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世子妃》逆水乘风

29、当堂验尸

　　看见来人，冯知县面露疑色，梁川却明白她的难处，上前拱手道：“有劳先生。”

　　裴咏宁点点头，走到尸体旁准备。

　　陈员外本就不同意验尸，见她如此行径更觉不妥，出声道：“不知这位先生是何许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裴咏宁看了他一眼，却根本不做理会，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布袋，解开后在地上摊开，里面是一些常见的解剖工具。

　　陈员外不满被人无视，欲上前理论，梁川拦住他道：“员外息怒，先生性情本就如此，还请员外稍作歇息。”

　　陈员外冷哼一声，气哄哄的坐了回去，公堂上摆了两把太师椅，是专门给陈员外夫妇准备的，裴怀信夫妇作为嫌犯的家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倒要看看她要替裴家小儿开脱。”

　　裴怀信夫妇闻言脸色一变，看着堂上戴着镣铐的裴烨，面露担忧，“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裴怀信也很头疼，如果死的是别人，花点钱也就摆平了，偏偏是陈员外的儿子。

　　他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给妹妹传信，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唯一的希望就落在那个蒙着面的怪人头上。

　　想到这里，裴怀信走上前，朝裴咏宁行了一礼：“我儿的命就交代先生手里了，还请先生还他一个公道。”

　　徐氏见状，也赶忙行李：“烨儿还只是个孩子，请先生救他性命。”

　　这二位行此大礼，梁川有些讶然，转身去看裴咏宁，却见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竟就这样受了。

　　最尴尬的还是裴烨，一边是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家中不受待见的庶妹，如果二老知道真相，怕是会承受不住。

　　裴咏宁整理好用具，这边梁川也已经让人准备好清水和棉布，她跪坐在地上，解开陈情身上的衣服。

　　看热闹的百姓见状，纷纷低头议论，陈员外夫妇也再次起身，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裴咏宁手里那把刀。

　　嗤，刀尖入腹，剖开一个口子，陈夫人忍不住痛哭出声，陈员外脸色也十分难看，袖子里的手狠狠握紧。

　　“姓冯的，还有姓裴的老匹夫，今日之耻，早晚有一日要你们偿还。”

　　裴咏宁剖开死者腹部，发现他消化道和胃部都有血液残留，便已断定了死因，“死者长期熬夜酗酒寻欢，败坏了身子。”

　　陈夫人怒道：“你胡说！我儿子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被区区几杯酒害死？分明是你收了裴家的钱财，帮他们脱罪。”

　　裴咏宁没理他，低头整理死者身体：“我在死者胃部发现细微药渣残留，他近日是否看过大夫？”

　　陈情的小厮道：“前几天少爷觉得身体不适，的确请大夫来瞧过。”

　　说完看见陈员外冰冷的眼神，吓得连忙闭嘴。

　　裴咏宁又道：“既然如此，不如请那大夫过来说明一下，陈公子到底是什么病。”

　　不等冯知县开口，梁川已经命人去请大夫，陈情的小厮也被一并带走了。

　　没过多久大夫就来了，衙役带他来的时候也没说清楚，一来就看到堂上这么多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跪在地上磕头。

　　“草民刘升，拜见知县大老爷，不知，不知草民所犯何事？”

　　“我问你，你可认识地上这人？”梁川道。

　　刘升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一白，“认识，这是陈公家的小少爷，前两天我还去府里给他瞧过病。”

　　梁川又问：“他当时是何症状？如实说来。”

　　百姓都怕官，刘升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吓得浑身哆嗦：“草民见到陈公子时，见他面色苍白，眼底发青，眼睛里多有血丝，应是，应是操劳过度，便给他开了安神补气的药。”

　　梁川看向裴咏宁，后者接着他的话问：“可有其他症状？例如头晕恶心，痰中带血，或者便黑。”

　　“有！有！”

　　经她提醒，刘升突然记起，那日陈情曾经说过自己头痛难忍，漱口时会有血丝吐出，当时他就提醒过对方，要注意安神补气，却被对方不耐烦的赶了出去。

　　裴咏宁听他说完，转身面向冯知县：“陈公子因常期饮酒作乐导致身体亏损严重，从而导致了肝脏硬化，肝硬化者若食用粗食或情绪激动，会刺激胃部静脉血管爆裂而引起胃出血，如刘大夫所言，陈公子近日来头痛呕血便黑，这些都是胃出血的症状，胃出血本不致命，只需及时医治细心调养即可，可惜陈公子非但没有听从医嘱，还一连数日流连青楼，最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冯知县也非无知之人，明白这位陈公子自己作死，只是碰巧让裴家公子碰上，这才惹了一身骚，于是当场就把人放了。

　　裴怀信夫妇喜极而泣，回头想去找那个仵作道谢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剖腹验尸，闻所未闻，放眼整个大梁，又有哪个仵作能做到这样，裴咏宁今天露的这一手，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人群中，紫袍公子手持折扇，眸底噙着一抹浅笑：“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

　　旁边侍卫打扮的人抿着唇，半晌才道：“属下会亲自盯着她，如果她敢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我便立即结果了她。”

　　谢钰眸色微微一变，不知想到何处，突然笑道：“她不会。”

　　曹晏之侧头看他，不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裴咏宁完成任务，趁人不注意悄悄去了后院，不多时梁川便也来了，递给她一个荷包：“裴老爷感念先生大恩，让我代为转交。”

　　“他是该好好谢谢我。”裴咏宁接过荷包掂了掂，还算满意，于是随手往后一丢，“星儿，走了。”

　　“哎！”星儿手忙脚乱的接住荷包，还来不及细看就追了上去，“小姐，我们这是要回府吗？”

　　“不着急，四处逛逛。”

　　梁川站在院中，看着那人背着手大步走远，收回视线时看到冯媛媛羡慕的表情：“夫君觉得裴姑娘如何？”

　　梁川知她并无他意，垂眸思索片刻道：“是个性情中人。”

　　“夫君说的不错。”冯媛媛笑道，“妾身还从未见过如此率性聪慧的女子，当真让人羡慕。”

　　梁川没再搭话，搂着夫人的肩膀说：“外面风大，进去罢。”

　　这边裴咏宁得了大笔酬金，高兴之余领着丫鬟四处玩乐，一直到酉初才归。

　　府里张灯结彩，因为二少爷无罪释放，下人们全都领到一份赏钱，唯独栖兰苑没有。

　　裴咏宁一回来，冬梅就立即将此事告知，还说下午的时候二少爷来了，被她以小姐身体不适为借口而挡了回去。

　　“你做得很好。”裴咏宁心情很不错，随手赏了她一盒糕点，然后背着手回房休息去了。

　　萍儿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冬梅手里的点心撇了撇嘴：“四小姐可真够小气的，拿这么一盒破点心来收买人心，跟谁稀罕似的！”

　　“萍儿住口！”冬梅吓了一跳，见四周无人，忙低声呵斥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

　　“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嘛！”萍儿不高兴的噘着嘴，“二少爷回来，其他院儿里都有赏钱，只有咱们没有，还不是因为四小姐不得老爷夫人欢心。”

　　这件事冬梅刚刚才跟裴咏宁说过，她倒是不惦记那几个赏钱，却控制不住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另一边裴咏宁进了房间，正要招小丫头过来捏捏肩，就见她有些不高兴的噘着嘴，不觉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星儿不开心了？”

　　星儿把怀里的点心盒子往桌上一放，气呼呼的别开头。

　　裴咏宁看看星儿，再看看那几盒点心，试探的问：“该不会是因为我把你的点心给了冬梅，所以不高兴吧？”

　　也没说什么重话，星儿的眼眶却突然红了，咬着唇看着裴咏宁：“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奴婢了？”

　　裴咏宁皱眉问：“这话从何说起？”

　　星儿犹豫了一下才道：“冬梅姐姐长得好看，做事也比奴婢机灵，小姐有了她以后是不是就不要奴婢了？”

　　说着说着，竟是把自己给说哭了：“呜呜……奴婢知道自己很笨，可奴婢不想离开小姐，小姐你不要赶我走。”

　　“……”裴咏宁觉得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苦逼的小姐，在外面逛了一天，腰酸背痛不说，还要哄丫鬟开心。

　　“你这丫头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她歪坐在软榻上，指着桌上那堆价格不菲的点心盒子问，“你见过那个失宠的丫鬟，吃的比主子还好？嗯？”

　　星儿不哭了，冲她眨巴两下眼睛，才想起这些零嘴都是买给自己的，小脸不由的红了，“可是，可是她们都说……”

　　裴咏宁不耐烦的打断她：“你是听她们的还是听我的？”

　　星儿马上道：“奴婢听小姐的。”

　　裴咏宁满意了，勾勾手指：“过来。”

　　星儿还有点不好意思，慢腾腾挪过去：“小姐……”

　　“闭嘴！”裴咏宁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既然认我作小姐，就不该听别人胡乱挑拨，以后有什么事就来问我，知不知道？”

　　星儿红着眼去捂自己的额头：“奴婢知道啦！”

　　“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