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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无名男尸(四) ...

  •   “那些警员,是硐山派出所里的人?”沈雷再度确认。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呀。”老板娘也是个牙尖嘴利的直性子,直接就冲面前的警官抱怨起来。

      “怎么回事?”江小夜听闻后也此刻也严肃起来,

      “我记得是挺久之前的一个半夜吧?”她看了眼沉默的管理人,站在柜台后回忆起来,“本来这个小铺子晚上也是有人值班的,那天晚上正好轮到我来着。

      结果碰巧那晚店里没几个人,我守得无聊,就打算关店回家休息。

      谁知我刚一出来扭头准备锁门呢,就撞见他们几个穿搜查服的外乡佬。

      去年不是国道那场车祸案在我们附近闹得蛮大嘛?外面街上那时候还亮着灯,我一眼就认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正和最近在我们村里走动的那群外乡警员一模一样!

      这小地方十几年不见一次外人,我那时候哪见过这么多警员啊,直接就傻原地了。

      趁着店外有点灯光能看清,我约摸他们估计是刚刚结束搜查从宵夜摊出来,几个人站在门口都累得满脸大汗,手里还拎着空了的酒瓶。站前面那人见我站在店外发愣,就叫我开店,说买点酒。”

      “然后你就卖给他们了?”江小夜问。

      “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喽。”老板娘理所当然地笑,又见其他几人脸色冷淡地看着她,顿时缩了脖子不敢再开玩笑,讪讪点点头。

      “他们都说了什么?”沈雷低头问,继续在记录仪上录入。

      “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一些和车祸案相关的事,我当时也听不太明白。”她绞着手指低声说,“我当时看他们坐在店里的桌子旁喝酒边聊,独自坐在柜台里很是无聊,只盼着能赶快关店回家看孩子,巴不得让他们喝完了快些走。

      谁知道还没想完,我就听他们提起了刘汀。

      那小妹我还是见过不少次的。她父母走的早,从小被姑妈家带大,人生得秀气安静,工作也不错,被我们村里很多小伙子都偷偷惦记过。

      虽然车祸发生的那时候她的确是在收费站上班,但我不太明白这件事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于是就特别注意了一下他们的内容。”

      “我说,你这叫偷听吧?”江易厌在一旁懒洋洋地讽刺。

      她顿时涨红了脸,“没有没有,我一个乡下人哪里敢偷听警员谈话啊,是他们说话太大声…

      算了,反正我就是听到了。那些警官他们当时说刘汀被询问时的反应特别冷淡沉默,我一听这不太对啊。

      那妹妹平时看得很怯懦一个人,哪怕是遇到什么小事都很慌张,怎么碰到这种死人的事反而还冷静下来了?

      然后,我就听到他们又聊起那个收费站的什么记录一直有问题,检验过后有造假痕迹。巧了,其中一个警官就怀疑说是不是这小妹在搞鬼,我就脑子一热,就…顺嘴把刚刚想的都给说了…

      唉,现在想想关我什么事,真是多嘴!”

      她说完之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拍着丰满的嘴唇满脸丧气。

      “我之前在刘汀的档案里得知,她小时候曾经在当年负责矿山遇难事件的搜救队下山时,近距离目睹过父母的尸体。”

      苏萤转过头冲剩下的人解释,长密的睫毛微垂,手指了指一侧太阳穴。

      她余光看向愣住的老板娘,“就是因为此事,她幼时曾经有轻微的自闭倾向,不和其他人交流。

      但不算严重,在被姑母家领养后大约两个月左右的悉心照顾下,就恢复到可以和同龄人正常沟通的水平了。

      ——不过,童年时期造成的精神创伤一旦形成,就算是成功治愈,成年后也很难保证不会再度复发。”

      剩下几人都是一脸你究竟在说什么的表情。

      苏萤叹了口气,“江易厌你虽然是属于外科,但这些应该能理解。你们可以把我们的大脑理解成一架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当机器的某处曾经发生过故障,就算修好,但一旦再碰到类似的场景,它的回路也很容易崩溃。触发和之前模式相同的机制。

      刘汀那时过分沉默的反应,也可能只是大脑对幼年那场灾难的复制。”

      江易厌难得没开玩笑,简单嗯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她对死亡现场有心理阴影,一看到死人就会自闭不说话…对不对?”

      苏萤被他的解释弄得哭笑不得,默默举起拇指表示赞同。

      “…那么苏医生,我可能要对你的观点持保留态度了。”他忽然侧过身,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说出这句话。

      她不理解地睁大眼,听到他继续说,平日里一直吊儿郎当的眸色难得冷静,低笑一声,“因为你和我都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

      所以我们,在面对嫌疑人的疑点时,往往会率先陷入自己的专业领域知识中无法跳出来…不是吗?

      就像你面对淳于桓时那样…小苏医生,你其实也怀疑过,他根本就没有杀人吧?”

      ——

      苏萤的身子顿时僵住,她想要辩驳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如擂鼓般狂跳。

      女孩忍住自己不去想那个过分熟悉又陌生到恐怖的名字。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怀疑过。

      还有谢了,你刚刚那番话还是让我了解到,一个好的亲戚是多么可贵。”轻描淡写的话再度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又看到江易厌笑着冲自己无所谓地摊手,扭头大声说给正站在柜台后的老板娘听。

      “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那造成刘汀失踪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我们旁边站着的这位喽。”

      老板娘原本正似懂非懂地听着这几人的话,忽然听到江易厌的话后回过神来,原本白皙的脸色顿时苍白发青。

      “那她…真的不关刘汀她的事?”她震惊地结巴问出声。

      “按照苏医生的说法,去年调查后期警方将她从嫌疑名单中排除,也不是没有道理。”沈雷拧着眉想通后,点头承认。

      老板娘倒退一步,忽然又懊恼地一拍脑门,“坏了,我之前还因为这事跟阿珠那孩子吵过一架,现在可好…”

      “老板娘,阿珠又是谁?”江小夜被她又蹦出来的人名搞得迷糊,揉着胀痛的脑袋问。

      “是之前在我们店里帮忙的一个姐姐,刘汀跟她是朋友,我们几个玩的可好啦!”

      之前接待他们的那名女服务员碰巧双手抱着要摆放上去的货物路过,听见江小夜这么说后便应道。

      她当即被自己正在懊恼的少妇女店主横了一眼,缩缩脖子从旁边溜走了。

      “等一下!”江小夜匆忙走过去抓住她,亮出证件后再度凛了神色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店里的阿珠和刘汀是朋友?”

      “啊,这个…”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青着脸站在柜台里的老板娘,有点胆怯地不敢开口。

      “说吧说吧。”她摆摆手将身子撑在桌上,没了刚才那股气势,见店里来了几个熟客便嘟囔着笑脸迎了过去,只留了一个匆匆打算离开的背影给他们。

      “各位先生小姐,店里东西随便拿,我就先去招呼客人了。”

      “这女人,就这嘴碎的毛病三番五次改不了。”

      一直沉默听他们说话,瘸着腿坐在椅子上的管理员终于嘶哑地开口朝身旁几人总结。他起身也朝绑着麻花辫的女服务员走过去,后者放下货物,绕了一下头发,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开口。

      “阿珠姐姐是我们店里之前的员工啦,她是刘汀的初中同学,听说那时候就交情不错了。不过我们这种小村子嘛,大家常年也都不出去,所以初中就不再念书的人很多,像刘汀姐姐家那种反倒是例外。

      阿珠就是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上学,直接被家里安排到了阿秀姐这里工作。不过毕竟村里就只有这么几个同龄人,她们两个平日里还是经常联系。”

      “她们关系很好吗?”沈雷问。

      女服务员点点头,“我好几次下班回家,都看见刘汀姐值班后在路边等她一起回去呢,一路上笑得可开心了。”

      “那阿珠是怎么和你们老板娘吵起来的?”江小夜对这种女人之间的八卦很感兴趣,一场询问笔录竟然做出了兴致勃勃的劲头。

      她偷偷挤眼,“就是因为村里流言的事?”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她愁眉苦脸地说道,“那段时间关于刘汀姐的闲言碎语特别多,她干脆直接呆在家里避风头,连阿珠也见不到她,自然就对我们老板娘有点不满。

      结果谁知道那天老板娘不知道听哪家村民谣传,说之所以见不到刘汀,是因为她和区外的感染者私下跑了。还说什么她在收费站工作的时候,早就和区外的人串通在一起…

      你说说这话,阿珠姐听了她能不反驳吗?我们老板娘那脾气你们刚刚也见识过,一来二去,结果就吵了起来。”

      “她是怎么反驳的?”苏萤忽然疑惑地看着她问。

      “她说,汀汀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女服务员学着当时阿珠恼怒的神情说。

      “她已经有男友了。”

      ——

      回硐山区的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

      天色逐渐变暗,苏萤在一处高楼大门口下了车,听见身后江小夜凑在沈雷身边,偷偷去问。

      “沈队,你说阿珠提到的刘汀男友,是什么人?”

      “阿珠当时自己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知道?”沈雷依旧沉着脸。

      她碰了个没趣,索性闭了嘴跟在最后。

      刘汀有男友这一点因为苏萤之前提到过,他们倒是不意外。只是在他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匆忙去找阿珠求证时,却被告知对方也只是听说,没有真正见过,顿时扫兴而归。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头脑发热的沈雷几人冷静下去。

      红浓上午带着那具无名男尸就回了硐山,他们于是这次就直接去了检测站。苏萤率先出了电梯,看见眼前穿着白色医疗服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眸色一扫,冲着红浓手下的一个搜查员走过去。

      “喔,你们回来了。”对方听见声响,脸上没什么欢迎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随意指指最里面的一间实验室。

      “你们从黑川硐找到的那具男尸初步检测报告已经出来,就在那里面放着,想看可以自己去拿。”

      江易厌一愣,随即抢先朝实验室走去。剩下几人见状也立刻紧跟其后,她刚走进去,就看到江易厌和另外一名正弯腰站在仪器前,挂着检测站吊牌的男医生站在投影板旁交流着什么。

      “你就是在黑川硐检测尸体的医生?”

      那个年轻的鉴定组组长有些不信任地看着面前这位顶着鸡窝头,没个正型的同行男子,在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后不由得报以赞赏的目光。

      他扭头冲走来的苏萤几人开口解释,“别看只有一个人,但他的手法和对尸体的保护超乎预期地不错,男尸送到我们这里时几乎和刚刚出土时没什么差别。

      我之前还担心尸体二次损坏太严重,就算运来了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江易厌洋洋得意地揉了揉脸上的黑眼圈,鉴定组长转过身来,将投影移动到半包围的几人中间。

      “我们上午的时候先行用仪器检测了男尸的骨龄和残留组织物,因为区内数据库太大,所以尸体的DNA比对还在进行中,估计在今天半夜能出来。”

      他又拨动眼前的投影,几下将那具吓人的白骨划过,还没来得及摘下医用手套的指尖停在一张报告上,分享给几人。

      鉴定报告显示男性,37岁,身高178厘米。患有严重的慢性肝炎…还伴有常年酗酒史?

      苏萤在心底喃喃念着,目光落在死亡原因一栏时,突然皱了皱眉。

      “死因是颈一二椎骨折,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她看着那张图后脊一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听见江易厌开口朝两名警官,尤其是身为新人的江小夜顺口解释。

      “苏医生现在摸的那个地方就是被害者的骨折处,在它的后方就是主管呼吸中枢的延髓,一旦骨折,很容易直接造成死亡。”

      “那剩下的报告都说明什么?”江小夜看着图片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幽怨地说,“实不相瞒,我只看懂了他杀两个字…”

      “好吧,这个嘛…”

      他走了过去,站在沈雷身后用手在他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拍了拍警官的肩,“给你们演示一下,被害者差不多和沈警官这么高。”

      然后他猛地用手肘勾住了正冷冷拿了烟,打算往门外走的沈雷脖子,向后一拖。

  •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翻有二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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