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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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苏简那碗“温柔体贴”的迷魂汤，药效终究没能敌过现实里冰冷的时差与各自奔忙的轨迹。
华筑设计院，国内建筑设计领域的金字塔尖，更是苏父商业帝国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苏简顶着“苏家太子”和“哥大高材生”的双重光环空降高级设计师职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压力如影随形。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他，等着看这位“关系户”少爷到底有几斤几两，是否真配得上这个位置。他不仅要迅速熟悉国内复杂的项目流程和设计规范，更要独立牵头负责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城市综合体竞标方案。时间紧，任务重，对手强劲。
于是，“加班”成了苏简公寓里最常见的背景音。
夏安怡的研究生生活也毫不轻松。导师是出了名的学术狂人，手头的项目涉及城市文化记忆的影像记录与重构，文献梳理、素材拍摄、后期剪辑……一环扣一环，时间像被拧紧的发条。实验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
同城，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的作息却硬生生被打磨成了有时差的两条平行线。
夏安怡揉着酸涩的眼睛，带着一身实验室消毒水和疲惫推开公寓门时，常常已是晚上十点、十一点。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主卧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光亮，伴随着隐约的键盘敲击声。她轻手轻脚地换鞋、洗漱，路过主卧门口时，会停顿一下，听着里面持续的、仿佛永不停歇的敲击声，心里那点期待见面的小火苗，被无声的黑暗和忙碌一点点浇熄。她默默回到客卧，抱着那本影集，翻看那些甜蜜的过往，再看一眼紧闭的主卧门，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偶尔苏简能早点回来，也多半是带着一身酒气和挥之不去的烟草味——那是应酬场上无法避免的“战利品”。他会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眉头紧锁，金丝眼镜被随意地摘下来丢在茶几上，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夏安怡想凑过去说说话，分享自己今天在旧城区拍到的一组有趣的老建筑，或者吐槽一下某个难缠的采访对象，往往刚开了个头——
“嗯，挺好。” 他闭着眼，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敷衍地应一声。
或者，“抱歉，安怡，让我休息十分钟，待会还有个国际视频会议。”
夏安怡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只能默默咽回去。那十分钟，往往会变成半小时，一小时……最后他直接起身，拿起眼镜重新架回鼻梁，又一头扎进书房，留下她一个人对着冷掉的茶水和满室寂静。
精心计划的周末约会更是成了“薛定谔的猫”。
“男朋友，这周六美术馆有个超棒的摄影展，我们去看吧？票我都订好了！” 夏安怡兴致勃勃地在周三晚上发出邀请，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周的期待。
苏简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复杂的三维模型图，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冷光，眉头紧锁。他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声音有些紧绷：“周六？上午有个重要的方案内部评审会，结束时间不确定。下午……尽量？”
“尽量”两个字，像一颗悬着的心，不上不下。
到了周六早上，夏安怡早早起来，挑了好看的裙子，画了精致的妆。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十一点，评审会应该结束了。她发信息：【男朋友，结束了吗？我们几点出发？】消息石沉大海。
十二点。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阳光一点点在地板上移动。肚子咕咕叫。她点开外卖APP，又烦躁地关掉。再发信息：【还在开会？】
下午两点。手机终于震动。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来。
【SJ】：抱歉安怡。评审会拖了很久，下午临时要跟甲方开个紧急电话会议，去不了了。下次补偿你。票钱转你。
紧接着，微信提示音响起，一笔转账。
冰冷的转账通知，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精心准备的热情和期待。夏安怡盯着那行字和那个刺眼的转账金额，指尖冰凉。美术馆的票钱？他在乎的是这个吗？她缺的是那几百块钱吗？
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周说好一起去的餐厅，因为一个海外视频会议取消；上上周的电影票，因为他临时被叫回公司改方案而作废……
积压的委屈如同蓄满水的堤坝，终于在这一刻，因为这句轻飘飘的“下次补偿”和冰冷的转账，彻底决堤。
——
导火索在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彻底点燃。
那是他们约定好要去看的影片，是电影节首映。夏安怡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两张票，买了爆米花和奶茶，早早处理完手头的剪辑任务，窝在客厅沙发上等他。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他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是她发的：【今天能准时下班吗？电影7点半开场~[期待搓手手.jpg]】
时间一分一秒滑向七点，夏安怡等不及决定先去场馆等。
七点一刻，七点半……电影开场的片头音乐仿佛在夏安怡脑子里循环播放。手机依旧死寂。她蹲在场外的角落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终于被接起，背景是嘈杂的、带着回音的说话声，显然还在会议室。
“喂？” 苏简的声音传来，压得很低，带着会议特有的紧绷感，“安怡？我这边还在开会，晚点给你回……”
“苏简！” 夏安怡猛地打断他，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尖锐和颤抖，“七点半了！电影都开场了！你还在开会？！又是‘晚点’？！你的‘晚点’到底是几点？凌晨还是明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背景的嘈杂声似乎也小了些。苏简的声音更沉了，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疲惫：“项目出了点突发状况，需要立刻处理。电影……下次再看吧。”
“下次！又是下次！” 夏安怡“噌”地站起来，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控诉，“苏简！你知不知道这场电影是电影节的限定，我提前多久废了多大劲才抢到票！你来不了为什么不提前给我发消息，为什么让我一直等！手机是摆设吗！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工作？！项目！方案！会议！应酬！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公寓里的一个摆件吗？需要的时候看一眼，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在角落里落灰？！”
她越说越激动，长久以来的被忽视、被敷衍的委屈倾泻而出：“明明我也很忙！我的项目我的课业我的片子，哪一样轻松了？可为什么我能抽出时间等你、安排约会、想着和你一起做点什么？你呢？你永远在忙！永远有更紧急更重要的事！说白了就是你不上心！你根本没把我放在你未来的规划里！你只在乎你的前程你的工作！”
最后那句“没把你放在未来规划里”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了下去。电话那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背景的嘈杂声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压抑的电流音。
几秒后，苏简的声音传来，冰冷，低沉，带着一种被误解后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夏安怡，你根本不明白。”
“我不明白？” 夏安怡气极反笑，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只有没日没夜地工作才是给我‘好生活’！我不需要你承诺的未来有多金光闪闪！我需要的是你现在！是你能分一点时间给我！是你能记得我们的约定！是你能把我当成你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为了工作牺牲的选项！”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石头砸过去。
电话那头，苏简站在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的会议室窗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带着哭腔的控诉和尖锐的指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怒意席卷全身。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父亲的光环下力求证明自己，在激烈的竞争中拼命站稳脚跟，不就是为了以后能给她一个无需担忧、安稳优渥的将来吗？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冷落”？为什么要把他的努力和压力说得如此不堪？
镜片后的瑞凤眼此刻寒冰凝结，下颌线绷紧如刀锋。他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烧得他喉咙发干，所有解释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随便你怎么想。” 他最终只吐出五个字，声音冷硬得像淬了冰的石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会议还没结束，挂了。”
“嘟——嘟——嘟——”
忙音响起，冰冷而决绝。
夏安怡握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僵在原地。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个深灰色的头像。周围一片死寂，夏安怡我这电影票的手擦掉脸上的泪，手机屏幕亮起时间8：30又变暗。
他说，“随便你怎么想”。
他挂了她的电话。
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离。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冰冷感，瞬间将她吞没。她想检票口走去，再晚了一个多小时后坐进了电影院里，明明是部温暖的文艺片，夏安怡却缩在座位上泪流满面。
晚上夏安怡没有回公寓，而是回了学校的宿舍。
——
冷战，如同西伯利亚南下的寒流，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这间曾经充满暖意的顶层公寓里。
第二天是周末。夏安怡肿着眼睛，在死寂的清晨里回到公寓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发泄式的决绝，衣物、书籍、笔记本电脑、洗漱用品……一件件被塞进行李箱。她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摔柜门，拖箱子。主卧的门始终紧闭，毫无动静。
当她拉着行李箱，最后环顾这间变得空旷冰冷的客卧时，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苏简给她买的多肉盆栽——小小的绿色生命，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无辜。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没有带走它。留下它，像留下一个无声的质问和宣告。
“咔哒。” 公寓大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主卧的门，终于在她离开后，缓缓打开一条缝隙。苏简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他走到客厅，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客卧门口，再落到茶几上那本孤零零的影集，最后定格在玄关处——那里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鞋子。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惯用的那点柑橘洗发水的香气，却冷得刺骨。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不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拉着行李箱，出现在清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的方向，背影倔强又单薄。
苏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疲惫，烦躁，被误解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类似于恐慌的细微裂痕。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星空头像。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那通不欢而散的电话记录。他手指悬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安怡，我们谈谈】。指尖在发送键上停留良久，屏幕的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
最终，他烦躁地删掉了那行字，将手机狠狠攥在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