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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学会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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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某一天的下午,我在一节高数课上发呆,安然说两个礼拜过后她就要结课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学校的交换生都会在六月底之前回来,我很期待同时又很担心,因为我和苏晓茜又即将回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生活,同班隔壁寝。
结束当天最后一节课,我慢悠悠的走回宿舍,绕了一条比较远的路,树很多隐蔽性好,据说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情侣坐在草地上看星星。
“老郭”
我看见一个瘦小的声影背对着我盘坐在地上,是郭许晴。她听见了我的声音往脸上糊弄了一番后转身看着我,不用想,她刚刚肯定哭过。回想起这一段时间她都情绪低落,我隐隐担忧。
我们沉默着坐在地上很久,我和老郭只认识不到三年,她也很少和我聊起她的家庭和之前的朋友,我知道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所以也不会主动去问。她双唇微启,像是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也许是因为就算我知道也帮不上忙,也或许是由于这件事过于隐私。
“你经历过离别吗?最终极的那种?”她问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说:“经历过,三年前。”
就连苏晓茜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之间把名字从“童心”改成了“洛洛”。我给出的官方理由是,小的时候有一档节目特别火,叫做“童心撞地球”,班上好多小屁孩拿我的名字开玩笑。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在我高考结束后的某一天意外走失,再也没有回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讨厌我的名字,“童心”走丢了,留着没什么意义。换成洛洛,用的是英文“月桂”的谐音。
因为家门口的月桂树是他种下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一天他看见了,就会回来的。
二十岁的我们已经开始慢慢有失去的感觉,这是全世界的人都要走的路,可以理解但是很难接受。
我读到过一本书,里面写道:人类的衰退模式同所有复杂系统的衰退模式一样,是随机的,逐渐的。
那天我送了一本《最好的告别》给郭许晴,是全新的。她接过去的时候眼波微动,我知道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有聊过多的细节。因为那是我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我可以选择共情。
可能是被一些陈年旧事找上门,那几天我的心情很沉重。打开微信通讯录,手指移动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YN,这是王祎宁的微信备注。我点开对话框,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再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我没有说出老郭的名字,本以为他会不耐烦。
没想到他居然说:“你上次落在书吧里的那本书,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本书,优雅的告别就是圆满的标志,不是吗?”
我表示赞同,衰老是我们的宿命。我觉得我和王祎宁很像,都有着和年龄不符合的高深,哈哈。
我一直在想,应该怎么称呼王祎宁,叫祎宁显得有点过于亲密,叫老王又让人浮想联翩,叫哥哥显得我比较做作,最后我把备注改成了“The one”,我开心的抱着手机傻笑,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恋爱了,悄无声息地那种。
六月很快就过去了,熬过了期末考试周,撑过了论文截止周,我全身心放松的窝在寝室的床上看了一整天的网剧,其中连外卖都还是叫室友拿上来的。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接到安然的电话,她说她已经到R大了,正在校门口,叫我出来和她一起吃个晚饭,我赶忙梳洗换衣服,还画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妆,我以为只会有安然在,所以并没有打扮得很精致。我急匆匆的下楼,看见站在大门口的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我认出旁边那个娇小的女生是宋安然。
“所以说,你去当交换生还抱了一块金砖回来。”我打趣地问。
其实我一直觉得安然是我的好友圈中最有可能脱单的,因为她在撩与被撩中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长发的她还拥有言情剧女主角的气质。
“他是B大的学生,和我们一届,也是UCL的交换生,学的是哲学。”她喜滋滋的给我介绍她的男朋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张很帅气的脸,只不过还有些许稚嫩,请原谅我总是把每一个男生的长相都和王祎宁做对比。
“你好,我叫沈彦霖!”他友好的笑笑。
“你好,我是陈洛洛,安然的朋友!”他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我心里一阵发麻,不会吧,宋安然居然要我这个电灯泡和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不过好在安然的另外几个好朋友也来了,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女生叫吕可仪,英语系学生,之前在社团见过但是和她不熟。不得不说当天的饭局有几分尴尬,加上我很不擅长热场,饭桌上大部分人两两之间都不太熟,只是因为安然的关系才聚在一起,而宋安然也不知道怎么调节气氛,可能是为了弥补吃饭的尴尬,他们吃完饭之后张罗着去唱歌,我找了个借口偷偷溜了回来,我向来不喜欢那种场合。
快走到宿舍楼门口我看见了领着行李箱回来的苏晓茜,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思索片刻还是迎了上去,我叫她的名字,声音尽可能听起来热情,她回头看着我,路灯有一点暗,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