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负心束

107、第一百零六章 同归重生

　　“琉璃！”
　　几声疾呼也挡不住琉璃的脚步。
　　百川阻止一叶等人：“你们功力不够，也非魔族中人，进去非死即伤。我去看着他，你们留在这。”
　　一叶道：“让我也去吧，我根基动摇，离死不远。”
　　百川心中悲凉，没想到琉璃也和他一样，情路坎坷，爱而不得。
　　百川寿命将近，一叶法力将散，二人结伴进入，艰难前行。二人一直追琉璃到神魔交界处。
　　琉璃看着自己出生的地方，感慨道：“你和娘一直想回到最初见面的地方看看吧？”
　　百川忧心道：“璃儿，你要做什么？”
　　琉璃一回头看到一叶也在，心里一痛：“你怎么也进来了？”
　　一叶委屈道：“是不是我变得冷漠，你生我气了，连我进来陪你都不愿意了？”
　　琉璃眼圈一红：“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真的被我害得——”
　　琉璃说不下去了。
　　“也许有，谁知道呢？”一叶忽然狡黠一笑：“其实你内心是不是很高兴？”
　　琉璃狠狠抹去眼泪，大声：“没错，我曾经卑鄙地想过，凭什么我要孤独死去，你却成为无欲无求的神？就算是神也不该忘记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如我们一家四口死在一起算了，还图个团圆！”
　　一叶温柔道：“这就对了。你是菩提化身，相信也有佛性，不必纠结于生死。我和你在同心镜刻下名字的时候，求的是生生世世的缘分。只要不是神形俱灭，相信总有再会的一天。”
　　琉璃悲戚道：“我看不透，再相见，不是琉璃和一叶的记忆，还是我们吗？一叶，为何我们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我总是不甘心，我是不是走错了？”
　　一叶收了笑：“即使是错，我也会陪你错到底。”
　　琉璃在这一刻圆满了，夫复何求？既然没有双全法，那便一起迈向死亡吧！
　　琉璃一边身子进入神界，一边身子留在魔界，让身体腾空，转换体内法力，一边输出神力，一边输出魔力，意欲重启神魔之地。
　　百川惊叹道：“只有神魔之体才能在这神魔结界中毫发无伤，原来这才是神魔力量的意义！”
　　初时，琉璃尚算顺利，可到了后半程，她渐渐力有不逮。她冷笑一声：“今天，谁也阻不了我！啊啊啊啊！”
　　琉璃额间纹路越发艳丽，周身力量令四周剧烈震动，慢慢地，神魔两地被打开，在强大的神力和魔力的支持下，在自我修复。
　　百川和一叶见琉璃七窍出血，急忙往琉璃身体里源源不断地输入魔力和神力，相助于她。
　　——这样就不算违背对参商的誓言了吧？我的守护也只能到这了。
　　——我和琉璃，现在终于能够心无旁骛地在一起了。
　　——这也算我们一家团圆了吧？我抗争了一辈子，这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只是这一生，真短啊，好不舍。再见，何畏、优昙、星宇，再见，我的朋友们。
　　三人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以百川最先消失，其次是一叶，最后轮到琉璃。
　　琉璃满脸血泪，呢喃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一切归于平静。
　　※ ※ ※ ※ ※
　　五百年后。
　　五百年的光阴很平淡，也很忙碌，神魔两界恢复，两族迁徙，忙着重建家园。何畏终于一统妖族，娶了乌鸦族小公主闻琴。鬼界在优昙和陌殇的努力下，找回了很多孤魂，也度化了它们，现在二人是鬼族的夫妻护法，令人羡慕。星宇常常跑去人族，随着时光流逝，平静地送走了他的爹娘和弟弟一家，并悉心帮孟怀宇照看他的门派，时不时指点一下门下弟子。魔族等待着他们新的王出现，意外的是，袁成居然和火钧联了手，一起振兴魔族。飞羽回到神族，继任为王，因错选尘熠，心生惭愧，不再管仙族之事，只令无痕和星宇暂代政事，直到新王诞生。
　　仙族最忙的当属无痕最甚，她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还时不时要被蓬莱岛主明镜骚扰。
　　这已经是明镜第四十五次给她传信，要她速去蓬莱解决麻烦，否则他就要将人丢出蓬莱。无痕无奈，只得下了禹镇，东到东海，乘船去了蓬莱。
　　自从神魔两界重启，天地恢复秩序，怨灵慢慢消解，东海也渐渐在恢复清明，没有往日那般危险了。明镜将悬空之岛下沉到海面，一点点放生岛上生灵。
　　无痕一到蓬莱，果然听到一个小女孩魔音穿耳的哭嚎声，明镜念了法决，给自己弄了层结界，并用棉花塞住双耳，自己躲得老远，任凭小女孩如何哭，也不管不顾。
　　无痕心疼地跑了过去抱住小女孩，极其温柔地哄道：“乖，明彻不哭。”
　　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见无痕，哭得更加大声，委屈喊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无痕心都软了，急忙给明彻擦脸，柔声道：“怎么会？娘实在是太忙了。”
　　明彻长相和琉璃刚化形时一模一样，怎么会是无痕的女儿呢？这就要从五百年前琉璃兵解开始说起。
　　当时琉璃重启两界，妖界地动山摇，何畏等人实在放心不下，又见魔界已经可以进入，就进去寻找琉璃三人。他们赶到时，正看到琉璃将要消散，急忙用法力护好她的元神，将她留了下来。琉璃变回了一颗菩提种子，何畏将她送回蓬莱，让明镜救她，明镜用了五百年时间，才帮琉璃找回生机，终于再次让她化形。只可惜，宛如新生，前尘尽忘。
　　明彻刚化形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无痕，喜滋滋地喊了一声娘，无痕本想解释，可明彻是孩子心性，以为娘亲不要她了，哭得差点将蓬莱岛淹了，无痕无奈才应下这个女儿。
　　无痕感慨：你在人界伺候我一次，没想到在这还上了。
　　但无痕太忙了，仙族整饬、和神族重新连接、清除尘熠余毒、人界种种事端，都需她分神，势必照顾不到明彻，而且明彻身份敏感，也不宜带到天上。
　　明镜就更是不耐烦这个麻烦东西，随便往那一扔，饿不死就成。明镜的不负责任导致明彻哭得越来越频繁，如此恶性循环。
　　在明彻百日宴时，岛上出奇的热闹，她见到了很多很多人，那一天她也尤为高兴。
　　何畏道：“叫叔叔，我就把这根独一无二的白色羽毛送给你。这可是妖界信物，见它如见我，用处可大了。”
　　明彻傲慢得很，觉得叫叔叔很奇怪，她扭过头看向闻琴道：“姐姐，我不想要他的羽毛，要你的可以吗？”
　　明彻古灵精怪，小小年纪就能看出该讨好谁。
　　闻琴一把将何畏的白色羽毛拽下来，戴到琉璃脖子上：“好孩子，给你，这算我送的。”
　　何畏无奈，闻琴因着这白色羽毛跟他闹了好几次别扭。也是，他们都是乌鸦，哪来的白色羽毛，这不，闻琴趁机赶紧送出去。何畏总不能说这是你前世的东西，为了哄闻琴开心，送便送了。
　　优昙将自己的发簪摘下戴在明彻头上，十分开心道：“终于等到你回来了。这是小小法器，用它可以随意出入鬼界，有空要来找我呀。”
　　“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去的。”
　　星宇更大方，直接将五色石给了明彻，并将用法告诉了她。
　　明彻跟着明镜，见多识广，知晓这是高阶防御法器，还有转送法阵，眼睛都笑弯了，脆生生道：“谢谢爹。”
　　星宇微愣后，哈哈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徒留无痕十分尴尬。
　　明镜吐糟道：“别话说，无痕还没成亲呢。”
　　明彻显然吃了一惊：“未婚先孕？”
　　所有人都喷了。
　　明镜心道：唉，就连明彻都看出来了，星宇这小子何时才能得偿所愿啊？
　　无痕脸羞得通红，呵斥道：“以后那些乱七八槽的话本，你不许再看了！”
　　明彻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娘，你送我什么？”
　　无痕拿出菩提佛珠和腾云环道：“这是菩提佛珠，是神族一个长辈送你的，你一定要收好。这是腾云环，高阶法器，有了它你就可以飞翔了。”
　　菩提佛珠和腾云环因着主人死去，暗淡尘封，是飞羽将其养在神界，才得以重新恢复它们的力量。
　　明彻高兴坏了，将菩提佛珠戴在手腕上：“它居然有无限空间，那我以后就用它装好多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了。”
　　明镜嘁了一声：“就知道吃。”
　　明彻将腾云环戴在脚上，十分合适，念了念口诀，瞬间就一飞冲天，在天际翱翔。
　　“哇，这个法器好好用啊，我第一次操作就能这么契合，真是缘分啊。”
　　明镜心道：那是，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明彻下来，来到明镜面前，趾高气昂道：“老头，你送我什么？”
　　明镜瞬间炸毛：“你你你，你喊我什么？”
　　无痕训斥：“不得无礼。”
　　明彻马上变得乖觉：“是，岛主。”
　　明镜珍惜地将重新养好的鸣涧枪郑重递给明彻：“这是魔族神兵，鸣涧枪。”
　　鸣涧枪飞到明彻身边，明彻抓住它，用出全力向海上挥舞，瞬间海面波澜涌动，蓬莱岛都震了震。
　　明彻一屁股摔在地上，咋舌道：“好厉害啊！”
　　大家心知肚明，鸣涧枪确实是神兵，最主要的是明彻生而强大，全力一击，自然是这个效果。
　　明彻这一天过得太开心了，大家都对她很好。可惜的是，开心的只有这一天，第二天，大家就都走了。
　　明彻人小鬼大，对无痕不带自己一起走产生了很大疑惑。这个疑惑让她失眠了，她越想越难受，天还没亮就去摇正在睡觉的明镜：“娘走时为何不带着我？”
　　明镜被折磨得不行，连觉都睡不好，心中更是不耐，语气生硬道：“可能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娘位高权重的，难免有个敌人什么的，等你长大就可以去找你娘了。”
　　“可，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和我娘的法力不一样啊，不仅是我娘，我和所有人的法力都不大一样。”
　　明镜昏昏沉沉，随口道：“不同种族当然不一样。”
　　明彻将所有事连起来想了一遍，得出了无痕大约不是她娘亲的结论，受到了很大打击。
　　明彻强忍泪水，绞着手指小声问道：“那我爹娘是谁？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明镜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口气很不好：“我哪知道？你哪这么多问题？你长大了后，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你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她是弃儿，父母不明。
　　明彻顿感山崩地裂，嚎啕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明镜这才发现他说了什么，登时脑仁疼，连吓唬再威胁，搞得自己一身狼狈，人也没给哄好，反而愈演愈烈。眼看着蓬莱岛就要被淹了，明镜连发四十五个传信符让无痕赶紧过来收拾烂摊子。
　　听完这些，无痕嗔怪地看向明镜：“岛主，她才多大，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明镜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她早晚会明白她与所有人的不同。”
　　“那也要慢慢来才行啊。”
　　明彻抽泣道：“你真的不是我娘？”
　　无痕叹了口气：“明彻，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你长大了我一定都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我还是你的娘亲。”
　　明彻忽然指着明镜问道：“那他是不是我爹？”
　　无痕明镜同时愕然。
　　无痕莫名其妙：“你怎么会这么想？”
　　明彻幽怨地瞪着明镜，恶狠狠道：“你不用帮他说好话，他一定是想抛弃我们娘俩！”
　　明镜脚下一滑，差点跌倒，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又来了又来了，你冤枉我成瘾了是不是！”
　　“我且问你，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为何他们要将我放在你的岛上？”
　　“你——”
　　“我再问你，我们法力是不是同源？”
　　“我——”
　　“我又问你，你叫明镜，我叫明彻，都姓明，难道不是父女？”
　　“……”
　　明镜脸都绿了，他与琉璃一定是八字不合！他气得七窍生烟，吼道：“快把她给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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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故事主题是格局、胸怀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