三分真意。
看着太微那明显变得惊喜的神色，曜一感叹：果然奏效，高人诚不欺我呀！
太微见他刚醒转，就对他迷迷瞪瞪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片刻后，那笑容被敬重的表情取而代之了。
出现越短暂的东西，就越觉得美好。
无论是人是神，这劣根性，都是一样的。
太微心中念头一颤，却见曜一自床榻上坐起来，正欲下榻拜他。太微一拦手挡住了他，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再行礼了。”
“孩儿不知父帝来此，未曾相迎，是孩儿的错。”曜一紧紧地皱着眉头，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此情此景，曜一这苦肉计早奏效了，太微哪会怪他，反倒是觉得这长子对他敬重，心中熨贴，更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被人迫切地需要着，却又敬着、爱着，哪能不生出些许涟漪呢？
这个天帝看似威严，却多疑又缺爱，偏又凉薄得很。曜一算准了这个，他对拿捏人心又顺手得很，随手一为的计策，便让太微对润玉上了心。
“润玉啊，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太微露出慈爱的表情，扶着曜一靠在床头上。
曜一轻轻咳了几声，答道：“孩儿无碍，不过是些许皮肉伤，昨日岐黄仙倌来过，说再过几日就好了。”
太微点点头，言及要看伤口。曜一知道他心中还有疑虑，遂慢慢脱了寝衣，露出伤口。
火毒已清，伤口看着已经没之前严重，但也是皮肉外翻，炙处狰狞，看着相当疼。
一般来说，如此外伤，对本体坚硬，恢复能力超强的应龙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此伤是因火灵侵体，属性与他相冲，这才好得慢些，还伴有轻微发热的症状。
太微看完伤口，就道：“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材来，可稍解些皮肉之苦。”
曜一抿嘴笑笑，眼里似有惊喜：“多谢父帝。”
……
太微离开后，流言就开始了。
虽说有为大儿子出气的心态，但更多的，是利用他让荼姚难堪。
这几年鸟族的势力越来越大，旭凤又战功赫赫，太微最重平衡，发现了势力有倾，自然要出手濯拔另一方。润玉是他长子，背靠水神，又是应龙真身，今天又对他牵出些疼爱，自然要加以扶持。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