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扬》伶舟沫沫

2、六、七、八、九、十

　　（六）

　　下课，我一摇一晃地往外走，还要不要“报复”一扬？他今天帮了我大忙呢，

　　“嗨！今天要怎么谢我？”我在一扬的影子下站住，抬眼看他，上天作证，我绝对不是用白眼看他，谁叫他长这么高？

　　我看看他，想了想，动作干脆的打开书包，把那封信翻出来给他。

　　“不是吧？扬子，你不用这么正式的写信道谢了，请我吃一……”一扬话还没说完，脸色就开始发青。

　　我吓了一跳，我说：“你没事吧？不就是一封情书吗？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是生活委员……”

　　一扬话也没说就把信一揉，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喂，队花的情书你也丢？”一扬双手往胸前一抱，说：“怎么样，今天你非请客不可……”

　　我，我，我真倒大霉了我，我说，好吧好吧，我请——你——吃——饭！

　　当一扬看到摆在他面前的五两米饭时，他的第二个动作就是迅速掠夺了我碗里所有的菜，后果是我不得不自己又去打了几份菜，并以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才避免他的再度掠夺。

　　后来一扬找来扬。

　　扬看看狼吞虎咽的一扬，突然说，小子，你收到情书又想拿我当挡箭牌啊？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扬：“扬，他什么都没说哎！”

　　扬喝了口汽水说：“我不用他说就知道他安什么心，他变着法子整我我也知道他算什么花样。”

　　“你们……心有灵犀？”我话音未落，嘴里就被塞进一块肉，但，本小姐不屈不挠的用模糊的语音说，我还没说你们心心相印呢……

　　一扬奸笑着说，其实那天我撞到你的时候，回头十分关心的看了你一眼的。

　　咳……咳……咳！我使劲的咳着，弄的扬哈哈大笑，还不停的拍我的背。

　　当这两个恶魔决定开始商量怎么办的时候，我真有想逃跑的冲动。谁知道倒霉的会不会是我？

　　“扬子？”
　　“我下午没空！”
　　“你又知道我想什么？”一扬夸张的怪叫，我得意的笑，然而就在我们叽叽喳喳的时候，之娅迈着她特有的步子向我们走过来。

　　“左一扬，好巧！也在这吃饭呀？”她对着一扬说。
　　“对啊。”
　　“是啊。”我和扬都微笑着对她说，一扬则目不转睛地喝汽水。
　　“对了扬子，你不是答应过要和我去取照片吗？我们现在去吧。”
　　“照片？什么照片？”我迷迷糊糊地看着扬，看见一张挤眉弄眼得变了形的俊脸。
　　“……对了，之娅，你坐吧，我和扬还有点事，一……扬……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然后，扬就拖着差点笑得花枝乱颤的我绝尘而去，留下了倒霉的一扬自己面对令他头疼的温柔陷阱。

　　（七）

　　“那一扬会怎么和队花说？”小涵兴致勃勃的问我。

　　“我哪知道？我躲他还来不及呢。对了，你不是对一扬很感兴趣吗？怎么听到他收情书你这么高兴？”我奇怪地看着小涵。

　　小涵笑嘻嘻地说：“我喜欢看帅哥你不给啊？再说了，我小涵有BF勒！”
　　“不是吧？你！”我高八度的声音还没上升到一半，就看到一扬一副整人的表情，扬则勾着一扬的肩，两个人朝我们晃过来。说实话，扬也不矮的，和一扬差不多，我现在才发现。

　　一扬的笑容在脸上异乎寻常的蔓延，他说：“扬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我戒备的看着他：“我没钱请你吃饭。”

　　扬当下笑出声来：“我看一扬是再也吃不下饭了，他打那以后一看到之娅就想到饭，你不知道，之娅那天差点把每种菜都点了一盘放在一扬前面……哈哈哈……”

　　不用想，扬透露会面经过的后果就是被一扬爆打，以及，苦命的成为一扬的长期挡箭牌。

　　“扬，一定也有很多女生给你写情书的对吧？”小涵好奇的问。

　　一扬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奇怪的看着扬，扬笑着，伸出他的左手，一枚漂亮的戒指在扬的中指闪着美丽的光华。

　　扬说：“每次，我都认真的坐在他们前面，有意无意的把手放在桌之上，然后无意间说我是很认真的，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得得，扬，她是谁啊？”

　　扬突然深情地看着一扬，然后又看着我，说：“左一扬。”

　　“啊！！！”我神经过敏的大叫一声，接着就看见那两个人差点笑得抱在一起，小涵则捂着肚子直揉。

　　（八）

　　放假。

　　我背着简单的行李回家，当我像逃难一样从火车站冲出来的时候，看见老妈眉开眼笑地在出站口等着我。

　　拥抱老妈，然后兴奋的和她说校园里的事。当我说有两个男生和我同名同姓的时候，老妈不但没有很惊讶，反而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那两个老太婆果然兑现了诺言。我头皮发麻，心想会不会被三个小老太婆害死？

　　看多了上代的恩怨发生在第二代的故事，却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这个野得快和小太妹一样的左一扬身上。三个老太婆当年是系里的三姐妹，同宿舍同专业同找了不同学院不同专业却同姓左的男生作男朋友，一时间传为美谈。毕业后同时结婚，真个情同手足。只是后来，一个随夫赴韩国，一个去了特区深圳，留下老妈坚守阵地。分别的时候说，要让子女“再续前缘”。而左一扬这个名字也不是巧合，是他们共同密谋起的。

　　老妈的眼睛很大，直到上年纪了，眨起来还是很漂亮，笑起来有细细的尾纹，慈祥可爱的样子。但是，当她讲完这些陈年旧事，然后眨眨眼睛看我的时候，真明白了老妈当年好朋友我的干娘为什么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爆扁她。

　　回到家，老爸完全无视我无比哀怨的眼神，忙前忙后为我准备好吃的。在吃了一个假期老爸的美食之后，超级无敌小太妹左一扬开始认命----不就两个左一扬吗？还好三个小老太婆没有心血来潮指腹为婚，不然将发生我短短生命里最为严重的战争。

　　（九）

　　新学期不是在对新老师的期待中开始的，而是开始于一顿饭局。

　　三个左一扬和他们的爸爸妈妈，两代校友就在这无比融洽的气氛中坐到了一张大圆桌的周围。三个左一扬全都变成了乖孩子，估计扬和一扬都还处于惊讶中，而我，扬子已经开始暗自叫苦。预感告诉我，三个小老太婆聚在一起，比三千只鸭子还恐怖。

　　很快，三个左爸爸一边喝酒抽烟划拳聊侃，三缺一，打不成麻将，包厢里条件也不允许。而三个左妈妈，发挥了未来婆婆和现在妈妈的绝对优势，聚到一起开始婆婆妈妈。我看看扬，再看看一扬，表情怪异的朝他们一笑，然后说，我们掉到爸爸妈妈们的“诡计”里去啦。

　　扬没心没肺的笑，一扬揉揉太阳穴。最后我们决定出去透透气，扬和一扬都知道扬子喝酒可以但是一闻到烟味就头晕。

　　出门前，看到三个左妈妈投来六道极为暧昧的眼神，而左爸爸们还在侃得找不着北。毕竟时隔十八年，能联系却不能见面，子女们终于“再续前缘”，岂有不聚在一起的道理？

　　我翻着白眼手脚机械地走到饭店一楼的小喷水池旁，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那几千只小灯组成的豪华灯饰。扬笑着拍拍一扬的肩，说兄弟难怪和你这么投缘，原来我们的投缘还有渊源啊。他们两个看着我，然后开始沉默。

　　我始终没弄明白那些这么细小的灯泡究竟是如何连接的，接着低下头，说等等，我去拿瓶酒和几个杯子。

　　我给三个高脚杯每个倒了三分之一的红酒，说，扬，你是几月生的？一月，一扬呢？三月。我笑了，说我四月的，敬哥哥们一杯，以后可得护着妹妹我哦。

　　杯子里红得透明的液体在几千只小灯的照耀下红水晶般灿烂，柔红的液体滑过喉咙时，扬子想，但愿一切可以和这酒一般透明。

　　（十）

　　天气开始变得很冷，虽然不下雪。

　　乖乖呆在宿舍或者图书馆不是我扬子的性格，为此一扬常皱眉头，每次我看到一扬皱眉头我就拉了扬头也不回地走，直到一扬一不吭声郁闷无比地我走到右边他就走到右边，我走到左边他也跟到左边，我才笑起来，一手挽着扬，一手挽着一扬，完全不顾那些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眼神，嚣张无比地横行霸道。

　　小涵说扬子，你这样会招天谴的你知道吗？我说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了我？这回轮到小涵翻我白眼，我咬嘴唇，扔给她一个更白的白眼。

　　扬和一扬会因为不放心我在网吧通宵上网而整夜陪着我，扬通常在凌晨4点的时候出去抽根烟，然后给我带回温过的咖啡。

　　早晨7点，一扬说，扬子我们该走了，一边说一边把他那件巨大的外衣不由分说的挂在我身上。弄得老板看着一扬对我笑着说，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真好啊。

　　我郁闷地说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而同时我也听到一个声音说，他不是她的男朋友。

　　老板尴尬的眼神和我惊讶的眼神同时落到扬身上，扬耸耸肩，老板忙打着哈哈说，哦，原来他才是你男朋友啊，真帅。一扬在我还没有晕厥加口吐白沫之前，连拖带拉的把我拽出了网吧。

　　我哈欠连天，扬伸手把我的头发弄成鸡窝状，虽然成型的时间之后几秒，我天然顺滑的头发又迅速回复原型，但已足够那俩小子笑得前伏后仰。我顶着熬了一夜已经发黑的眼圈和此时变得很绿的脸跳上了一辆三轮车。

　　远远地看着两个勾肩搭背笑的不亦乐乎的左一扬，我有一种抓他们去做变性手术的冲动，因为据说男性变为女性的手术效果比较好，而反之则会落个中性人的下场。想着想着我不由得苦笑起来，难道真的只有同性间才会有纯洁的友谊？

　　（十一）

　　也许过于敏感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不想把笔触一下子拉到三年后，说扬没有女朋友一扬拒绝了一堆女孩我骗了一大箩筐巧克力当然包括他们俩的，我们就这样疯疯癫癫这样暧昧不明这样彼此呵护地走到了毕业，然后扬回韩国一扬回深圳大家又各分东西。

　　但愿三个左爸爸和三个左妈妈不是失望而是大吁了一口气。彼此的感情这么好又怎能经受深刻的伤害？

　　也许我自己也在逃避一些东西，呵护一些东西，不忍心打破一些东西，然后创造一个一直为我们所怀疑的情感现象。原谅我的自私，如果逃避能够同时保护三个人的心不受伤害，那么逃避就不是一种懦弱而是一种勇敢。

　　我想我们能够笑着分别哭着说永不相忘永不失去联系，也是我们共同逃避共同维系的结果。我爱他们，我们三个相互爱恋着。

　　我们的缘分不断，像星空相连的三颗星子，只要拥有光和热，我们就能温暖彼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