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负心束

29、第二十八章 离心离德

　　蜘蛛精蓦地变得阴狠，无数道白光交织向琉璃袭来，琉璃被打中了几下，疼得龇牙咧嘴。
　　蜘蛛精似乎没想杀死琉璃，停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天谴？我被六界抛弃时，就再也不相信老天爷！如今看着同类也要和我为敌，真可悲！”
　　琉璃大震，什么同类？什么我们？啊！刚刚那些白光，除了妖术还有仙术！
　　琉璃惊愕万分：“你也是仙妖之子？”
　　蜘蛛精冷哼：“要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还能活着？区区一百岁，妖力也被压制，不堪一击！”
　　琉璃甩了甩头，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得争取时间。
　　“同样是妖，为何你的妖力不被这结界压制？”
　　蜘蛛精笑得得意：“因为这结界是我用仙法设的。”
　　什么！这得是多早的预谋！他为何盯上楚无痕了？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走？我们联手，踏破这六界！”
　　琉璃低低笑了：“同样的话，他说起来是那么温柔动听。若不是遇到他们，我应该和你一样吧？可你的样子，真丑陋，幸好啊。”
　　蜘蛛精大怒，对琉璃用了杀招。
　　琉璃耳朵尖，听到救援已到，抱着楚老夫人撒腿就跑。
　　孟星宇三人赶到，联手向蜘蛛精攻去，招招都不留情。
　　蜘蛛精看到孟星宇时愣了片刻，而后不愿纠缠，瞬间消失，不见踪迹。
　　一叶给楚无痕施法，后者转醒。
　　楚无痕看到昏迷不醒的老夫人，立即把她抱入怀中，忍着泪意问一叶：“我祖母她如何了？”
　　一叶只是施法治疗，并未说话。
　　楚无痕面无血色，紧紧搂着老夫人。
　　老夫人终于转醒，看到楚无痕，笑得和孩子没有两样：“你是谁啊？干嘛抱着我？咯咯咯。”
　　一叶叹气：“老夫人年纪较大，被妖怪伤了魂魄，恐怕以后的智力只能停留在孩童时代了。”
　　楚无痕心下大痛，忍住喉头鲜血，安慰着老夫人道：“没事的，祖母，没事的，无痕会照顾您一辈子的！”
　　被楚无痕勒得太紧，老夫人吵着要出来，见楚无痕不肯放手，又咬又抓：“放手，你是坏人！”
　　楚无痕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睛噬人般血红且锋利无比，与以前那个温柔大气的楚无痕全不相似。
　　孟星宇急忙给楚无痕运气。
　　楚无痕再睁眼时，眼睛已充满寒气。
　　“无痕，你还有我们，别再强撑，你被恶妖重伤，再这样下去，你连三年都活不过。”
　　楚无痕冰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说话，任由孟星宇将其送回。
　　孟星宇送回楚无痕，又和楚隽简单交代事情原委后，来到后湖。
　　五人谁都没开口，气氛十分凝重。妖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来，伤人后还能全身而退，当真挫败。
　　琉璃先安慰了孟星宇几句，就进入了正题。她讲述了蜘蛛精的身份：“他说结界是他布的，难不成他早就想要吞噬楚家人？”
　　一叶道：“我就说，就算厉害，也不可能一点预警都没有。无论如何，明日我就将结界撤了，重新布置。”
　　孟星宇面色凝重：“艳娘与那妖怪也只联系了两次，怎的这妖怪就盯上楚府了？”
　　何谓一惊，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道：“我在妖界听过一种养魂的法子，若魂体受到难以修复的重创，可以找到生辰八字相合的人类，将魂魄养在他的体内，吸取人类的魂魄之力，直至这个人魂飞魄散。楚无痕的生辰八字在人界是不是祥瑞我不知道，但绝对是妖怪垂涎的那一种。”
　　琉璃呀了一声：“这就对上了！这妖怪似乎在夺取魂魄用以养伤，今晚优昙的簪子亮了，她的魂魄应该就在那个蜘蛛精身上。”
　　一叶肃容：“我们必须找到他。”
　　次日，一叶并未与楚隽明说，只说楚家结界有破损，他帮忙修复。
　　楚隽已被吓破了胆，昨夜就为老夫人痛哭一夜，今日清醒过来已是后怕连连，一叶怎么说怎么是。
　　老夫人房里，大夫来来去去，都是摇头而走，楚无痕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楚隽劝道：“无痕，你也受了伤，快回去歇歇吧，等下午我们一起去商铺瞧瞧。”
　　楚无痕没了往日乖巧，眼里透着冷漠：“祖母病重，恕无痕要亲自照顾，生意上的事，我暂时不会插手了。”
　　楚隽心中微微不快，楚无痕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但念在她侍亲至孝的份上，也不多计较，败兴而走。
　　房里最后只留着楚千来和楚无痕二人，楚千来不知此妖和他娘是否有关，是以迟迟不敢说话。
　　楚无痕冷冷道：“祖母需要休息，有话就说，说完就走。”
　　楚千来低低道：“祖母会没事的，二，二姐你也要注意身体，我看你的伤口已经好多天都不愈合了。”
　　“我不需要你关心，我也不关心你是怎么想的，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楚千来被刺伤，眼睛红了：“二姐，祖母的事，我也很难过。你说过，不会迁怒于我，还说要教导我，让我撑起楚家。”
　　楚无痕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楚家若没了祖母，我何苦在这苦苦坚持？”
　　楚千来呼吸苦难，难以置信，几天前楚无痕还悉心教导他，可如今就要成为陌路人！他从小都在厌弃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娘，为何自己这样懦弱，是楚无痕给了他人生目标，他也从心里产生了孺慕之情，可现在！
　　楚无痕看着楚千来委屈痛苦毫无反应，再次下了逐客令。
　　楚千来一咬牙，跑出了屋子，因跑的太急，撞到了楚明夕。
　　“对不起，三姐。”
　　楚明夕稳了稳身形，看到泪流满面的楚千来，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便多言，告知楚隽找他去书房，便进了屋。
　　“姐，千来还是个孩子。”
　　“那又与我何干？”
　　“姐，祖母一事对你打击委实过大。”
　　楚无痕死死看着老夫人：“我能忍，但不代表我不痛不伤。”
　　楚明夕叹气：“姐，你歇歇吧，我心疼你。你夜夜守着祖母，又有什么用，你别这样，我看着害怕。”
　　“我以为那日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
　　楚明夕低低道：“我回去想了又想，你那么重视自己人，不会无缘无顾说那些话。如果你是想疏远我和四弟来保证我们安全，那是多余。希望你冷静下来，我和四弟会帮你撑起整个楚家，妖邪也终会落网。”
　　楚无痕垂眸不语。
　　这边，楚千来来到楚隽书房。
　　“父亲找我何事？”
　　“你哭了？是无痕教训你了？”
　　楚千来脸一红，低声说不是。
　　楚隽也无意追究这些小儿女心思，直奔主题：“无痕因母亲一事心绪大乱，无暇生意，听说你这几日都在跟她学习，相信对官盐一事有所了解，这事拖不得，你去将相关账目和记录拿过来。”
　　“是。”
　　楚千来低落地来到楚无痕的书房，想着往日和楚无痕和睦相处的种种，现下更显凄凉。本就心情奇差，迟迟找不到账目和记录心中烦躁更胜，暴躁地将书房中的东西乱砸一通。
　　发泄完，又委顿地开始整理。他无意间发现书柜底部有什么东西被包好，粘在了上面。他一时好奇，将它拿出，打开一看，是个上锁的盒子。他平日后斗鸡走狗，学了些不入流的本事，拿了铜片三两下就给它弄开了。
　　他刚打开一角，就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你在我屋子里干什么？”
　　楚千来吓得立马关上盒子，将盒子藏到背后，紧张道：“没，没什么，父亲让我来找官盐记录。”
　　楚无痕信手将自己第三个抽屉打开，拿出资料和印信，交给楚千来。
　　“以后不要到我房间乱翻。还有，把你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楚千来讪讪拿出盒子，逃也一般地跑了。边跑边想，盒子里的东西好像有点眼熟，是什么来着？
　　楚无痕拿起已被打开了的盒子，眼眸微眯，直直盯着楚千来离开的方向。
　　中午时分，一叶又给老夫人诊治一番。
　　外间，孟星宇心疼地看着憔悴的楚无痕，后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动如山。
　　“无痕，对不起。”
　　楚无痕抬头认真看着孟星宇，而后冷冷笑了：“我六年前受伤是你的错，我祖母被袭又是你的错。”
　　孟星宇心一揪：“无痕，伤害祖母的妖怪我们会找到，你不要因为仇恨而冲动。”
　　楚无痕决绝道：“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希望我们不要互相妨碍。借用琉璃说的一句话，若有一天你挡了我的路，我对你也不会手软。”
　　孟星宇自然知晓楚无痕的行事作风，可他没想到听到这些话，心是这么痛。
　　“孟星宇，以后除了治疗，我劝你不要再过问我的事，否则最后受伤的人是你。为了报答你，最后告诉你一句，其实我酒量很好。”
　　说完，楚无痕快步离去。
　　孟星宇以前从不知晓，一句话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能让自己的心脏从剧痛到麻木。
　　优昙远远看着，都觉得孟星宇的背影难过极了。她纠结半天，还是将此事告诉了琉璃。
　　琉璃气道：“过河拆桥！现在不再需要我们，就本性毕露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办法对付蜘蛛精，我们又是如何挡她的道了！优昙，你去和何谓说一声，让他现在就去对付小满。”
　　优昙使劲摇头：“不行，一叶说过了，何谓年纪尚浅，魅术这种法术极耗心神，弄不好会被反噬的。”
　　“区区一介人类，何谓还对付不了吗？他是我哥，我会害他吗？你不去，我去说。”
　　优昙不情不愿地走了。
　　又过了几日，府上来了几位捉妖师。其中一位姓黄的一来，就拿着法器探寻，直接往内宅里走。
　　楚隽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黄大师，有何不妥？”
　　黄文严肃道：“噤声！”
　　楚隽讪讪，不敢阻拦，只好带着一众捉妖师随之同往。
　　优昙本想看看情况，打个照面才发现是捉妖师，本能地害怕，直直冲回琉璃房间，报告情况。
　　琉璃不在意道：“我们也不可能常年都在，这是楚无痕请人保护楚宅用的，看看你的小胆子。他们一众人神神叨叨，大张旗鼓地去哪了？”
　　“看方向，是后院。”
　　“哦。”琉璃后知后觉一个激灵，“什么！快，你先离开楚家，我去帮忙！”
　　优昙吓一跳：“怎么了？”
　　琉璃抬腿就走，边走边道：“那是老孟他们住的地方，你想，他们连你都看不到，说明修炼根本就不到家，但却直奔后院，怕是冲着何谓去的！”
　　“我也去帮忙！”
　　“不行，这样会连累老孟，你先出府等着，我们马上就来，相信我。”
　　“你们小心！”
　　果然，孟星宇三人被门外这阵势吵得出了门。
　　黄文指着何谓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何谓三人一凛，原来是冲他们来的！
　　楚隽上前帮腔道：“黄大师莫不是弄错了？这位何谓也是一位修仙之人。”
　　随后又介绍了孟星宇和一叶身份，表明何谓是他二人的朋友，断不会是那妖孽。
　　黄文在江湖上行走，自然听过如是庙和坐忘观的名号，遂向二人施了一礼。
　　礼毕，黄文问：“两位仙友，你们是在何处认识此人的，他又是何门何派？”
　　若是凡人，三人自可编造一套说辞，可此人已看出端倪，再说谎就落了下乘。
　　正在此时，只听远处琉璃大喊：“失火了，快救火！”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看到远处院落冒起浓烟，急忙前去帮忙。唯有黄文封着何谓的退路，紧盯着何谓。
　　何谓心念一转，大方上前，语义不善：“黄大师，我在此结界中安然无恙，如何就是妖孽了？我在‘无涯’这个小门派修行，或许你没有听过。虽说是名不见经传，也不容许你如此折辱！”
　　黄文冷笑：“许是你妖力高深，或是有同伙帮忙。多说无益，我这法器专门照妖，你可敢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