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月亮和我都想了解你这件事》真菌澜

4、第四章

　　伴随着一阵风铃声，一位中年男子推开门，看到店面已经被布置好，有些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嗯，刚开学还没有什么作业。”
　　被称作“小月亮”的男孩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高二了啊？新班级怎么样？”
　　男人凑过来趴到吧台前，单手撑着脑袋，一幅想逗人找乐子的态度。
　　“还好，除了同桌有些烦人。”
　　被提问者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哈哈，在学校可要学着多跟人交流，你看你这样子，成天光闷在我这一家酒吧可不行。”

　　他是这家酒吧的店主，明明是已经过40的年纪，除了脸上多了点皱纹看起来还是很年轻。
　　“磊哥……”
　　他幽怨地瞄了对方一眼，虽然在对方看起来就像被猫瞪了一样。
　　“好了，不逗你了，我也得去收拾收拾干活了。”

　　酒吧营业时间从八点半开始。虽然不是在最繁华的街道，但靠近地铁站和住宅区，来往的流量也很多，许多追求生活体验和有情怀的上班族都会选择在夜间下班后来这里找个位置喝杯酒唱歌谈天。

　　“珊娜今天没来吗？”
　　正在凿冰球的男孩觉得周围有些过分的清静，手拿着冰凿转了个角度，才想起是少了个总围着他转的人。
　　华磊检查了一下唱台那边的设备，附身在电脑前点了点，店里的音响放起了后摇滚风的音乐，吧台前液晶屏的歌词也滚动了起来。

　　“她啊，被我锁在家里做作业呢。”
　　和着歌手低沉的唱腔，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属于父亲的语气。
　　“最近又入手了套什么衣服，非要给你穿，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疯的跟什么一样，于是我一狠心……嗯，看我对你多好。”
　　说完还朝他眨眨眼，男孩从液晶屏上收回视线，收到了他的好意，汗颜。
　　那真是谢谢您了。
　　小月亮决定以沉默来终结这个话题，继续干自己的活。

　　说话间风铃声又响起，进来了几个客人。
　　来吧里的几乎都是常客，也不需要值台，他们向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就算是点了餐，找了常坐的位置继续聊天，调酒师男孩知道他们常点什么，转手开始调酒。

　　音乐缓缓流淌，抱在手里的摇酒壶落下，旖旎溢目的色彩倾倒而出，随着柠檬片的落杯，气氛也慢慢沉淀。
　　他很喜欢这份鸟鸣山更幽的安静，似乎能回收走他内心所有怅然与艰涩。
　　而在这时进来了两位陌生却又熟悉的客人。
　　他抬头，是庞越和他的跟班段高朗。
　　巧得令他头疼。

　　“妈的下午的事还没完呢晚上这董鑫锐又来找茬。”
　　跟班的男生似乎正在气头上，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庞越显得云淡风轻。
　　“越哥，我是这样想的啊，那刘小军虽然给脸不要脸，但借着他出口气也不是不可以滴~”
　　两人搭着话走进来，随意找了个散座坐下，段高朗继续认真地为他分析着利弊，而庞越心不在焉地点着手机。

　　男孩用力甩动着摇酒壶。

　　“用完就扔更好，他现在就是个危险的累赘，不知道哪天犯病就会爆炸。”

　　酒吧里工作人员不多，他正好调完了一单的酒，服务员刚刚端走，没有空挡去招待新来的两位客人，作为调酒师的他便抽出酒单，端了两杯柠檬水走过去。
　　开胃的柠檬水是店里的赠饮，男孩默默放下了设计精美的酒单册，便径直离开。

　　庞越玩手机的余光瞥到一段白净的手腕，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结果这一看就恍了神，被段高朗叫了半天才堪堪转回头。

　　“越哥？喂~~越哥？”
　　“……”
　　“叫魂啊你？”
　　“疼，别动手啊……”
　　“你别凑我这么近。”

　　聊天继续不下去了。半晌，庞越用支着的胳膊肘戳了戳捂着鼻子的段高朗。
　　“哎段子，那个人……”
　　男孩的头发比一般人略长，用细皮筋随意地绑了起来，刺刺软软的小尾巴梳在脑后，倒不显娘。浅色头发本来就清冷，随着他认真调酒的动作滑落又扬起，给人添了一股精明干练的气质。
　　庞越指了指没指准，似乎有点怂。遮掩似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帮我打听打听。”

　　段高朗顺着看了过去，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朝他大哥打趣道。
　　“什么啊，越哥你没来过这个酒吧吗？”
　　“这人在这工作挺久了，调酒师，年纪小，人称小月亮，冰山美人，可受欢迎了。”
　　“也不知道谁给起的小学生称呼，不过还挺合他气质，你看那发色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外国人……”

　　庞越听着他的描述，视线一直固定在调酒的吧台。
　　“我以为这街上好看的男孩您都认识呢，毕竟传说中的男女通……”

　　他话还没说完，小腿突然被庞越狠狠踹了一脚。
　　“哎呦妈呀，疼死了！”
　　“去你的！皮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事，再提那件事我让你不能人道。”
　　“大哥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这样一搅和，庞越也拾不回原来积淀的情愫，回过神来倒觉得有些失落。
　　这件事已经稳稳坐上了在越哥面前绝不能提的事儿榜前三名，也就是它给庞越冠上了玫瑰哥这个骚到不行的外号，现在还是想想就来气。

　　怎么说？往事不堪回首……
　　当男孩调好了下一单酒，庞越那一桌似乎想好了点什么，招招手让他过来。
　　虽然很想说自己不是服务员，但是那样似乎不太礼貌。
　　于是他只好走了过去。

　　“推荐一下呗~”
　　然后他就后悔了，因为看到庞越那能闪瞎眼的笑他就想掉头走人。
　　他敷衍地浏览了一下酒单上花样百出的酒品，随便指了一处。
　　“星座鸡尾酒。”
　　闻言庞越沉思了一会。
　　“那，小师傅，你什么星座？”

　　两杯流离着淡彩色的西瓜马天尼被端到他们的桌子上。

　　刚刚调酒前他在酒签桶里瞥到了一枚西瓜片形状的鸡尾酒针，他感觉眼皮跳了跳，然后一改往常的审美，从柜台上取出了荷兰产的西瓜力娇酒。
　　双子座一直都是一体两面的，他们善变、无拘无束，对外界包罗万象的事物总有不休止的好奇心，动与静、明与暗，相互消长，共生共荣。

　　而马天尼是世界上最丰富多变的鸡尾酒了，也拥有着最多的调法，可配以不同的橘类或杂果饰物，混合不同种类的果味烈酒，满足任何双子的口味需求。
　　虽然他不明白庞越为什么要点他的星座，而不是自己的。

　　“MARTINI。”
　　他收回托盘，纯正的西瓜红液体在酒吧的浮光陆离中如欲滴的甘露，薄得透亮的西瓜片嵌在杯口的糖镶边上，果上也像降了一层霜，那种粉色柔情极了。
　　“高中生不要喝太烈的酒。”

　　男孩性子淡，不愿多说话。搁下两句话便扭头要走。
　　小酒吧很随意，调酒师也没有穿很正式的衬衫和马甲。因为天热，男孩只套了一件纯黑的t恤，脖后露出一大片白色。庞越愣是瞥到他后颈突出来的一小块骨头后就挪不开眼。

　　男孩脑后细软的金色发丝轻轻扫过那片白得不可思议的皮肤，刺痒在了他心里。
　　对方离开时没想到自己的手臂会被人抓住。

　　庞越也没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生怕一下子抓不到。
　　男孩的皮肤很嫩，一用力就出了红印，在过白的皮肤上特别明显。
　　似乎有些吃痛，他眉头微皱，庞越这才发现对方的眉毛也是浅金色的。
　　“你干什么？”

　　酒吧吧台的东西虽然多但被摆的有条不紊，能看出使用者非常细心。
　　男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三下五除二地挣开，没多说什么就径直走向吧台。

　　“没，就觉得你有点眼熟。”
　　庞越道。

　　“你记错了。”
　　用四个字利索地结束话题，男孩继续起下一单的工作，没有空再去理他。

　　全程旁观的段高朗分出一点心思端起了自己的马天尼，惋惜地摇摇头，结果没注意一口喝到西瓜片上，沾了一嘴糖。
　　越哥你这搭讪方法不行啊，太俗套了。

　　调酒师的工作看起来高逼格不沾地，其实特别累，待他接完手头的单子洗摆好用具，已经11点多了。
　　段高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只剩庞越一个人坐在那里，桌子上还摆着两杯已经见底的西瓜马天尼。

　　“嘿，小月亮。”
　　庞越在自己的位置上向他招着手，像是在呼唤自己家的宠物。
　　你当劳资是狗啊？
　　“你怎么还不走？”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走到今天度最烦人的客人的桌旁，努力挤出微笑问道。

　　“打烊了？”
　　“没有。”
　　然后话题断了。

　　小月亮坐到了庞越对面的位置上，这里区位很好，能隔着玻璃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和绚丽的灯光。
　　庞越也在看他，各色灯光洒在清冷色调的男孩身上，就好像变成了一股流动的透明质感，真他妈炫到炸。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你多大了？”
　　“……17。”
　　近距离接触，他发现男孩声音通透好听，和他的外表一样惊艳。尽管路边杂音很大，摇滚歌手在撕心裂肺地低吼，男孩的声音还是一丝不差地收入了他的耳中。

　　“双子座对吧，6月多少的？”
　　似乎觉得对方问得太过私密，像查户口一样，男孩漠然置之半天没说话。
　　“啊抱歉？我没说全，5月21号后也是双子座，你5月份的？”庞越纠缠道。
　　你不去民政局真是可惜了。

　　“6月10日。”他破罐子破摔搁下私人信息，语气带着微愠。
　　本以为民政局干事会继续他的工作，等了半天却发现对方没有再说话了。
　　他有些疑惑地转头，却发现庞越蓄着一抹清朗的笑意，也在看着玻璃窗外。

　　窗外万里无云，孤星伴月。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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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yeah，一眼误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