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照高楼》执墨染青衫

16、侧妃

　　天色微亮，无忧院内季流光正端坐在铜镜前，身后季雁书驾轻就熟地给她梳了一个双平髻，正从墨竹手里拿过一根串着细小圆润珍珠的彩丝绦，灵巧地绑在左髻，打了个巧致的花结。

　　季流光正对着铜镜端量娘亲是怎么给她绑的头发，季雁书拿过另一根彩丝绦往右髻绑去，墨云突然脚步匆忙地走到她身边，见里屋内只有季雁书、季流光，墨竹并念秋，便直接低声禀报道：“王妃，行字部刚刚传来消息，东宫那个名唤彩玉的侧妃悬梁自尽了。”

　　“自尽？！”季雁书手中一顿，低眼沉思了一会，又继续给季流光绑发，皱眉道：“怎么回事？我们刚刚查到她头上，她就自尽？！难道是行字部泄露踪迹了？"

　　季流光也心中暗暗一惊，昨日爹爹才说是这侧妃彩玉在背后搞鬼，今日行字部才派人混入东宫，打算将那彩玉侧妃秘密绑出来问个清楚，这人就这么自尽了？

　　墨云脸色郑重回道：“昨日我将消息告诉墨远，墨远也怕打草惊蛇，因此并未告知其他人，而是亲自出马，他应该——”

　　季雁书打断道：“墨远自然不必怀疑，他是行字部在京城分部的总领，忠诚和武功都是最顶尖的，若是他都信不过，也没什么人可以相信了。按说由他出马，不该失败才对......”

　　墨云满心疑虑道：“据墨远禀报，他潜入那侧妃院里时，院里一切正常，丫鬟们还偷偷闲聊说是这侧妃不知做错什么事，被太子打了一巴掌还关了禁闭，侧妃心情抑郁，不仅没吃晚饭还将她们都赶出去，自己和贴身丫鬟锁在屋内。等墨远摸入侧妃房里却发现这侧妃已经吊死在屋梁上了，而那贴身婢女也已经撞柱而死。而且墨远粗略检查过，这侧妃的确死于窒息，贴身丫鬟也是死于头部重击，而且两人毫无挣扎痕迹，也未中迷药之类的，看上去倒的确像是自尽而亡。”

　　季雁书叹了口气，皱眉道：“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墨云接着道：“墨远检查了一下侧妃的屋子，在书桌上发现了疑似侧妃留下的绝笔书，上书‘妾自去，君勿念’，还在床下一个暗阁内发现了红线等一些苗族特制的毒药，还有一顶苗女的银饰。”

　　季雁书看向窗外愁眉不语，一旁的墨竹忍不住道：“这么说来，这侧妃是知道事情败露，怕我们继续追究，自尽不想拖累太子？”

　　事情似乎看起来就是这样，但是季流光总怀疑真的有这么巧？这侧妃自尽的也太干脆了，事情败露才........!等等！

　　季流光正准备开口问话，沉默不语的季雁书先道：“昨日，我让你找素雪打探，王爷是如何知道是侧妃捣鬼的事，你打探得如何了？”

　　季流光惊讶地看向季雁书，她才刚刚想起昨日爹爹只说是侧妃捣鬼，她们都忘记问爹爹这个消息怎么来的，来得准不准了，没想到娘亲已经提前让墨云去打探了。

　　墨云低声道：“我昨日寻机想找素雪打探，还未问出口，素雪便先直接跟我絮叨起了这件事。据说是那天太子和王爷在书房时，那侧妃曾试图闯进去，被太子的侍卫挡住了，那侧妃似乎很是骄纵，在门外直嚷嚷她给太子立功了，太子可不能责罚她，随后那侧妃就被太子亲自哄走了。素雪等人心中疑虑，便命人假借身体不适，偷偷跟上那侧妃，那侧妃行至一偏僻之处，便挥退其他人，只留下一贴身丫鬟，跟上去的人寻机偷听到那侧妃与身边的丫鬟抱怨她帮太子威胁念夏绑架小姐，虽则功败垂成，不算功劳也有苦劳。”

　　季流光惊呼道：“撞柱而死的丫鬟定然就是这个听到侧妃抱怨的丫鬟！”

　　季雁书问道：“派去跟踪的人是谁？”

　　墨云回复：“那人是墨边，几年前王爷不是身边放出去一些人么，王爷说培养辰四等人就够费心了，不想再费神培养下人，王妃便命我们从行字部和明字部挑了一些人手给王爷，其中就有墨边。”

　　季雁书道：“我记得，明字部由你亲自挑了五名婢女，行字部由墨远亲自挑了五名好手，这墨边若是墨远挑过去的，此事大概不会有假。”又疑惑道：“可是，还是太巧——”

　　屋外突然有婢女禀报道：“王妃，念娘子给小姐送新裁的衣裳来了。”

　　季雁书低声对墨云道：“让墨远继续调查吧，也可以让暗部那边协助调查。”脸色一展，扬声微笑道：“进来吧。”

　　外屋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婢女领着一个身穿简洁素服布衣的女子从门口两位女护卫的视线中走进屋内，绕进里屋，掀起珍珠帘，女子双手恭敬捧着一套缕金挑线百蝶度花的纱裙走了进来。

　　季流光看见捧着纱裙的女子恭恭敬敬地跪到娘亲和自己面前，赶紧跳下凳子拉起她：“念娘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可折煞我了。 ”这女子就是救了季流光之后恳请留在常乐王府当绣娘的那个女子，直说想重新开始生活，过去的姓名都不愿意要了，只让别人称呼她念光，于是季流光等人便都称呼她为念娘子。

　　念娘子避开季流光的手，低头对季雁书道：“王妃，小人昨日听闻今日小姐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便连夜赶制了一套衣裙，也不知当用不当用。”

　　一旁的墨云皱眉道：“小姐的衣裙，墨竹等人自然早有准备，哪里就需要念娘子你连夜准备了，说出去倒显得我们多么穷酸似的。”

　　一旁的墨竹本来正准备夸念娘子有心，闻言虽心里奇怪，也微笑道：“小姐好几套衣裙备着呢，云裳坊送来的衣裳小姐都还有好几套没穿上身过。”

　　念娘子立即低头紧张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

　　季雁书笑着打断道：“好了，不必紧张，你如此用心，该好好奖赏才是。”转头盯着墨云道：“墨云，你们该向念娘子好好学学才是，下次不要怕我怪你们不用心就这样苛责念娘子。”

　　季流光也拉了拉墨竹，调笑道：“小竹子，你放心，就算有了念娘子，你也不会失去我的宠爱的。”

　　众人哄笑声中，墨云不甘不愿地应了，季雁书才微笑着拉起念娘子：“下次见了我们就不要跪了，你算是我为流光聘请的绣娘，本就不是普通的婢女，再说你还是流光的救命恩人。”

　　念娘子起身，感恩地点了点头，季雁书伸手抚上她捧着的衣裙，绣工精致，构思巧妙，一只只金丝绣成的蝴蝶灵动华贵，抚摸着一只金蝶，看向念娘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底暗叹一声，微笑道：“你费心了，等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季流光不知道她娘亲这是什么意思，赶紧拉了拉季雁书的衣袖，正待撒娇，季雁书弹了她额头一下，对紧张的念娘子道：“这衣裙很不错，今日流光就穿这衣裙进宫吧。”

　　念娘子顿时激动感谢道：“谢谢王妃！”

　　季雁书笑道；“谢我干什么，是你绣工的确精巧，该赏。”转头对墨云道：“墨云，等会吩咐管家把念娘子的月银提高三成，再去库房给念娘子取些补血气的补品，看着身子有些虚。”

　　墨云低声应是，便示意念娘子随她出去，季流光笑着道：“谢谢念娘子费心啦，你做的这套衣裙我很喜欢。”

　　念娘子十分客气地对季流光一笑：“多谢小姐夸奖。”抬头感激地看着季雁书，郑重道：“谢谢王妃，王妃菩萨心肠。”

　　说完，转身随墨云出去了。

　　季雁书低头笑了一下，亲自带着墨竹给季流光换衣裙：“快点换衣裳，别让你爹爹久等。”

　　季流光任由季雁书和墨竹折腾自己，抽空感叹道：“这念娘子连夜为我做衣裳，是对我好吧？可是，跟我说话怎么又这么冷淡呢？对娘亲你都更亲热些。”

　　季雁书拉着换好衣裳的季流光转了个圈，衣裙舞动起来，上面的金蝶更是仿佛要振翅而飞，笑道：“你是她顶头的主子，她当然对你要恭谨一些了。”

　　正说话间，外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清朗男声传来：“什么更恭谨一些？可是有下人欺负流光年幼？”

　　季雁书牵着季流光走到外间，季流光看着月白锦服，风度翩翩的魏宏祯两眼放光：“爹爹！”

　　季雁书任她跑去抱着魏宏祯的腰，笑道：“府上哪里有下人敢欺负流光，流光不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不过是新聘请的绣娘，对流光恭谨了些，她便觉得人家不够亲热。”

　　魏宏祯摸了摸季流光的头，低头赞道：“今日的流光真好看。”抬头向季雁书笑问道：“流光穿着的这身就是这新来的绣娘做的么？”

　　季雁书笑着点点头，魏宏祯皱眉道：“这女子救了流光不要赏赐，反倒要求留在府上当绣娘，人真的可靠么？需不需要我派辰四去查一查？”

　　季雁书垂眸帮他整理腰间的玉佩，笑道：“我早派人查过了，可靠的。她秉性软弱，亲人去世，无依无靠，担心前夫纠缠她，所以想留在府上寻个存身之处罢了，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魏宏祯低头在她腮边一触而离，不等她嗔怪，牵着季流光赶紧往屋外走，回头看着脸飞霞红的季雁书笑道：“娘子说可靠，那必然可靠。为夫先带流光进宫了，娘子在家安心等我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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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可爱看文！！！啊啊啊，空虚寂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