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负心束

5、第四章 试炼大赛

　　琉璃浑身大震，后背冷汗连连，她自认为与何谓相交已是隐秘稳妥。她之前的害怕是装出来的，因她知道厌离的想法，只是借她的嘴说出来而已。可现在她是真的害怕，原来厌离没有一刻放弃对她的监视和调查。
　　琉璃俯身磕头：“殿下明鉴，我对魔族忠心日月可证。我想参加试炼大赛确有私心，我不想一辈子被人仇视和欺负，我想为殿下和父亲争口气，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忠心，哪怕有一天要因这不清不楚的身份而死，也希望是死在抗击神仙两族的战场上，恳请殿下给我机会！”
　　厌离定定看着跪在身前的琉璃一会儿，拂手道：“你便以百川君女儿的身份参加吧。”
　　琉璃大喜，起身千恩万谢。
　　琉璃走后，璇龟忧虑道：“身份不明始终是大忌，殿下对她太宽容了。”
　　厌离冷哼一声：“是个聪明的，一字一句均是我所思所想。我本想用她控制百川君，现在看来，说不定她能给我意外惊喜。若日后她真能堪当大用，也不必非死不可，反而她的身份可利用之处甚多。”
　　璇龟见厌离主意已定，知道再劝无意。
　　“让阿福继续接近何谓，自然点。”
　　“是，殿下。”
　　琉璃出了燎原宫，直接回到距离不远的自己家，百川君极为朴素的寝殿有容居。她坐了良久，才使了“如沐春风”将额头上的伤治好。
　　琉璃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近乎于冷酷，对着镜子自语道：“厌离，你到底是想用我的身份大做文章，还是想要控制我父亲，抑或是有别的企图？厌离，就算你是魔族太子，我需要仰仗你才能活下去，可若你胆敢算计父亲，我定会搅得妖魔两界天翻地覆！挑拨离间不仅对你适用，对妖王亦然，毕竟，这王在一片土地上只能有一个！”
　　得了厌离允诺，琉璃将有容居的结界再次加固，足不出户，日日集中修炼养心，为试炼大赛做足准备。
　　二十日后，试炼大赛正式开始。
　　今年最热闹的居然是往年看都没人看的少年组，也是，谁会爱看一群没长大的孩子胡闹撕扯。但琉璃将会参赛的消息不胫而走，让暂时没有比赛的青年组和成年组的妖类围聚在映有名单的华柱旁议论纷纷。
　　“琉璃？我没看错吧，怎会有她的名字？”
　　“我听说是魔族太子殿下首肯的，毕竟百川君以前也是声名赫赫，琉璃是符合报名条件的，我还听说这个机会是琉璃求了太子殿下好久才得来的。”
　　“我呸！她算什么东西，体内留着那么肮脏的血也敢厚颜参加神圣的试炼大赛！还有那个什么百川君，不就是个通敌的废物吗？”
　　“就是，她这是公开挑衅！若不是妖王仁慈，她早就该死了！”
　　“还不是有魔族太子庇佑，哼，可笑！”
　　“那我们就让她有来无回！这试炼大赛可规定了，不计生死。”
　　……
　　有容居门前，何谓还在事无巨细地叮嘱琉璃。
　　“若打不过，在他们下杀手之前就用‘移花接木’的遁术跳下擂台认输。若打得过，也千万要忍耐，别借着比赛规则真下杀手，回头让自己落入死地。”
　　琉璃看着时间不耐道：“放心，现在杀他们还不是时候。再说了，哪有永远的敌人，说不定日后妖王赏识我，让我加入他的阵营呢，我可不能得罪人。好了，再啰嗦我就要迟到了。”
　　何谓微怒：“你是不是认为自己的法力在少年组有恃无恐？”
　　琉璃很没眼色地，非常得意地点了点头，何谓被噎得无法反驳。
　　“啊呀，如果你实在担心，就紧紧盯着我，若是看我有危险，出手相救不就行了。”
　　何谓白了琉璃一眼：“你还嫌我们各自不够惹眼，要给他们一个借口，将我们俩共同灭了？”
　　琉璃摊手：“可太子殿下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何谓先是一怔，却也不见多忧心：“我时时在那棵榕树上等你，难免会被人看到，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我这样的小人物估计太子殿下都不认识，我人微言轻，对太子殿下和妖界也并无异心，我问心无愧。”
　　琉璃心道：可我问心有愧。
　　“太子殿下说不定是想拉拢你，毕竟你还是很有实力的。你那魅术其实挺厉害的，我都学不会，就是学了也没用，我这么漂亮那些人该打我还是打我，一点都没中美人计，看来血统是硬伤啊。”
　　“我倒觉得不完全是血统的问题，你打架时跟罗刹似的，与美半点不相关。”
　　“……”
　　何谓不想深究，无论是琉璃换阵营的说法，还是厌离拉拢自己的事，他不贪心，也没有野心，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不会踏错招致祸端。
　　最后，琉璃和何谓一前一后来到试炼大赛，何谓在较远的地方暗中观察。
　　琉璃今天特意身着大红色短打衣衫，一脸春风得意，大摇大摆进入会场。今天可是她一生中最志得意满的一天，她定要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若不看处境，还真是艳绝美人，灼灼其华。
　　众妖见到如此肆意挑衅的琉璃，都在心中蹿了一把火。
　　今年的少年组共有二百四十四人参加比赛，第一轮是二十人为一组，其余人轮空，每组进行组内循环赛，胜场数最多的前八人晋级下一轮。晋级的一百人再分十组进行组内循环，每组前四名晋级第三轮。第三轮的四十人分四组组内循环，每组前两名是为少年组决出的前八名，进行为期三年的修炼，最后决出第一名。
　　少年组参赛选手的亲人均纷纷交代，如果抽签抽到琉璃，一定要全力以赴，坚决不能输给这么个玩意儿！
　　众妖想的是不错，无奈实力差距过大，琉璃在少年组混得风生水起，并无敌手。
　　琉璃第一轮分到的二十人组，无一可化形，均是半人半兽，全都是三百岁以下，这根本就不是良莠不齐了，而是太弱了。她看着一众小妖，如同看着一群奶娃娃般，几乎两三个法术就给他们打到擂台之下。
　　更有一回，一鸡妖一看她就瑟瑟发抖，她刚一抬手准备抱拳，鸡妖就吓得哇哇大哭，一屁股坐在擂台之上。琉璃都笑了，这也太喜感了，想要锻炼自家孩子也得等它断奶之后再报名啊。琉璃靠近鸡妖，哪知鸡妖太害怕了，直接现出原身，是一只浅黄色的小雏鸡。这也太可爱了，琉璃抱着小黄鸡摸了好几下，才给它放到擂台之下。擂台下，小黄鸡的长辈差点气吐血。
　　琉璃唯一用时比较久的，是对阵阿福。她先戏耍了阿福几番，而后狠狠打了他出气，才把他踢下擂台。
　　毫无疑问，第一天，琉璃第一轮以全胜记录进入下一轮。她抽完签便回家了，也不在意谁是她的对手。
　　琉璃不意外地看到何谓偷偷等在她家附近。
　　“还知道惜命，懂得利用魔族生活共享气息，制造出结界保护有容居。我试了试，一般人进不去，很坚固。”
　　琉璃得意洋洋：“那是。”
　　琉璃使了一个法术，结界散开，她带何谓进了屋。
　　还未等何谓坐定，琉璃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今天我威风吗？”
　　何谓嘁了一声：“你还要脸吗，欺负小孩子也炫耀？”
　　琉璃得意挑眉：“这你可说反了，按年龄说，我能排上最小的那群，他们才不要脸呢。”
　　何谓回想，红衣飘飘、自信洒脱、霸气凌厉、气势如虹，确实惊艳。
　　“好好好，琉璃大人最厉害了！”
　　琉璃心情大好，哈哈直笑。
　　“不过，你为何针对阿福？他可没揍过你。”
　　琉璃摇摇食指：“不是没揍过，而是错过了。那天我听你呼吸滞了一下，想来他那番抱团踩人利己的话戳到了你的回忆，帮你教训一下他，不用谢。”
　　何谓也笑了，竖起大拇指：“够细心，厉害！”
　　“还有，那么多的话本告诉我，世上没有巧合，对我们这种人更不会，我不信他就是单纯落在了你的树上。就算是巧合也没关系，反正也无世家撑腰，揍了也白揍。”
　　何谓点头应和，真不愧是琉璃。
　　第二日，琉璃看看自己的对手，这一轮抽签的十人组还算正常，平均都是三百到五百岁之间，法力也成熟许多，有很多还是熟面孔，都结伙揍过她。
　　然而，还是没难度，一对一琉璃不会输给任何人。她每次比赛均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唯一比较慢的是，循环赛要等其他对手打完，琉璃还歇了好一会儿。就这样，琉璃在众妖愤恨的眼神中再次以全胜记录晋级第三轮。
　　她抽过第三轮的签，准备回家，却被一位青年组的选手拦住了去路。
　　一见来者是谁，琉璃心中邪火就蹿了上来！这是她在妖界的死对头，她最恨的人，没有之一。就是他，怂恿众妖对付自己。
　　近一千一百岁的蟒蛇精蟒赐是妖界男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法术高强，世家强大，就连妖王都亲自夸奖过他，前途不可限量。
　　一千岁生日那年，蟒赐想要的礼物就是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琉璃。彼时琉璃还小，意气用事，没现在这么圆滑通透，是以大大得罪了这位娇宠的妖界新星，最后也被折腾得很惨。
　　“蟒赐，今次比赛常听别人说，这五百到两千岁的青年组，可与你一争的就是我们魔族人。我看啊，你不必抱太大期望，第一名不可能是你。”
　　琉璃面对蟒赐，心中带着深厚积怨，也不用装和气。
　　蟒赐也不生气，他心中有数，自己和魔族的差距。他和他的家族以后是要为妖王效力，而不是魔族太子，既不入魔，魔灵果并无大用，是故也不甚在意。
　　蟒赐讥讽道：“我们魔族人？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能参加试炼大赛，你就成为魔族的自己人了？”
　　琉璃不想节外生枝，中了什么圈套，不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蟒赐冷哼：“传说你法力不俗，我本还不信，现在看来，以前你是在韬光养晦，这就有意思了。想来你苟且偷安也是不易，我今天来就是关心一下老朋友，想告诉你，最后一轮十人分组你和我弟弟蟒山抽到一组了，想要保住小命，就输给他。”
　　琉璃眼睛一亮：“呦，还有这种事？那你放心，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不会杀死他的。再见。”
　　回到有容居，何谓照例来问候。
　　“你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难道遇到对手了？不应该啊。”
　　琉璃将今天遇到蟒赐的事与何谓说了一遍。
　　何谓并不知晓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和琉璃结识之前，蟒赐和琉璃就已经是宿敌了。何谓认为得罪蟒赐不智，但劝不住琉璃。
　　“冷静下来发现，不对。我根本不在乎对手是谁，也不认识蟒赐的弟弟，他特意过来激我，难道是为了借刀杀人？”
　　何谓帮忙分析道：“他们一家算是妖界的名门望族，我都不用打听，就知道二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当然，也不排除为了争权夺利导致兄弟阋墙。”
　　琉璃皱眉：“蟒赐不是那么笨的人，我和他是仇人，我又是这样的身份，如此借刀杀人太冒险，还容易暴露他的意图，留下把柄，还不如他近身寻找机会来得容易。敌暗我明，看来明天，我要小心些。”
　　第三天，琉璃早早来到试炼大赛想要暗中打探蟒山。都不用打听，通过观察她就确定了谁是蟒山，因为他们兄弟样貌神态乃至穿着都很相似。
　　能够进入最后一轮的选手还是有点实力的，琉璃中规中矩陪他们消耗，战况也很乐观。跟她一样八战全胜的正是蟒山，她和蟒山都是彼此最后一个对手。
　　蟒山面对她并没有刻意挑衅之举，二人抱拳行礼后，便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