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20、镜像反转(五)

　　“这是什么意思？”苏萤一愣，立刻看向地图。

　　从安晴的服务器上传来的数据正源源不断地输入进她眼前的地图模型。相关的资料信息被毫无遮拦地投影在空中，淳于桓仅仅抬了下头就继续低下头盯着屏幕，调出日程记录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苏萤走过来，背着枪在他旁边的沙发靠背上坐下，她确保安晴传过来的所有资料都在他视线里，又不会拍到他后用手肘戳了戳淳于桓的肩，示意他抬头看。

　　淳于桓被戳得发痒，缩了缩身子眯起眼看了她一眼，看得后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行啦，注意听。”

　　苏萤缩了缩脖子朝他凑过来，她弯腰摘下一只耳机递过去，食指举在唇边呲牙，小声嘀咕，“等下还要靠你找路呢。”

　　淳于桓耸了耸肩重新扭头。面前被测算过的酒店地图足足扩展了一倍，人形的青紫光标正不断随着分析涌现出来，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楼层的各个角落。

　　安晴的声音还在不断从通话那头传来。

　　“你们现在大概位于八楼的暗区，从这里到逃生通道的走廊上，至少有二十个以上明显不像是活人的感染者在游荡。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从电梯下去，只不过那边看起来更糟糕。我调取了监控，可以确定这些暗区在昨天之前，是完全被隔离在这个酒店正常住宿区域外的。

　　可以说，就算是已经发生了集体异变的大事，都不会影响到这栋大楼的正常运营。

　　但是山叶安保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现在你们如果再往下走，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把这些东西引入酒店的住宿区域。那样的话，这个酒店就彻底完了。”

　　苏萤听后拧紧眉，用手肘撑着膝盖，指尖在地图上缓缓拨动着思索。

　　“确认一下，暗区内除了我们，还有活人吗？”她开口问。

　　“有。我大概划分了一下，你们看，你所在的位置相当于在住宅区域的807号房。出了这条走廊往回走，经过两个货仓后会到达836号房。

　　这是一个办公室，红外感应的分析情况没错的话，里面应该还藏有几名人类。”

　　“这条货仓走廊我有印象，我和山叶安保的人当时在这附近的拐角处分开了，他们中的一部分就是沿着货仓走廊往右边搜寻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由数据构成的红点定位，试图再看出什么线索，“你真没觉得，这里有可能是山叶安保的人吗？”

　　“小苏，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安晴在通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点开一个视频弹窗，摁下播放，“监控录像显示，进入酒店八层暗区的所有山叶安保成员，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之内，都被复活的感染者袭击而死了。”

　　——

　　客厅内一时没人说话，淳于桓抱臂靠在沙发上，他接受了苏萤的好意，带了她的一只耳麦旁听。

　　他用余光斜斜扫着屏幕上开始播放的监控视频，揉了揉眉心。苏萤则抬头面对视频弹窗，目光伴随着视频上惨烈的暴行愈发凝重。

　　或许说是单方面的杀戮更为合适。这些在人类中称得上老手的雇佣兵们猝不及防地在黑暗的走廊中遭遇到这些非人怪物后，简直就像是撞入狼群的羔羊。

　　难以理解的现状在瞬间就冲破了这些人原有的常识，手握武器的人们起先还大叫着后退，用尽全力开始还击。

　　从斜上方拍摄的监控视频中，可以完整地看清这条走廊的全貌。队伍前方一个老练的青年率先怒骂一声，提着钢刀，朝最前面的一个复活女感染者胸口砸了下去。

　　但冲在最前面的怪物们更快，枪.弹之中，胸口被钢刀穿透的女感染者发出嘶哑的吼叫，率先扑了上来。青年飞扑后退，反身从腿上抽出双枪，看也不看抢先朝上方举枪扫射，试图借此延缓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毫无掩护物的走廊上，女感染者高高跃起，冲着队伍张开双臂。

　　子.弹雨点般击中了她。

　　可下一秒，她无视了那些迎面而来的弹头造成的伤害，一下子抱住队伍前段距离她最近，正在惊慌大叫的一名中年人脖颈，咧开嘴啃咬起来。

　　“吱嘎，吱嘎吱嘎…”

　　“怪物！他们是怪物啊啊！”

　　“天啊！这到底是…”

　　骨骼和动脉瞬间被撕碎，血液喷涌而出的场景彻底刺激了这群本就已经到崩溃边缘的人们。队伍后端从未见过这种架势的几名新人们惊呼着，大声惨叫扔下手里的重型机械，朝着走廊另一端夺路狂奔。

　　但人们的骚动引起了新一轮的屠杀，从这条廊的前后，紧闭的房间里再度涌来了更多的怪物。

　　监控摄像头被溅上了鲜血，苏萤只能看到黑色的影子成群结队地一个又一个朝这群被活活困死在走廊里，来回奔逃的人们扑上去，又扑上去。

　　惨叫，枪弹射击和血肉被撕开的声音此起彼伏。

　　十几分钟后，画面中传来的射击声愈来愈弱。

　　“咔。”苏萤别过头关了视频。

　　既不是她曾经就经历过的陨石造成的二次感染，也不是初次感染末期导致的发狂现象。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对付的东西吗？”她皱紧眉头，自言自语着。

　　——

　　“如你所见，这些人对枪弹和平常武器造成的攻击免疫，没有思维能力，只会攻击任何在他们感知范围内的生物。”

　　视频播完，安晴心有余悸地对视频内正在肆虐的东西做了简单总结，揉了揉止不住发冷的小臂。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我暂且把这些东西称为遭受异变的感染死者。我刚刚又观察了一下他们整场的攻击过程，有几个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见苏萤撑着头没说话，说着又截出一张视频截图，几下圈出了画面上的几个地方放大，清咳一声示意她抬头。

　　苏萤回过神，看到投影画面上的女感染者正跃在空中，准备扑向底下惊慌失措的队伍。

　　“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我在意的，只是这些异变死者的攻击范围，方式和弱点。”网路女搜查员一脸正经地念出了这几个词。

　　“哦？安主管这么快就有眉目了？”这回轮到淳于桓挑眉了。

　　“只是一些推测。”

　　“说说看。”他坐直了身子，“我很在意从你的专业角度推导出来的东西。”

　　安晴点头，将一处照片里的走廊阴影放大。

　　“首先是攻击范围。你们看这里，当时位于另外一条走廊，距离队末成员不到四米的地方，就游荡着大批异变死者。

　　而山叶安保迎面遭遇的死者第一次出现攻击征兆时，大概距离走在最前面搜寻的人三米左右。

　　可惜搜寻不到更多资料了，不过我大胆假设一下，周身半径三米的范围，就是会导致异变死者攻击的最大触发距离。”

　　“周身三米。”

　　淳于桓听到后，轻微地惊讶了一下，随即认真地回放着视频，最后确认般点点头，“没错，确实是三米。不愧是安主管，这一点连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那么这点就可以作为情报，输入进数据库了。其次，根据我的观察，这些死者很难依靠五感进行捕捉信息。”

　　安晴笑了笑，两人面前的截图数据在空中被不断调整，不一会儿，队伍前方的几名队员图片被放大。

　　“当时位于队伍最前方的一共有两名成员，最先发起进攻的女子率先朝着正在喊叫，块头较大的目标大动脉咬了下去，这看起来并不像是随机的攻击方式。”

　　她摇着头继续说，像是不太明白这一点。安晴又从资料库里找出一段视频，与这段从录像中的片段同时开始播放。

　　“这是，蝮蛇捕猎…”

　　苏萤看着画面上呈S型跃起，朝前猛扑吞下飞鸟的白斑响尾蛇，食指指向屏幕与安晴同时开口。

　　“他们依靠的是热感应器官！”

　　“没错，这是很明显就可以看出的事。”

　　安晴关了视频，松了口气似的拍拍手，脸上的表情依旧疑惑，“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这点，为什么这些感染者的温感系统在复活之后，被大大增强了？”

　　淳于桓听见这句话，微微动了一下眼皮。

　　他不紧不慢地接过话，“不管怎么增强，人本身的温度感受器并不发达，没有进化出颊窝那样的专门器官。所以还要依靠被削弱的其他感官来进行判断。

　　“没错，在同等距离环境下，这些死者会优先攻击更吵闹，容易被发现的，猎物的各处大动脉。”这回轮到安晴接上思路。

　　苏萤想起自己在走廊上遭遇的那名异变死者，于是猫着腰，做了一个悄悄溜走的手势。

　　“这么说来，只要一直距离他们在三米外，屏住呼吸减少动静，从隐蔽处偷偷溜出去就可以了？”她问。

　　“真实的情况是，没有这么容易。”淳于桓沉声开口。

　　苏萤疑惑地扭过头看他。

　　男人揉了揉眉角，摇头解释，“安晴的所有分析都没错，可这不是游戏数据写出的逃杀。

　　温度，人的情绪，随机出现的异变死者…现场环境太复杂了，仅仅是在击杀时发出的枪声过大，都会引来这种东西的又一轮攻击。”

　　“倒也是…那这么说，这里没有消音器，机.枪是不能用了。”苏萤说着把枪从肩上取下来，恋恋不舍地看了片刻放在地上。

　　她颇为沮丧地垂下头，手里握着那把折刀嘟起嘴，“可是我和这么多异变死者近战的话，没什么把握能击杀他们。

　　况且就算我们去找其他人当帮手，通往836的走廊太过宽敞且没有掩体。一旦我们在走廊上正面遭遇到大批异变死者，那想要出去可简直是难如登天了。”

　　“枪可以拿着。万一遇到你说的这种困境，就放弃所有顾虑靠火力压制吧。

　　至于这些东西的弱点，是在这个部位，负责连接头骨的后颈椎。”淳于桓重新把枪递过去，抬手在苏萤脖颈后方虚按了一下。

　　“你是学过基础医学的，有贴身机会时，一定要把他们的这个地方连着骨头彻底切断，这里能直接让他们行动瘫痪。

　　“我这里也可以通过监控，实时监控这些东西和你们的位置，和即时变更逃生道路。”安晴补充道，低头捣鼓了一会儿后，打了个响指。

　　两人的手腕终端赫然出现了一个表盘形状的小屏幕，上面白色的扇形浮针正在不断旋转。

　　“地图模型，大楼环境温度，和异变死者距离你们的范围都输入好了。只要他们一靠近你们超过三米，你们手上的浮针就会变红。”

　　安晴得意地笑了，“现场环境结构混乱？随机出现的异变死者？不可能的，有监控的地方，可没有什么能骗得过我的‘眼睛’！”

　　“那就…多谢了。”

　　淳于桓看着这个明显超出他预计的装置也是一阵愣神，回过神后询问苏萤，“那苏医师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就可以计划路线了。”

　　女孩摇摇头，她看着模型上除了代表自己这边的红点定位之外，位于另外一边的四个红点，忽然开口问。

　　“那我们，还要去找836房的那几个人吗？”

　　“别的我都能答应你，但这个不行。”

　　他立刻回绝了，定定望着背枪搭着腿坐在沙发靠背上，回头看他的女孩，“我们的目标只是活着尽快走出这间大楼，我不赞同你去搜寻其他幸存者。”

　　“哎？为什么？”

　　淳于桓冷着脸，把走廊的路线指给她看，“安全通道在相反的方向，去找他们会增加逃生的风险。”

　　“这…”苏萤倒是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淳于桓也没说错，他受了重伤作战本就勉强，自己则对这里的环境完全没有经验。

　　在这种本身精力都不够的情况下再去管其他幸存者，确实非常不靠谱。

　　“…既然都看到了，放着不管也说不过去。说不定是和我一样误入的旅客呢。”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弱弱地挣扎一下。

　　她问，“安晴怎么看这个情况？”

　　“那个办公室的监控坏了，我看不到具体情况。不过从红外覆盖的信息来看，对方确实是正常人类。”

　　苏萤闻言，立刻扭头眼巴巴地看着淳于桓，后者抱臂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他一路上看了太多这种事情，此刻听到还有幸存者的消息只觉得心底麻木，再生不起任何波澜。

　　苏萤是为了自己来的，此刻绝不能再把她置于危险中。

　　苏萤再度沮丧地垂下头。

　　男人吐出一口气，神情无动于衷，“苏萤你可想好了，你不是什么持强扶弱的英雄。死了就是死了，你想做的事就再也完不成了。”

　　女孩抿紧嘴唇欲言又止，像是不肯接受这个说法，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淳于桓顿时意识到自己言重了，轻咳一声偏过头，目光意味不明地来回变幻着。

　　仅仅片刻他便平静了神情，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探身过去温言妥协道，“好了，如果你执意要救他们，我有等我们出去了，再让硐山的人再进来搜救的法子…”

　　“等等，停，这个我不答应！”

　　安晴突然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淳于教授，我不觉得现在硐山警队还有闲心支援这里。”

　　男人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沉了下来。

　　——

　　“安主管，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面色不善地问。

　　通话那头忽然支吾了一下，传来两声干笑。

　　“啊那个…总归来说是好事吧。”

　　通话那头忽然响起了火机打响的噼啪声，安晴夹着细长的烟，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刘汀找到了，她之前被监禁在一处地下酒吧里。”安晴眼神莫测地说。

　　“果然，刘汀在日记里提起的那个酒吧有问题。”

　　苏萤记起她在日记里留下的话，兴奋地握了握拳。

　　她没多想，思路直接转回到案子上。

　　淳于夫妇的肇事逃逸案总算有所突破，女孩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们能找到人可真是太好了，警队还发现了什么？有找到她男朋友吗？”

　　女人回答得模棱两可，“有没有找到男友我还不太清楚，现场是雷叔带队去的。至于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搜查中，我能得到的细节有限。

　　不过已经确认的是，这个酒吧是硐山区一处之前警方在处理境外走私非法药剂时，一直没有找到的境外联络点。

　　因为当时和刘汀一起被找到的，还有几名没来得及逃走的入境感染者和大量走私药物。”

　　安晴顿了顿，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缩在椅子上，又接着说。

　　“从警方目前现场检测出来的名单上看，就有不少含有新型致幻成分，以及神经亢奋类的成瘾品种，单就这两项，就够那些非法入境的家伙们死好几次了。”

　　“…他们竟然把手伸到贩.毒上。”淳于桓的反应明显没有苏萤那么积极，他听完后神色更阴沉了。

　　“是啊。”

　　安晴摊手，“总之，破了这么大的案子，现在硐山大部分的警力都被调去那边忙着善后，恐怕是顾不上这里的乱子。”

　　“那刘汀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萤睁大眼睛问，“这次她留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警队应该有好好保护她吧？”

　　通话那边突然静了一瞬。

　　“她…”

　　苏萤心里突觉不妙，惴惴不安地追问，“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开口。女孩扭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朝淳于桓确认。

　　后者同样没有做声。

　　“不会吧？”

　　苏萤怔怔地看着他，“你说，刘汀和感染者呆在一起，那些人不会…”

　　“小苏，我们到的太迟了。”

　　最后还是安晴打断了不想接受现实的苏萤，叹了口气，“警队找到刘汀的时候，她已经被感染了。”

　　“哈哈。”

　　苏萤拿手捂住脸，忽然笑了起来。

　　安晴张了张口，她原本还想说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得不停住了。

　　苏萤撇了嘴，“果然，又是这样。淳于桓你之前说的对，刘汀失踪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完好地回来？”

　　旁边那个，你哄哄她啊。

　　安晴趁着苏萤心情不好捂脸的机会，转换屏幕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淳于桓拼命做口型暗示。

　　男人睁开眼看了一眼她，然后又似是疑惑地指指自己。

　　安主管什么时候这么放任手下的犯人了？他疲惫地苦笑，同样做口型。

　　我恐怕帮不了，她今天心情不好。

　　你还想不想和小苏一起回来了？女人见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也是一惊，随即索性不折不挠地威胁起来。

　　淳于桓危险地眯了眼看她。他没再废话，扭头把苏萤拉过来，压低声音安慰。

　　“别太难过了，刘汀她会被保护得很好。”

　　“我没事，让我静静。”苏萤受到了打击，声音沙哑地往反方向挪了挪。

　　他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只得低着头接着安慰，“联合区对带有污点和危险性的重要证人有一套完整的安保机制，所以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如果不出意外，她会很平静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他刚想顺势抬手去帮苏萤整理一下发丝，抬头正看到安晴正目不转睛瞪着自己。

　　于是把已经放在对方头顶附近的手放下，小心翼翼地在她肩头拍了拍。

　　“苏医师这段时间太累了，等我们出去，我请你泡温泉好不好？”他侧身坐在苏萤后方，柔声询问，双手搭在她肩头仔细按摩起来。

　　这话听起来好熟悉。像是在什么古老的电影里听到过。

　　“这位小姐想在温泉馆配些什么？茶饮香丸还是红酒烛光？或者苏医师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亲自为你服务。”淳于桓边说边接着按摩。

　　“…淳于教授，都这种时候了，不要乱背台词立flag好吗？”

　　她听到身后传来男人没忍住的笑声。

　　苏萤没想到他按摩的手法意外地很熟练，她的肩头被他捏得一阵轻松，整个人搞得又尴尬又别扭，不得不放下手，垂眼回头看他。

　　“好受点了？”他歪过头，弯着眼睛温柔地问，“那苏小姐想好菜单了吗？”

　　她眼角还隐隐有些泛红，噘着嘴摇头，“我不要温泉，等我出去再想这些事。”

　　“这就对了。”淳于桓点头，松了手看向安晴。

　　“安晴姐，你刚刚还有什么想告诉我吧？”苏萤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这些烦心事远离自己。

　　“外面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一起说吧。”

　　“好，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外面的事，是在这个酒店的事。”

　　安晴深吸一口气，“你们，还记得阿耶花这个名字吗？”

　　淳于桓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耶花的家’里那个阿公丢失的女婴？”苏萤对这件事还有印象，立刻回忆起来。

　　“啊，忘了你当时不在了。”她看到淳于桓皱着眉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是当时我和沈雷，江小夜派去北郊区调查感染者路线时，受到袭击的一家店铺。

　　管理店铺的老阿公在十几年前丢了他的小孙女，阿耶花就是她的名字。”

　　“十几年前失踪的女婴？”

　　淳于桓对这条信息显得格外敏感，“这个女婴又和眼下的岩月酒店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就在这里，而且这个人你们两个也认识。”

　　安晴把一张截图投给他们看，待苏萤看到画面上正朝着自己做手语的白裙小女孩，不由得惊叫出声。

　　“怎么是她？！”

　　“我记得了，一来到千崎川市就碰到的女孩。”淳于桓死死盯着屏幕，他捂了捂胸口，像是要抓紧什么即将流逝的东西。

　　男人眉头越皱越紧，“她不会说话，当时用的手语，我还帮她做了翻译。”

　　“当时她和苏萤比划的感觉太奇怪，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

　　‘我从山中来，叫阿耶花’。这就是她当时对你做的手语含义，苏萤。”

　　安晴看着发懵的苏萤，一字一句地念了出声，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就去查了一下这个名字背后的身份。

　　可我除了能查到这个名字的归属地位于区外以外，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查不出来。

　　这个女孩，她被人藏了十几年。”

　　“她说的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淳于桓食指交叉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神晦暗，“得尽快找到她。来不及了，安晴，我需要你帮我联络红浓。”

　　“你疯了？”安晴想要抓狂，“你不知道红浓对你是什么态度，你现在究竟是自投罗网还是找她寻死呢？”

　　“淳于桓，你究竟想做什么。”苏萤也觉得他这招太过突然，压低声音问。

　　他看了苏萤一眼，眼神柔和了起来，“是合作。安主管，麻烦你告诉她，我拿到了她一直在找的东西，并且主动胁迫你，要求你帮我联系她。”

　　他又看向安晴，眼神重回坚定，语气冷漠，“如果我没看错，她的一只手臂是假肢吧？红副局长要是还想着复仇，就让她现在立刻来找我。”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淳于教授。”

　　安晴举手投降，“听好了，我只负责连线，事后所有责任都要你来背。

　　好了，我这就去帮你接通她…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

　　安晴靠在椅子上，她朝红浓的邮箱里发送了预约申请，随后望着面前刚刚提取出的酒店监控视频，眼神幽远。

　　按照她的预估，消息传回来还得再等几分钟。白色烟雾在办公桌旁缭绕上升，她打开面前的视频。

　　画面阴影里不断游走的异变死者中，满身是血走出了消瘦阴冷的熟悉男人。走廊上乌压压的死者们影子般跟在他的身后，却并不攻击。

　　而下一秒的画面里，男人无声无息站在正欲掐死女孩的健壮男性身后，猛地朝对方脖颈精准刺入针剂。

　　这是一次熟练的猎杀。他漠然看着倒下的人，抱起昏迷的女孩转身离去。

　　安晴夹着烟，紧紧盯着这份一旦流出去，足以让外人哗然的视频，忽然摇头笑了。

　　她平静地保存备份，关闭。

　　“淳于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是白城那帮老家伙好奇的事，我并不在乎。”安晴无声地自言自语，垂眸弹了弹未吸一口的烟，把剩下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只要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就可以了。”

　　“滴！”

　　邮件收回的提示音将她游离的神思拽了回来，她看着邮件上仅有的四个大字，松了一口气。

　　“申请准许。”猫儿一样的女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摁下确定。

　　接下来就看戏吧。她缩在椅子里，幽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