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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夜色咏叹(三) ...

  •   白相原出现的时机很不妙,所有人都心思沉重地相互看着。橘子亲眼看见宁克跳楼后哭了很久,一直在浑身发抖惧怕着想要回去,最后还是何砂作为队长站出来安抚众人。

      “不管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带剩下的所有人返回研究所。保护你们,这是我作为队长最大的职责。”

      他听完苏萤叙述完金查德与病毒药剂的事后,精英少爷依旧是顿了顿,冷静地开口。

      “安晴,你带领刚联系上的白相原和精神状态不好的橘子,退至第二梯队辅助我们。

      户柔雪,宁克和金查德的事情会由我,面对尸体没有负担的淳于桓和亲眼见过金查德的苏萤处理…苏萤,你还能坚持吗?”

      苏萤点点头,“没事,刚才只是被吓到了。我会尽力复原之前的场景,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我只想回去…”橘子低低地哭着,浑身打颤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她忽然满脸泪痕地拉住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安晴,眼睛通红地望着她,“安副队长,让我和白相原先回去好不好?

      我不像你们,我只是一个浑水摸鱼的研究所职工,像你们说的那些实验药剂啊病毒啊,我压根不懂!你看,我这边联合研究所的备用药剂也找到了,不需要呆在这里面。

      安晴姐姐,你就让我们提前走吧…好不好?”

      “这…”

      安晴沉吟了一下,她想起刚才听见的那个唱着诡异歌曲的户柔雪,有些犹豫,一时没有应答。

      “不行。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是如今户柔雪发出的声音,拥有强烈的催眠暗示效果。”

      反驳她的是刚才险些掉下天台的何砂,他态度坚决地开口,“我刚才险些因为她丧命,刚才跳楼而死的宁克很可能也是因为如此。

      而且被困在实验室里的金查德如今也生死不明。如果你和白相原想单独离开,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能活着离开这个工厂。”

      橘子红着眼睛看他,撇了撇嘴又哭了起来。

      “那等下我先来询问刘华树吧。”淳于桓同样对她没什么兴趣,看了橘子一会儿后慢条斯理开口,五指扶着身体还有些发抖的苏萤。

      苏萤握住他手臂下方的动作轻而温暖,他感觉到一点点因为对方体温而带来的热流顺着手腕流向心口,忽然很想自嘲地笑。

      ——这个从小教养优良的上流女孩就算是知晓父母是被自己所害后,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此刻握在他手腕上的白皙五指仅仅是搭着,保持应有的礼节,完全没有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自己杀人者的身份而恶意狠拧。

      苏萤她还真是分得清公私。

      这让本该强硬克制自己私人感情的男人莫名有一瞬间的贪心,他忽然想要让她就这样多需要自己一些时间。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遵从着从淳于家学来的绅士礼节,架好手臂让她尽力撑着,面色温和不改。

      淳于桓见何砂困惑地看着自己,微笑起来摊手解释,“我之前碰巧和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位患者的思维方式是什么。

      再者说,让两个精神病患者互相沟通,难道不比你们这些正常人要省事吗?”

      ——

      几人到达杂物室的时候,正巧看见委委屈屈的白相原正站在门口,满脸惶恐期待地看着他们。

      身材瘦小的男子缩着肩膀,急忙走过来,开心地一迭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之前在联合后街那里可吓死我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断掉通话了。我找了你们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有。”

      所有人都没有心思欢迎他。苏萤目光疲惫看着瘦小的男子,她的体力还没有恢复,正满头冷汗地靠在淳于桓手臂上垂着头休息。

      安排完队伍规矩之后,两人同样领着剩下的人去看了那个陨核造成的感染反应现场。

      安晴听闻苏萤讲述的事情全过程后,沉默地站在已经被淳于桓清理过的荒凉会议室里很久,握着安暮303小队的证件。

      她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默默低头,黑色卷发垂下,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让她安静地呆一会儿。”

      何砂无声拦住了想要上前安慰的苏萤,低声说,“去看刘华树,我在这里等你们。”

      此刻的搜查小队中,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氛围。

      “我把刘华树控制在围栏中间了。”

      白相原见周围的气氛着实有些凝固,索性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橘子旁边,小心翼翼开口。

      他目光又扫了一圈站在黑暗中的几人,又忍不住冲朝自己轻轻握手的橘子问了一句,“宁克和何砂他们呢?”

      橘子原本才忍住的泪瞬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起来,苏萤冷着脸一把拉起好友的手,对明显不知所措,还处于状况外的白相原低声开口。

      “抱歉…宁克刚才从楼上跳下去了,是对面最高的车间大楼天台上。”

      对方顿时僵住了。

      橘子突然甩来苏萤的手,捂脸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哪怕是宁克真的偷了药剂,我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会从那里摔下去!

      宁克绝不会自己寻死的。我和他在研究所的时候经常互相开玩笑,他喜欢朋克和贝斯,经常在研究所的地下车库给我们唱摇滚歌曲。

      他是那么活跃一个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的歌声…”

      “这事情有什么问题,苏萤。我得去看看那里确认一下!”

      “橘子,别出去。”苏萤急得大喊,“金查德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的身旁,很快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的白相原一把冲了上去,拉住即将跑出楼层的女生,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蹲下失声痛哭。

      “白相原,宁克是我的朋友啊!怎么就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我…还等着他教我贝斯呢!”

      白相原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冲门口的两人转身打手势,逆光中的眸子冷静自持,“你们先进去吧,我等她平静了就来。”

      ——

      于是接下来屋里的场面就十分诡异地变成了,两个疯了的戏精在互相折磨。

      还有一个面色不善的女医师抱臂在旁边皱眉看着。

      她得承认,自己之前的确被这位杀人犯的伪善与温柔骗了。

      这场对弈准确地说,是淳于桓单方面碾压被关在锁着杂物的栏杆中的刘华树。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他如今的气场完全变了。

      禁欲温柔的面具被撕开,不屑地丢掉。骄傲狂妄与冷漠压抑无比和谐地混合在眼前容貌优异的男人身上。

      “嗨,小宠物,我们又见面了。”

      哒,哒,哒。

      黑暗中,他挽起衬衫袖子,穿着皮鞋的长腿步步踏在地面,冷笑着的声音在沉闷房间中回荡。

      淳于桓低头摘下金丝眼镜,细长的眼镜腿搭在戴着黑手套的食指上悠悠地晃来晃去。男人密长深黑的睫毛因为嗅见危险的气氛而兴奋颤抖着,嘴角浮现出一丝漠不关心的笑容来。

      在他的对面,黑暗中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中年男子此刻眼眶充血,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咯咯声。

      “哈哈…”

      刘华树无力垂着头,单手被白相原拿绳索固定在半身高的围栏上,朝面色冷淡朝他走近的男人抬起上半身。

      他大睁的赤红眼睛里充斥着躲避与疯狂,黑色瞳孔直直注视着淳于桓,却又不像是在看任何一物,陶醉地大笑自言自语。

      “你这冒牌货才不是!啊我的主人,我看到了我的主人…”

      “哦?”

      淳于桓缓慢逼近对方,肆意妄为的疯狂气场在房间里涌动。

      苏萤打了个冷战。

      她看到男人像一只观察猎物的豹子,在患者的四周慢慢遁着。劲瘦的肌肉线条在紧紧勒着的,原本就细得要命的衬衫马甲下绷出,背对自己弯下腰身。

      包裹在西装下的大腿绷出了好看的弧线,他死死抓住对方朝他挥舞的另一只手,塌腰单脚踩在栏杆上。

      苏萤别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该死,这疯子身上的每个角落都简直是色气又禁欲的典范,怪不得之前会有那么多女孩疯狂迷恋他。

      ——

      “喂喂。”淳于桓不顾对方的挣扎,一把扯住一脸逃避懦弱的刘华树衣领,眉眼带着逼人的杀意。

      被绑在栏杆上的疯子呆呆地看着他,黑色的阴影从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淳于桓咧嘴惨笑。

      刘华树忽然浑身开始打起了冷战。

      就算他的神智已经无法再清楚,但他仍然感到刻骨的寒意从心头涌了出来。

      “疯子,疯子…”

      眼前的男人明明一切都正常,可他却从未有过这种惧怕的感觉。

      他想起了从前把自己的脸狠狠踩在脚下,那个嬉皮笑脸的暴徒混混。

      那是很久以前冬天的夜晚。吃得肥胖的混混手里拿着敲碎的酒瓶,指挥着其他跟班对当时贫穷潦倒,只能借住在桥洞下,靠在夹克里塞满破布取暖的自己拳打脚踢,每天如此。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感染爆发后在街头游荡的大家都很不爽,只好找弱小的穷人来解气。

      再后来,他们都死了。

      街头游荡的混混因为彻底失去了收入,在一次深夜溜出联合区贩卖废弃的生活用品时,被一群发狂的感染者困住,无声无息地死在潮湿的感染下水道里。

      “疯了,都疯了…”刘华树哆嗦地说着,来回拼命挣扎,朝着旁边的空隙挣扎,却被对方死死扯住。

      “不不,别这样。你想跑?还记不记得你都干了什么。”

      淳于桓一边肆意笑着一边摇头,他从后腰间抽出一把顺手拿了的手术刀,将薄而锋利的刀刃紧贴在对方的脸部肌肤上,优雅地慢慢下滑。

      将薄唇凑在他的耳边冷笑,“给我说,是谁杀了那个叫安暮的女孩?”

      “我…我…”他忽然迷茫了,他拒绝回忆似的摇着头,“我没有!”

      “没有?”淳于桓将刀刃停在他的下颌处,停了。

      他语气上挑,带着一丝压抑的调笑去问,“那么,那个可怜的女孩难道还是自己不小心,跳进了游着鲸鱼的水里吗?”

      空气突然凝固了。

      咯咯的阴恻恻笑声忽然代替了对方原本懦弱的面容,刘华树像是燃烧着火焰的黑色瞳孔安静下来,冷冷地看着淳于桓。

      “咯咯…不怪我,是她突然扑过来的。”

      他的第二人格出现了。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个女生当时满身伤痕,那么虚弱肯定活不下去了,我只是顺手帮她解脱而已。”

      “想当个救世主?可是没人会乐意让你这么拯救。”淳于桓继续步步紧逼。

      冷笑从他嘴角边消失了,他低下头死死看着对方,“哪怕是我这种渣滓,都会被允许期待自己的死法。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安静了,同样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厌恶地皱了皱眉,又再度开口。

      “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上回在医务科的时候,吓得我那疯狂又懦弱的弟弟晕了过去。

      这次也是你,你这惹人反胃的疯子。”

      这回轮到淳于桓大笑了,“谢谢夸奖,我对自己讨人厌的能力,一直都很有自信。”

      “淳于桓,注意分寸。”

      原本一直在默默注视他与患者对峙的苏萤此刻见他抽搐般捂着瘦削的肩膀,背对着她弯下腰,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

      “你这样会损伤自己的精神,要不换成我来吧。”

      “没关系。”他扭过侧脸,温和地冲着苏萤歪头点了点,原本压抑黑暗的眼里像是突然被点亮了微弱的光。

      “不过谢谢,我好喜欢听你说刚才的那句话。”

      她撇撇嘴,余光立刻看到一只手被绑在栏杆上的刘华树,那双死气沉沉的黑色眼睛瞬间骨碌碌转动,直直盯向自己,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

      苏萤被这么盯着,身子忍不住想要打冷战。

      如果说淳于桓的风格是压抑下的优雅疯狂,那么眼前这个刘华树的第二人格“哥哥”,则是彻彻底底的反动分子。

      此刻与自己对视的是一双沉默,无视任何人类法规约束的眼睛。她面对这种人,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女孩深吸一口气,听见“哥哥”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堪堪听到的微弱声音,死气沉沉地嘀咕着。

      “啊,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朝淳于桓走来的苏萤,却偏过头,慢慢地对大笑不止的男人低语,“原来你…也是一条供主人玩乐的狗。”

      “哥哥”的舌头在口腔中嗒嗒地弹着,发出奇怪的声音,“看看看,拿你享乐的主人走过来了,快去冲她摇尾巴…

      不然,会被像一条野狗那样扔掉哦?”

      淳于桓轻蔑地看着他,忽然收敛起神情,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扭头时碰巧看到苏萤走了过来。

      她同样听到了这段故意恶心人的话,没有去看毫不在意地重新转过身,五指翻飞把玩着手术刀的男人,慢慢蹲在他的左侧。

      她与“哥哥”对视了一眼,抬手,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左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苏萤收回手,冷淡地看着他被打得泛出鲜红五指印的刘华树,冷声开口,“这一巴掌,是替死在海洋馆,连尸体都无法安葬的安暮打的。”

      “哥哥”的喉咙里发出了剧烈的咯咯声,他猛然扭过头想要说什么,然后右脸又瞬间挨了火辣辣的另一掌。

      “这一掌,是替我,安晴姐,何砂,淳于桓…以及所有联合搜查小队的人打的。

      刘华树,你作为一名精神院患者,不配得救。”她说。

      苏萤的下手极快,“哥哥”被这突如其来两巴掌给打蒙了,回过神后目光狠烈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直直朝她的脸上咬了过去。

      淳于桓原本站在旁边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那把手术刀。

      他手里拉着的对方手腕忽然开始疯狂挣扎,当即拧眉,一下将脚猛踹向他朝苏萤扑去的身子。

      “啊啊——!”

      “哥哥”头猛地砸在栏杆上,倒在地上痛苦□□着,来回滚动身子。

      “你敢动她。”

      电光火石间,男人浑身忽然颤抖地冷笑起来。苏萤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他整个人都扑在了刘华树的神情,猛然举起手中手术刀。

      “淳于桓你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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