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负心束

91、第九十章 拜见圣女

　　九真一假，看似毫无破绽。
　　无痕大吃一惊：“仙妖之子？怪不得也能上天。琉璃，你我相识一场，你对我有救命帮扶之恩，我信你为人。母女团聚是天伦，并非恶意挑起纷争，我只盼此事不要横生波澜。若有需要，你可以找我帮忙。”
　　琉璃真心感激：“谢谢你，无痕。这件事我不想连累你们，我和一叶尽力而为吧。”
　　除了吃惊，无痕对琉璃还产生了很深的怜悯。现在的世道最忌这种身份，里外不是人，她能想象到琉璃生存的艰辛。一半是仙人，也算同族，施以援手有何不可？
　　“天雷阵阵，实在太过不寻常，你二人本不该引起此种异象，这是何故？若非大奸大恶之徒，就是有神降临。”
　　一叶显出额间卐字：“也许是因为我是半神之身。”
　　饶是无痕再冷静，这一连串的惊悚身份也让她背后全是汗水。
　　“一叶仙，不，神君，你身份过于特殊，除了拜见圣女大人，还要去见天君，你的事我无法做主。”
　　一叶淡然回应道：“神君称谓愧不敢当，也不能当，你唤我一叶就好。”
　　无痕自然有政治敏锐性，一叶身份超然，会在天君那里产生什么微妙变化都不好说。
　　琉璃问道：“那我呢？”
　　“每年升仙者不少，天君无时间一一召见，若有空闲都是所有人集体觐见。”
　　一叶看到了远处，向这里赶来的明夕，惊道：“楚明夕也是仙族？”
　　琉璃听了这个名字，立即敛容，顺着一叶视线看去，面露憎恶：“还真是楚明夕！”
　　无痕歉然道：“她是我的亲妹妹，此番下界历练铸成大错，我代她向你们道歉，也愿意和她一起赎罪。”
　　琉璃看了看星宇一脸无奈，故意大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不远处的明夕脚下一个踉跄，她居然看到了人界的一叶法师和那个仙妖难辨的琉璃。她本来对自己做的事就耿耿于怀，本想着大家都不知道，她还能轻松些，哪成想他们俩居然上天了，这下她就无处遁藏了！
　　她听了琉璃的话，又羞又恼，转身跑开。
　　无痕看到此景，急道：“星宇，你先带一叶去拜见圣女和天君，剩下的事我找柳生帮忙，我有事先走了。”
　　她道了声歉意，追着明夕离开了。
　　星宇叹气：“无痕还是老样子。”
　　琉璃哼了声：“养虎为患，你要替她多留心。”
　　“我明白。对了，何畏和优昙怎么样了？”
　　琉璃讲了星宇离开大家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只略掉了百川的事。
　　星宇感慨道：“我们五个在如是庙初相见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转眼，我们五人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何畏成王众望所归，优昙也找回了记忆和所爱，我也重新遇到无痕。索性，一切都还来得及。”
　　琉璃垂眸：“是啊，只盼一切还来得及。”
　　“琉璃，你有你母亲的线索吗？无痕掌管仙族人事，应该可以帮到你。”
　　琉璃轻声道：“寻母绝非易事，你要知道，我在妖族百年，伏虎和厌离都没查出来。这次我不想连累你和楚无痕。老孟，你够义气，为救我死过一次，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我上天自然想见你，但本意不是因此给你招来祸患。老孟，若我找到母亲，是要带她走的，仙族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你会很为难。”
　　星宇眉头紧皱：“确实为难。到时候你们有难，我自然是要保护你们的，可惜无痕始终对我保持距离，看来想带着她私奔是不可能了，难道要强行带走？”
　　抛弃身份与族人为敌，这是多么深重的情谊！三人只盼这一天永远不要发生。
　　一叶笑道：“星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也会溜奸耍滑了。”
　　琉璃一脸鄙夷：“就他这样的，我看无痕点头之日遥遥无期。”
　　“好了，正事要紧。我先带一叶去见圣女大人和天君，琉璃留在这里，一会儿柳生会带着你和其他升仙者一同拜见圣女大人，然后为你们定阶品，安排住所。”
　　星宇带一叶进入圣女殿：“你是半神之身，必然会引起关注，圣女以前是神族，想必你们会更亲近一些。”
　　经过通报，二人进殿。
　　一叶敛眉躬身道：“一叶拜见圣女大人，此次引来天雷异动，使得仙界骚乱非我所愿。”
　　飞羽失声道：“一叶上神？”
　　一叶眉眼淡淡道：“在下虽承载着半神之力，但与以前的一叶上神相去甚远，在下没有他的胸襟和悲悯，只是在红尘中的一介凡夫俗子，七情六欲，无一不缺。”
　　飞羽愣怔一瞬，恢复平静道：“原来是他的转世。他为众生羽化，千年后能转世为人，也算结了善果。一叶，你当知，你身份特殊，又是千年来的头一个，你上仙界必然会引起各方种种议论和猜测。”
　　一叶恭敬道：“在下知晓，但我并非为六界而来，也不为权势而来，我只为所爱之人而来。”
　　所爱之人？飞羽先是感到荒谬，观察良久后，稍感释然，此一叶非彼一叶，人性过重，徒具其型。
　　飞羽不禁好奇道：“你所爱之人？”
　　一叶坦然道：“此次和我一起上天之人，名唤琉璃。”
　　“你是陪着她上来的？”
　　一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飞羽：“是。而她是为天上的星宿而来。”
　　星宿？飞羽不解，天上的星宿又摘不走，这些年都没有转世下界，这是何意？
　　因是背向星宇，一叶对飞羽做了个口型：西七东五。
　　飞羽先是蹙眉，不解一叶为何要密语，而后一琢磨，二十八星宿，西七即参宿，东五即心（商）宿。
　　参商？参商！
　　飞羽忽然大震，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她深深看了一叶一眼，极为克制道：“星宇，一叶身份特殊，他的去处我安排不了，你将他带给天君，由天君定夺。”
　　“是。”
　　二人出门后，一叶和琉璃错身时，对琉璃点了点头，随后随星宇去见天君尘熠。
　　星宇好奇道：“星宿是什么意思，难道琉璃的母亲和星宿有关？不应该啊，神界崩塌后，星宿暗淡，均没有下界或转世的。”
　　一叶随口道：“这也是我们仅有的线索，慢慢来吧。”
　　星宇才不信一叶说辞，心知是二人不愿自己受牵连。他假意叹了口气：“你这假正经才真是见色忘友之辈。刚刚你为何要将琉璃透漏给圣女大人？引起圣女大人注意，若她的身份被发现，可棘手的很。”
　　“因为我们上天时没想到楚无痕和楚明夕会是仙族。特别是楚明夕，她知晓我们身份，若现在不禀明，她一定会在某个时机揭发我们，届时更说不清，也会让你和无痕成为我们的同谋。我的前世毕竟是为众生而死的神族，圣女总会顾及一二，先下手坦白相比被揭发不那么被动。”
　　想到明夕，星宇也是皱眉：“有这个人在，我心里总是不安。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随机应变。圣女大人从不管事，只要不危害仙界也不会多事，但天君风格完全相反，一会儿你去觐见，琉璃之事便不要说了。”
　　一叶一笑：“好。”
　　天君尘熠所在议事房。
　　一叶恭敬道：“在下一叶，拜见天君大人。”
　　尘熠看不出情绪，沉声道：“一叶神君太客气了。”
　　一叶略显惶恐：“天君折煞一叶了，一叶只是个得了半神之力的凡人，七情六欲并未断绝，上天只为有所归属和庇护，最重要的是，我爱的人在天上，所以我来了。”
　　尘熠微顿，看着一叶坦荡的模样，心中拿捏不准。但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为天下众生羽化之神可不是这副侵染红尘，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算装都不屑。
　　尘熠决定先观察再做决定。
　　“星宇，圣女有何指示？”
　　星宇躬身道：“回禀天君，圣女并无指示，只让我带一叶来见天君。”
　　尘熠点头：“圣女虽没发话，但你毕竟有半神血统，我给你定仙族品阶不合适。”
　　一叶道：“天君不必忧心，在下并不在意这些。若天君有意安排，在下自幼学医，可以做个小小医仙，为仙族效力。”
　　尘熠也不防忽然千年间出现了个半神，一时间没想好安排，也就照一叶的话允了，同时下令众仙一定要对一叶神君尊敬有加。
　　这一日，所有仙者都对天雷异象议论纷纷。
　　“这天雷打得太凶猛，让人心乱。到底是自身罪孽太重的人修成了仙，还是有什么大人物上天了？”
　　传信小童一路跑回来禀告道：“是半神，大人，是半神！”
　　仙者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是一叶和琉璃定的计策。让一叶特意化出半神之身，吸引别人注意力，借此隐藏琉璃，并让一叶带话飞羽。
　　就在一叶拜见天君的同时，琉璃也随着柳生和一众普通升仙者一同拜见飞羽。
　　众人一一报名，当飞羽听到琉璃名字时，目光一闪，随后传音入密：一个时辰后再来此处。
　　飞羽传来无痕，将众人品阶定下。
　　琉璃得了个最下品，住在十分荒凉偏僻的古生院。
　　一个时辰后，琉璃隐身再次来到飞羽处。
　　琉璃刚到，就被飞羽用法术定住，倒不是她坦然，而是她刚被天雷重伤，又隐去了神魔之力，实在对抗不得。
　　飞羽眼含沉郁：“说，你有何目的？”
　　“那要看飞羽上神千年以来，初心是否保持不变。”
　　其实琉璃在心里从未怀疑过飞羽，因她在梦境中亲眼看过这个人。她明知自己多虑，若飞羽叛变，参商早就死了，不死也会成为诱骗百川的陷阱，不会千年相安无事，可她不得不多虑，千年时间，足够沧海桑田，谁又能保证初心不改，何况她又听闻尘熠有意与飞羽联姻，若二人真牵涉到情之一字，变数只会更大，她不能拿这件事冒一丁点的险。
　　这厢飞羽心中转了数念，这般大的年纪，她实在不认识，按说琉璃也不该认识她。可琉璃给她的感觉是，二人一起经历过什么，她知晓自己很多秘密。
　　飞羽不答，去探琉璃本体，却无法探得究竟。她是上神，自神界崩塌后，两族再未出过不世高手，她自诩法力在仙族罕有敌手，却不想竟探不出一个区区百余岁之人的法力。
　　飞羽骇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而来？”
　　琉璃掷地有声道：“若真的论起，我该称呼您一声，姨母。我为参商而来，要带你们同去蓬莱。”
　　飞羽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时时担心尘熠会看出自己的破绽，找人来试探。但这番话，尘熠的人绝说不出，参商也许尘熠听过，但蓬莱却只有参商或是百川才知晓。
　　飞羽身体颤栗，语不成调：“你叫我什么？”
　　飞羽趁着天君召见众仙会见一叶时秘密见自己，又将自己安排在易于行动的偏僻处，且此处正距离参商被关的仙界禁地不远，又见飞羽如此惦念参商，琉璃知晓，飞羽没变，她依然在保护着参商。
　　随即，琉璃双膝跪地，郑重行了大礼：“我替家父百川君前来，感激姨母保我娘亲千年。”
　　虚与委蛇，惺惺作态千年的飞羽忽然掉了眼泪，她等这一天太久了，久到她常常绝望地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你区区百岁，怎会是他们的女儿？”
　　琉璃起身，将身体内的障眼法去掉：“若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怎会在区区百岁让您都探不出法力属性？我的出生，就是天道为他们爱情的证明！”
　　飞羽一愣，然后再次出手探查，惊骇之下，竟后退几步，语不成调：“神魔——之体？”
　　琉璃再次跪下：“正是。”
　　飞羽忽然大笑起来，直笑到眼泪直流：“好，很好！”
　　“我爹现下身体非常虚弱，无法上天。”
　　飞羽一叹，又忆起当年百川只身前来，一次次被重伤的情景，直到最后的天罚让他险些丧命。

作者有话说

　　进入结局小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