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27、猫鼠游戏(七)

　　　“安主管之前有留意到什么吗？”

　　眼见思路走到僵局的苏萤只得把头绪转向她的“外援”上，却也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关门的人站在一处监控死角。得知这个答案后，苏萤忍住想冒冷汗的冲动强自镇定下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

　　“你们在干什么？”

　　苏萤背着枪扭过头，看着一上一下分别站在昏暗楼梯上，脸色在蓝紫荧光反射下显得诡谲异常的张月梧与安保组长。其中离她较近的健壮男人嘴唇正一开一合，单手扶着栏杆身体一动不动。

　　“怎么不走了？”他开口又问。

　　“我正在听外援说剩下四楼的情况。”苏萤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耳机，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

　　淳于桓在一旁低低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她又故作倾听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用力点头，朝楼梯上的两人扬起笑脸。

　　“没有问题，我们走吧。”

　　走在最上方的张月梧深深看了苏萤一眼，默然的目光又慢慢扫向她身后的通道大门。她忽然无声地咧了咧嘴，扭过了头。

　　苏萤被看得浑身发毛，揉了揉僵硬的肩也紧跟上去。

　　狭窄寂静的楼梯上只能听见尸体滚动落下，和四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单手持枪的张月梧此刻已经浑身沾满了血渍。她摇摇晃晃垂着头，用匕首挑起路过的一具具尸体，像是在查看什么稀奇物品似的偏过头，用那双在蓝紫霓虹下显得愈发空洞的眼睛，在这些或扭曲或残缺的死尸上无情地扫动着。

　　片刻，她像是没有找到猎物的猎手，无趣地将一具头朝下趴在扶栏上，刚刚还挑在刀尖的尸体懒洋洋朝下丢去。

　　“…啪！”

　　几秒的间隔，尸体坠入走廊扶手空隙后沉闷的坠地声从遥远的下方响起。跟在她一旁的男组长闻声看了一眼半裙和短靴上沾满大大小小的斑驳血迹的高挑女子，微微皱眉。

　　“月梧，剩下的两层我来领队。”

　　他像是终于受不了这么压抑沉默的气氛般开口，主动拨开又准备挑动尸体的女子的手，越过她朝前迈步。

　　“那些血…小心别被感染。”

　　“明白。”

　　星星点点的蓝紫霓虹光下，苏萤看到张月梧张了张嘴如此说着，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片刻后又猛然垂下，像是在尽力克制什么。

　　不知为何，她忽然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透骨的恶寒。

　　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碰到什么突发状况。

　　岩月酒店顶楼的布局和苏萤之前住下的高层稍微有些差异。苏萤站在楼梯最后一阶台阶上，看着安保组长和淳于桓两人一左一右侧靠在第十四层虚掩着的通道大门附近，透过门缝不语地望向空无一人的第十四层探视。

　　张月梧仍旧独自握着枪站在阴影中，她的指节泛白，藏在夹克立领中的五官晦暗不清，只能看到那双眸子时而灿烂时而空洞，柳眉拧紧又松开。

　　剩下的三人中，可能有人关上了八楼那扇门。

　　她盯着张月梧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自从刚刚开始就如影随形跟随的某些想法，手指扶上耳机，继续连接通话。

　　也许只是自己判断失误，毕竟如果是真的，眼前的人身上会有更多说不通的情况。

　　“小苏，我没有检测到第十四层存在异变死者的痕迹。”安晴的声音隔了片刻后再度传来，夹杂着一丝因为信号受阻而产生的杂音。

　　耳机里停顿了一下，安晴紧接着轻笑着开口道，“红浓派出的直升机还有不久就可以到达天台。如果不出意外，你们从顶楼直接上去后，应该还能原地休息一下。”

　　苏萤也笑了，药物导致的副作用让她的思维存在些许停滞，于是放弃了去思索更多可能。

　　女孩有些疲惫地弯唇，朝门侧的两人做出一个没有危险的手势，点点头开起了玩笑，“也许我现在回去，还赶得上去参加沈雷他们的庆功宴。”

　　“我们会等你回来。”安晴的语气难得温柔了下来，“哦当然，还有淳于教授。”

　　与此同时，淳于桓和安保组长同时拉动大门走了进去，巨大的穹顶玻璃窗笼罩在两人头顶，黑夜中层层的陨云将投射下来的一切变成深沉的墨色。

　　头顶看不到星空，黑暗中，玻璃穹顶上悬挂着一颗一颗细小的水晶碎片。一盏偌大的古典三层吊灯悬挂在大厅最中央，吊灯没有亮着，只是随着些许霓虹光线的进入而泛起了细细碎碎的波折光。

　　他们排查得很快，从逃生通道方向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大厅。偌大的玻璃观景看台周围，环绕着铺展着繁复桌布的金属圆桌，墙角处是巴洛克式的大理石柱，柱身下方装饰着插满一簇一簇盛开的水仙花的斗状雕塑。

　　浓重的黑暗投射在大厅中央雕刻成抱子圣母模样的维多利亚风格雕像上，一张张拉开的高脚椅散乱地摆放在圆桌周围，桌上的虚拟投影屏还没来得及关闭。

　　蓝紫色的霓虹光映照在安静阖目的圣母像上，数不清行数的数据在雕像柔和的脸部与衣裙褶皱上无声滚动着。

　　这是一场没来得及结束的晚宴。

　　苏萤第三个走进去，她路过张月梧时看到身材高挑的女人兀自站在大门不远处，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你发现了吗？”她听到女人忽然低低地问道。

　　苏萤默了片刻，想起刚刚那个推测，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

　　“看来是没有。”张月梧摇头沙哑地笑了，忽然抬起眸子，朝着苏萤步入门内的背影望去。

　　“算了…”

　　她喃喃地站在原地，眼神静谧麻木，像是说给苏萤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们没有留下尸体。”

　　苏萤的身子一僵，她跨进大门的脚步猛然停住了，缓缓扭头看向张月梧。

　　她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关联的问题，“为什么？”

　　——

　　第十四层一片漆黑。确认这里没有异变死者的组长朝走在后面的苏萤几人挥了挥手，停在大厅圆桌旁拿起一瓶还没来得及开封的香槟，找了两个高脚杯倒满，拿起一杯单手插兜懒散地等着。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他问。

　　淳于桓摇了摇头，“岩月高层主要是外来住客，我很容易暴露。”

　　“这里的人都撤走了。”

　　组长端着香槟望向正目不转睛盯着空荡大厅进行戒备的淳于桓，忽然朝他抬了抬酒杯，“来一杯？让住客主动撤离这种事，看起来像是你们能搞出来的风格。”

　　“谢谢，不喝。”

　　握着折刀的男人头都没回，他身边的柜台上特意作为装饰点燃的一根根古典长杆银蜡烛已经熄灭了很久，烛泪堆叠成一滩固态的银白径流。

　　大厅里黑得看不清视野，他脸色苍白地拿起一根后打算在附近翻找火柴点燃，谁知找了一遍柜台，还是没找到火柴盒的影子。

　　淳于桓摸了摸风衣口袋，沉默片刻后朝一旁的安保组长扭过头，“有火吗？我平常不吸烟。”

　　“都这年代了谁还抽烟啊。”安保组长啧了一声后朝他白了一眼，来回掏了掏上衣，摸出一个金属翻盖打火机朝他丢过去。

　　弧光划过，淳于桓接过来看了看明显沾有烟草油渍的火机，又看了看他，然后什么也没说地侧过头打火。

　　一阵不知何处而起的风声从怦然亮起的火光旁经过，火机上的火苗一闪，险些熄灭。

　　“哈哈…”组长干笑两声，耸耸肩解释，“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压力大。”

　　淳于桓没有回话，片刻后，他举着点燃的细长银蜡烛上那点烛火看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把蜡烛放在一旁的圆桌上，将火机丢回去。

　　“小心感染。”他靠在椅背上收了刀，没什么表情地对着正在朝嘴里灌香槟的组长说。

　　一阵温热的微风又从大厅圆桌上掠过，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窸窸窣窣的低语。刚刚咽下去一口香槟的组长吓得差点呛住，连忙又检查了一遍瓶口和杯子，确认没事后才暗骂一声松了气。

　　他扭头看向圆桌对面半靠在椅背上，脸色明显不佳的淳于桓，盯着桌上那抹烛火愣了愣，抬头。

　　“呃，你状态不好？”

　　“没什么大事，有点犯病。”穿着风衣的男人摇了摇头，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咧开嘴露出一个上扬的笑容，“你也知道，我这行压力也很大。”

　　一个前雇佣兵和一个连杀犯在一栋遍地都是尸体的大楼谈这种话题，怎么看怎么诡异。

　　组长看着淳于桓，忍不住腹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