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39、迷雾突围(三)

　　“这就说的通了。”

　　淳于桓看了她一眼，随即打开了账号资料，投放在苏萤面前解释起来，“你看，这是几年前苏宁州和温城账号最开始登陆系统的IP时间。他们是在被第八号机构邀请后，才开通这个账号的。

　　上面的IP地址显示在西浣市，时间应该就是你刚刚说的，父母前往西浣市进行项目研究的那段日期。

　　苏医师，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的父母在前往西浣市前，都对你说过什么？”

　　苏萤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了，我爸妈是脑科和神经系统领域的专家，经常受邀外出交流会谈。要不就是在研究所里搞实验，常年不回几次家。况且就算他们回来，出于工作机构保密的缘故，也不会多聊这些事情。

　　那次去西浣市，我还以为和往常一样，是去那边参与什么研究呢。”

　　她这么说着，忽然想起来，之前她按照这个时间推算，淳于桓那个时候应该也在西浣大学的生科院工作。

　　他也不知道这些事吗？苏萤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淳于桓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他侧对着苏萤，几天下来，原本因为关押与精神失常造成的瘦削身材更加消瘦了，此刻带了倦意靠在椅背上。黄昏的雨中男人侧脸弧线清晰，鼻梁挺拔眸子微垂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桌面。

　　“你父母身为白城曾经最有名的私立医院负责人，在感染爆发后满是病人患者的城市中，手握白城的管理权限并不奇怪。

　　但是他们具体与这个奇怪的执行机构进行了什么项目，我在查阅里面的内容之后仍然不太清楚…账号里的记录几乎空了。”

　　“我的爸妈最后想要从总部系统里删除这两个账号，也就是说，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与第八号行动处存在联系。”

　　苏萤思索，忽然抬头去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账号给你？”

　　“你忘记了吗？”

　　这次轮到淳于桓扭头，莫名其妙盯着她看，“我和你的父母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这只是一个熟人之间的委托。”

　　苏萤被这个直白且敷衍到骗都懒得骗人的理由噎住了，忍不住被气得一阵胸堵。

　　长久的盘问调查让苏萤此刻坐在这里时头脑昏昏欲睡，她有些累了，喝完剩余的一点酒就打算起身，回职工宿舍休息。

　　“苏医师，一起走吧。”

　　她听到身后有雨伞撑开的声音，淳于桓撑着把透明材质的伞走过来，俯身说，“你别淋感冒了，我送你回去。”

　　苏萤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自己从肩膀开始湿透的白大褂，点点头。

　　于是淳于桓很自然地把伞撑在她头上，苏萤踩着小高跟起身。她自诩一米六八的身高并不算娇小，但站在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面前，仍旧是弱了气势。

　　雨水隔着伞沿在两人身边瀑布般滑下来，淳于桓推了推眼镜，忽然俯下身看着苏萤。

　　“你…？”苏萤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然后看见他抬手，将自己的一缕被雨淋得跳出来的发丝挽在耳后。

　　她一时想躲没躲开，鼓着腮帮子像只小松鼠似的瞪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看得对面弯腰的男人忍不住被逗得发笑。

　　“就这么怕我杀了你，嗯？”他温柔地问。

　　“小苏。”

　　两人正在僵持，听见嘈杂的雨里有女人在喊她。

　　——

　　远处的雨中出现了两道被雨水模糊的瘦长身影，两个人都打着黑伞，一个高大挺拔一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

　　是一男一女，苏萤扭过头，听出了叫她的那个女声是几天不见的安晴。

　　“安主管，你没事吧？”

　　她问道，看到安晴率先一身风衣朝她走近，脸上带着的情绪异常低落。

　　紧跟其后的是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苏萤警惕地看着这位陌生人，在安晴走到她身边前迅速分析出了对方的相关特征。

　　隐藏在同样款式黑伞下的男人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岁，正值壮年，长而上挑的眸子与自己对视时微眯，寒光逼人。

　　他同样也在观察着自己，苏萤想，朝对方报以一个警惕而友好的微笑。

　　这个人高大而健壮，经常锻炼的肌肉紧绷在外套扣子解开的黑色风衣下。她的目光从他食指和掌心的老茧上移，看到对方嘴角有常年叼烟染上的烟渍。

　　是一个老练敏锐的基层刑事科干警，女孩最终确实了自己的想法，又困惑了一瞬。安晴看起来与他颇为亲近，他们是怎么认识？

　　“还好，主管会议只是对我实行了停职观察处理。”

　　安晴此刻还有心跟她开着玩笑，强笑着努了努嘴，但仍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意。

　　“对了，认识一下。”

　　她撑着黑伞转过身，伸出手臂对着身后走来的男人，朝刚刚离开圆桌的两人介绍。

　　“这位是百叶市刑事科第一分队特派员，沈雷，平常叫他雷叔就行。”

　　“沈警官好，我是精神院实习医师，苏萤。”苏萤率先朝他握手，“专业主攻精神与心理诊治方向。”

　　“我记得你，你在专门为刑事科人才开设的侦查系中，选修的那几门课都得了年级第一，被送来我手下的副手们抱怨得半死。

　　如果好好运用你的精神科与心理诊治知识，苏萤医生你应该会是一个有能力破解凶手心理与现场痕迹分析的，出色犯罪学人才。”沈雷笑了笑回握。

　　“考虑跳槽吗？我听说你的身手也很不错，百叶刑事科可比白城这个小研究所待遇丰厚多了。”

　　一旁看戏的安晴被这话呛得咳嗽了一下，忍不住无力提醒，“…雷叔，小苏医师是我带的人。”

　　“哦哦哦不好意思！”

　　男人顿时爽朗地笑了起来，“忘记这孩子是小晴子的人了，那雷叔就不跟你争了。”

　　“别整天小晴子小晴子，我都不小了。”安晴无语地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去低头点烟。

　　“谢谢好意，我现在只是想要好好治病救人。”

　　安晴打火的声音在苏萤耳旁响起，苏萤善意地绕过去了这个话题。她抬头时发现对方的目光依旧没有从她身上离开，甚至愈发冷静敏锐。

　　“苏萤医生，你…在排斥我？”

　　苏萤避无可避，彻底对上了沈雷敏锐的目光，感觉压迫感从脊背上方猛地冒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自己的身体在最开始意识到对方身份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挡在了替自己撑伞的淳于桓面前。

　　她不愿意让这两个身份对立的人碰面。

　　沈雷看了一眼站在瞬间浑身紧绷的苏萤身后，一身灰黑衬衫外套撑伞不语的淳于桓，又假意弯了弯嘴角，偏过身子。

　　“苏医生，这个人是你的病人吗？”

　　“啊，是。”

　　苏萤连忙点点头，拿笑容遮掩过去。她现在十分庆幸淳于桓今天穿得格外低调，灰色调的衣物与眼前的大雨融为了一体，而雨伞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你好。”

　　她正想着，余光看见淳于桓突然从苏萤的身后走出，主动朝沈雷开口。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朝沈雷扬了嘴角，“百叶大学前戏剧理论教授，淳于桓。”

　　昏暗雨天中的警察与杀人犯，在这种情况下意外碰面了。

　　“…果然是你。”沈雷冷冷地看了他半天，又看着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苏萤。

　　“苏医生，我有事要询问你们。”

　　安晴站在一旁，撑着黑伞仰头看着大雨从上而降。她浅浅吸了几口烟吐出，把细长的香烟掐灭，将那个皱巴巴的香烟盒塞进风衣口袋里，走过来解释。

　　“小苏，雷叔这次来白城，有事情要问你和淳于教授。

　　总部已经知道了你们手里握着苏家夫妇账号的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们配合调查，账号的所有权依然归你们所有。”

　　“沈警官，你想要知道什么？”

　　苏萤转过头去看沈雷，拧眉问道，却不料对方友善地笑了起来，正色开口。

　　“我们在研究药剂厂的视频资料时，对出现在白相原手中的那个陨核来源进行了追踪，结果确认了我们之前的想法。它并非人造，而是来自一笔区外的订单交易。”

　　“这与我们有什么联系？”她问。

　　“这是我拷贝的订单存根。”

　　沈雷的脸色凝重起来，将一张文件纸抽出，交给苏萤，“如你所见，交易的一方是感染区内有名的企业集团青藤会，另一方则是联合区的白相原。

　　接着往下看，那个青藤会在这笔交易之前，与联合区内的淳于名下企业来往密切，但是之后却像是从资金链上消失了一样，彻底断绝了关系。”

　　“这个时间…”

　　苏萤睁大眼睛去看文件上最后一笔的交易日期，深吸一口气，“是在淳于夫妇遭遇车祸死亡前的两天？”

　　“没错。”

　　沈雷点头，“为此，刑事科打算重新启动对淳于夫妇肇事逃逸案件的审理，这个案件到至今还未破获。

　　但是在我们重新排查后发现，这个事情很可能也与你的父母有关，苏萤小姐。”

　　苏萤带着疑问抬头，听见他又说道，“在淳于夫妇被揭露出来的那几个劣迹事件中，利用孤儿福利院牟取利益是很重要的一条。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出事福利院的资助方之一，就是你父母当时设立的那个私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