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83、黑川硐山(一)

　　这是一个过于安静的小区，小区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明明是停了雨的清晨，住宅区街道两旁的小树林里却浓密湿冷，暗得像是黄昏。

　　苏萤独自在街道上走了片刻，周围没有声音。走了片刻之后，街道上零星走过了几个和她一样，碰巧穿过这片区域的行人。

　　其中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路过她时，眼睛和苏萤目光对视，后者慌张不安地扭头，匆忙躲避着她的视线快步离开。

　　经历的诡事多了，此刻她看着男人匆匆离去，走出住宅区的踉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泛起了些许不安。

　　这个小区，不太正常。

　　她想起之前在雨中笑着指向这里的那个白裙小女孩，又扭头确认了一下地址。

　　没错，的确是这里。

　　她身边的树叶在沙沙作响，苏萤和淳于桓一同经历了一晚上的危机，不想大清早再牵扯进稀奇古怪的事情里，于是拍了拍脸。

　　还不如刚刚一起进那个便利店，现在说不定还可以吃上去刚烤好的面包呢。她清醒过来这么想着，就打算回头去找安晴吃早饭。

　　女孩一晃眼，余光瞥见一个正在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你是，这里的安保？”她看着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身上穿着蓝灰制服，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打个招呼，于是这么去问。

　　“是，你看起来不是我们小区的居民吧？”

　　他的脸上只有眼珠在动，一边打量苏萤的面容一边问，苏萤只得笑了笑点头，“嗯，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找人？”男安保的面容很死板，语气奇怪地对她说，“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苏萤愣了一下，看向毫无人气的住宅区，忽然明白她刚才的不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但更深的恐慌在她心底漫延，苏萤直勾勾看着这个男安保，“那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住户，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男安保的脸色在树荫下看不真切，只是露出来一个机械性的微笑。

　　“对不起，您询问的问题无法识别，请尝试重新提问。”

　　死板的男声从他的嘴里吐出，苏萤呆呆地看着面前保持微笑的男安保，眼神落下，终于注意到了他胸前的名牌。

　　“人形机LIYUO-02，珍妮住宅区安保职员，产于2109年9月。”她喃喃念着，闭上眼倒退一步。

　　她明白自己刚刚的不安感从何而来了——这是一个和酒店附近区域同样，早就无人居住的废弃小区。

　　莫名的冷意忽然攀爬上苏萤的肩头，她想起了那个在雨夜笑着走进这里的白裙聋哑小女孩。

　　这里没有人。她口中的“他们”是谁？又为什么要走进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小区？

　　莫非…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已经无人居住了？

　　不对，苏萤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想起女孩最后冲淳于桓做手语的那一幕，摇了摇头。

　　下雨的那一晚，专案组一行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她进去这里。

　　她不想再细想下去，踩着高跟鞋倒退几步就打算离开，一双冰冷纤长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黑色卷长发的女人站在树下，红唇微启幽幽地抱怨。

　　苏萤的瞳孔骤然收缩，飞快回头。

　　“安晴姐，你吓死我了。”

　　待看清那人模样后，苏萤捂着胸口回应，抬手一下接住对方扔来的豆沙面包。

　　“别愣着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安晴提了手里的公文皮包，扬了扬新做的磨砂指甲说。

　　身后有风声掠过，像是孩童的窃窃轻笑。她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沉默废弃的小区，垂眸撕开包装袋，随口解释。

　　“没事，我只是随便逛逛，你怎么找这里来了？”

　　“你随便逛逛？”安晴手里还咬着一个还没吃完的奶黄包，盯着面色很是不好看的苏萤。

　　她扬起嘴唇笑，“苏莹医生，平常跟你打打闹闹惯了，你现在是真的当我是傻的啊。这里，不就是我们第一天到这里时，遇到的那个女孩亲戚家住的地方吗？

　　我刚才出了便利店买完早餐后，看到外面没有你，往前走几步又看到了这里。

　　任谁想想都能知道，你是又瞎操心，跑到这边来了吧？”

　　苏萤咬着面包揉了揉脑袋，“我都忘记你是从总部出来的人了。”

　　安晴耸耸肩，两人上了地铁，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冷不丁地问。

　　“所以，你找到她了吗？”

　　“谁？”

　　苏萤扶着把手没反应过来，扭头看着猫眼微挑的女子。

　　“当然是那个小女孩啊。”安晴随口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等等…你不是进去找她的？”

　　“不。”

　　苏萤没有看她，摇了摇头，“我没找到她，很可能她根本没进去。因为那个地方，很久就没人住了。”

　　安晴顿时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他，待她确认了苏萤说的不是假话之后，一直慵懒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可我看她指路时的样子，明显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还是你想说，她骗了我们？”

　　苏萤又摇头，“并没有那么认为，但我刚刚看那个地方的布置，有可能在十一二年前就废弃了。”

　　“十一二年…”

　　安晴念叨着这个数字，又低声怀疑起来，“不对啊，那个女孩才十一岁左右呢，这里十一年前就搬空了，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

　　“会不会是，她听说过这个地方？”苏萤神情微妙，想了想又问，“不对。安晴姐，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你能查到那个住宅区是因为什么事被废弃了吗？”

　　安晴想起自己缺失的云端，顿时郁闷，“可以帮你查查，但是不要抱太大期望。

　　不过我看那个小区，不像是因为烂尾而搬空的，这里属于边境区，应该是因为某个意外事故。”

　　——

　　硐山派出所内，沈雷正在红浓办公室商讨爆炸抢劫案的分配。

　　红浓的办公室在所内三楼，会客沙发的对面就是偌大的落地玻璃窗。

　　沈雷坐在会课沙发上垂眸抽烟，他面前的透明亚克力板上，用黑色马克笔画满了整个国道区域的路线分布图。

　　“你昨天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查过了。”

　　红浓站在落地窗前，短发半遮在脸上。她正抬起右臂缓缓活动着，神情莫测。

　　“你提到的那个QC基地，我并没有在淳于弓漳的企业名录下找到。”

　　咔一声，她握住了右手，手背上的机械钢索伸出，露出四个装填了弹药的小型枪口。中年女人默默看着自己特制手套外露出的锋利钢索尖端，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张开五指咔一声收回。

　　“是机械人形组件。”

　　沈雷夹着烟扭过头看她，冷不丁又说了一句，“多年前的老配置了，以你的地位和财力，其实完全可以换一个更贵的真人仿真臂。”

　　“那样的话，就装载不了武器了。”

　　红浓走过来，她绕过办公桌，精干瘦小的中年女人逆着光站在亚克力板面前，像是破开光影的一道锋利的刃。

　　她冷笑着说，“我要用被他们拿走的这个手臂，亲自击杀他们。”

　　“这就是你始终活跃在边境一线的原因？”沈雷抬眸，“你关了我的人以后，我也查过你的资料。

　　近几年来的边境区域内，百分之七十的犯罪感染者都是你领队缉拿的。你就这么恨砍断你手臂的那个感染者？”

　　“不，那个感染者已经因为发病死了。”她又勾了嘴角，眼神满是不屑。

　　“我如今恨的，是所有感染者。整个第二分队，整整二十八条人命，都是被他们所害！”

　　“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严肃。

　　“说实话…明明过去没有很久，但我至今都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的太快，我回过神来时，只剩下我一人站在血海中了，身边全是感染后发病的尸体。”

　　她摇着头，突然咧开嘴笑了，“但多亏了你们的苏医生，我几天前突然明白了。

　　那种感觉，和我们在隧道里碰到那些怪物时，几乎一模一样！”

　　“你在利用苏萤医生？”沈雷冷冷地站起来，夹着烟问，“你一开始就没有怀疑她？”

　　“我当然怀疑过她。”

　　她冷厉地笑了起来，“尽管后来排除了。虽然我对她感染者的态度非常不认同，但那个女医生的性格侧写，不符合我们对犯罪人物的基本画像。

　　不过我的确是在利用她，她是一个很好的诱饵，可以钓上来我想要的东西。”

　　“诱饵？”沈雷叼着烟，沉眸念着这两个字。

　　“怎么，老练如你竟然没有发现…如今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围绕在她身边展开的？”她冷嘲起来。

　　“就像是…故意针对她一样。”

　　“你想多了。我看过苏萤的简历，她只是个普通的精神科女大学生。”

　　“可呆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红浓耸了耸肩接着说，“比如，淳于桓。”

　　这下沈雷沉默了，“你说的这位，的确是过于捉摸不透了。”

　　“看，她来了。”红浓忽然扬了下巴，冲楼下正在朝大楼狂奔的安晴和苏萤，扭头径直走出办公室。

　　“关于你们国道肇事案的事，我把城小漫从疗养院调了过来，正需要一个专业医师来沟通梳理。

　　走，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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