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逆流瓶4 ...
-
特侦组的审讯室和刑侦队的完全不同，四面都是不透风的墙，一扇小门几乎和墙融为一体，墙面上用朱砂写满了经文，一把古旧的太师椅放在正中间，前面是一张实木桌子，乍一看倒是像个祭坛。
赵盟走进来把手里的佛珠放在中间的太师椅上，一个白的发亮的小女生坐在了那里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赵盟拿来一个本子，坐在实木桌的对面。
“陈梦涵。”女生小声的回答。
“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攻击了你吗？”
“放学回家之后，我就在写作业，然后妈妈叫我和她一起去看邻居张奶奶。她病了，妈妈帮她煮了点粥我陪着她聊了会儿天，就回家去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女生说着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叔叔，我是不是死了？”
赵盟点点头，唱了个佛号就念起超度的经文。一道金光洒在陈梦涵身上，陈梦涵小声的哭着，始终没有消失。
“你为何不愿被超度？可还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见她不愿被超度，赵盟问了一句。
“我……快要期末考试了，同桌的笔记本我还没还给他，妈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呜……我还没带张奶奶出去玩……我怎么就死了呢……”陈梦涵哭得很伤心，赵盟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阳寿未尽，枉死的魂还是让卜玉带走吧，我写封手书，让她下一世投个好胎。”肃青拍了拍赵盟的肩膀开门走了出去。
“看来咱们得去会会她的邻居。”肃青看看大厅里的人，“谁去？”
“走吧裁决大人我陪你。”许致远来到肃青身边一只手撘在他肩上，“不过下班之后你得帮我找猫。”
肃青：“……”
“我也去！”天羽白了许致远一眼，“林浩之，你也一起。”
四个人到达陈梦涵住的新惠小区已经十二点了。这个小区不大，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楼梯黑漆漆的，只有几家人的灯还亮着。
林浩之敲开了403的门，在表明警察的身份后，陈梦涵的妈妈把他们请进了屋里。
“警察同志，到底是什么人杀了我家梦涵啊！”陈梦涵妈妈的脸浮肿着，眼睛红得吓人，一看就是哭了整整一天，“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大姐，您别激动，这个案子我们正在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们想知道陈梦涵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可以把最后见到女儿的细节告诉我们吗？”许致远认真的询问着，天羽坐在女人身边，拉着她的手：“你要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尽快的查清事件的真相。”
“昨天晚上我们吃了饭，我就带着梦涵去了隔壁张奶奶家里。她是个孤寡老人，平时也就是我们这些邻居帮忙照料。回家之后梦涵就自己回屋写作业了，我在打扫卫生。等我打扫完梦涵已经不见了，我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她说着说着就痛哭了起来，“我出去找了整整一夜，直到接到你们警察的电话，说……说梦涵……我的梦涵她……呜呜呜呜……”
“那我们能看看梦涵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你们随便看吧。”
许致远发现陈梦涵的房间很干净，书桌上还摆放着她没写完的作业。他翻了翻作业本，小姑娘并没有写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许致远在书桌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日记本，日记也很平常，但是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每次去看望张奶奶回来，陈梦涵都会觉得身体不舒服，紧接着第二天就会感冒发烧。他伸出手指在日记本上敲了敲，看了肃青一眼。
肃青使了个眼色，天羽对陈梦涵的妈妈说道：“我们这就走了，有结果……”
“大姐，您别激动。”许致远棱了天羽一眼，“哭坏了身体还怎么找杀害梦涵的凶手？哭坏了眼睛，还怎么看那凶手伏法？你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希望你好好保重，一旦有了什么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陈梦涵的妈妈一边点着头一边哭哭啼啼的把他们送了出去。
“许致远你什么意思？”天羽盛气凌人的盯着许致远。“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天羽姐姐，这人呐不能这么直白，你没见她都伤心成什么样子了吗。这种时候得安慰几句，不能显得咱们警察这么无情。安慰人这种事当然还是我这种新人做比较好啦，你可是要做大事的凤凰仙女啊。”许致远‘虚心’的哄着天羽，一边的林浩之已经敲开了隔壁401的门。
一个面容和善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问了句:“你们找谁啊？”
“是张奶奶吗？我们是警察。”肃青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可以进去和您聊聊关于陈梦涵的事情吗？”
“哦哦，警察同志啊？请进。”张奶奶拉开门，“我听说了，梦涵没了，那是个好孩子啊，诶。”
肃青和许致远坐在沙发上问话，林浩之和天羽开始四处查看起来。
张奶奶的房子不大，房间里充满了中药的味道，一个奇怪的茶壶在炉子上咕嘟咕嘟的煮着茶。
“张奶奶，您身体好点了吗？”
“哦，老毛病了，这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幸好有邻居帮扶着，不然我早死了。”张奶奶慢悠悠的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端上两杯茶递给肃青他们，“可惜了那个娃儿啊。”
肃青闻了闻觉得不对，一边的许致远已经喝了一口，一团迷雾嗖的就钻进了许致远的后背，他却浑然不知。肃青见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回头询问张奶奶：“张奶奶，您这茶是用什么煮的，这么香。闻言茶具能赋予茶不同的香气，您这煮茶的器具怕是老物件儿了吧，才会让这茶香如此的纯。”
“是个老物件儿了，我们家以前住在发鸠山上，从我小时候家里就有这么一个玩意儿，长辈们都把它当传家宝供着。”张奶奶说着走进了厨房，提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瓶子走了出来，“你们看，就是这个。”
这个瓶子不高有一个长颈，在瓶腹有两个瓶口，就像有两个嘴儿的茶壶似的，但是瓶子上嵌着一些红色的暗纹，看起来像一些文字，许致远认不出那些文字写的是什么。
“张奶奶，这瓶子可是发……发鸠山的古董，您怎么舍得用来煮茶？”听到发鸠山肃青已经明白了什么，但是一想到那发鸠山发生的事情肃青就有一种痛断肝肠的感觉。
“我膝下无子，张家到了我这儿也就断了香火了。这个东西，也没人可以继承了。”张奶奶不紧不慢的说着，“上个月我身体很差就快不行了，我就想把这些还有点值钱的东西卖了，好存点棺材钱。但是人家看不上这个瓶子，叫我把这个怪茶壶拿回来自己用。我想了想，这东西也只能用来煮煮茶了。”
“那个收东西的人这么有眼光，陈梦涵也喝过茶吗？”肃青已经知道梦涵是怎么死的了，想进一步确认。
“她很喜欢喝茶，每次来都要喝一些。你们也喝啊，这是今年的新茶。”张奶奶说完把杯子朝前推了推。
“满嘴谎言！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做了这么缺德的事情你良心过得去吗？”肃青收起笑容，凌冽的目光落在张奶奶身上。
“小伙子你在说什么啊？”张奶奶笑盈盈的看着肃青。
“身为魂器的守密人，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肃青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把漆黑的长刀直直的指向张奶奶，“为了一己私欲，以他人性命换取自己的阳寿，你这样做，于恶鬼何异！”
这……什么玩意儿？
“喂喂喂！肃青你这是要做什么，把刀放下。”许致远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赶紧蹦起来拉住肃青的手。
“呵呵，守密人。我们世世代代的守着这个东西我们得到什么好处了？”张奶奶佝偻的身体突然直了起来，“难道我想多活一些寿命都不行吗？”
“当守密人无法传承魂器时，可以焚香通告，就会有新的守密人接手魂器。这些规矩你是忘了吧。”肃青没理会死死拽着自己的许致远，刀已经架在张奶奶的脖子上。
“老大！”天羽和林浩之闻声从另一个房间冲出来，见到这阵势林浩之一把就把许致远捉了过去。
“你知道守密人？那你告诉我我们守着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什么？不能当钱花不能当饭吃，直到我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延年益寿，我才知道我们一家人为什么承受那些痛苦，我才意识到我应该为我自己做点什么！”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肃青的声音冷冷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可言喻的压迫感。
许致远想到肃青在医院烧死夺魂鬼的那一幕知道现在出事了，手已经悄悄地伸进了口袋里。
“没人允许难道就不能这样做了吗？那这魂器留在世上有何用处？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命拿来救人？”张奶奶站得笔直，脸上的皱纹渐渐减少，“我还能继续守护这只逆流瓶，我活着就可以用它去救其他人，但是首先我得好好活着。”
“我/操/你妈的！”许致远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知道陈梦涵多喜欢你吗！她在日记里叫你奶奶，她祈祷你能康复还计划等她期末考试之后和她妈妈一起带你出去旅游！你这个老不死的的心是铁皮做吗这么善良的孩子你都能下得去手！”
“梦涵那么喜欢我，把她的寿数给我又怎么了？”张奶奶已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中年女人，她伸出玉手轻轻把脖子上的刀拨开，“还有之前那个护工，那么心疼我那就应该让我好好活着，她们为这个世界做了贡献，她们积了满满的功德，有什么不好的。”
“人类天生有三罪，贪嗔痴从未断绝。”肃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段话，这是那个人的魂器，是那个人的血肉所化，怎可以被用来做无良之事，脏了他的灵魂，“他当年挑守密人的时候选择人类，他是不是疯了？”
“我已经得到了逆流瓶的力量，你想拿我怎么样？我这可是为了守密啊。”女人向后闪了一步，笑的人毛骨悚然的。
“拿你怎么样？害人性命你不得好死，你就不怕下地狱吗！”许致远怒了，挣脱林浩之的手就着朝女人冲了过去，只见许致远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念到：“神师杀伐，不避豪强，此孽障不配为人，秉仙师之志取其魂心，以安天下！”念罢拿出乌木匕首刺穿符纸就向女人扎了过去。
那女人躲闪不及被一刀扎中胸口，顿时喷出一大口黑雾，披散的头发扭动着在身后张开，整个人飘了起来。
“不好！是食气鬼！”天羽转了一圈变成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冲向散出黑雾，一口一口吞食着飘散的幽灵。
“腌臜司！我刚才就在这屋里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找死！”林浩之手里窜出好几条银色的长线瞬间就缠住了女人的手脚。
“你们阻止不了我的，地狱那么黑，那么冷，你们自己去吧。”女人根本不顾长线已经勒进了手腕的皮肉，挣扎着伸手就要去拔胸口的乌木匕首。
“贪狼破军！”许致远大喝一声，一张驱鬼符准确的贴在了女人的头上，女人惨叫一声身体里的黑雾悉数喷出整个人瘫软下来，许致远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张奶奶身体，肃青伸手一把将二人拉回护在自己身后。许致远对肃青喊道：“张奶奶是被这个家伙附身了，人类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那团黑雾在肃青身后慢慢变成一个人的形状立在那里，他一脸铁青的扭头看着许致远吼道：“谁让你逞强的！”
“老大，太多了，我吃不完。”天羽变回人形落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两下子，把食气鬼给逼了出来。看来这张奶奶内心的恶让食气鬼有机可乘上了她的身。”
林浩之收回缠住张奶奶手腕的银线对着黑雾就抽了过去，黑雾散开躲过银线，又重新聚拢和林浩之纠缠起来。
“你们既然夺走了这具躯体，那就给我一个新的，刚才那个看起来就很不错！”黑雾发出震天的狂笑，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它腾起身来就向许致远扑去，肃青抬手就是一刀，黑影散开又重新飞到远处聚拢。
“偷走噬魂锥，启用逆流瓶，还想继续害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肃青身后浮出红光，他慢慢挪步向前，“你应该永远待在那黑水之渊，荒川人世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咦哈哈哈！黑水之渊，我已经在那里待的够久了，这人世有那么多恶毒的灵魂在召唤我，为什么我就来不得！她心里有恶，有大恶 ，多么香甜啊！”黑影飘在肃青面前，离他越来越近。
“冥王下令，掌使授权，裁定人世三间亡魂之罪，但凡有因皆可斩。”肃青彻底怒了，手里的黑色长剑发出骇人的寒光。他身手极快，转瞬间黑雾已被斩碎，每一个碎片上都燃着赤红的火焰。
“老大，还没审就这么斩了？掌使那里怎么交代？”天羽看着肃青，小心的问了一句。
“等他来了，我自会和他说。”肃青满脸怒容的转过头看着许致远，“谁让你轻举妄动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从黑水出逃的鬼徒，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还有你！”他转身看向林浩之，“一个活人你都拉不住，还有脸当什么弑神!”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许致远露出他标志性的贱笑，“别生气了，我回去领罚行不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好？”
躺在许致远怀里的张奶奶缓缓睁开了眼睛，艰难的开口：“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人？”
“你大限已到，自己去向阎罗请罪吧。”肃青一甩手就拔出了张奶奶胸前的乌木匕首，血喷出很远。
“你干什么啊！她还有救的呀！”许致远被刚才的一幕吓了一跳没回过神来。
“罪恶的灵魂自有它的归处。她本可以自然的死去，带着守密人的功德轮回转生。可她贪婪人世的繁华，想要更多的寿命，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这样的人，已经堕入了鬼道，和黑水的鬼徒融为一体。”肃青看着一脸激动的许致远平静的解释道，“你觉得我错了？我哪里错了？”
“你说选择人类就是个错误。”许致远有些恼了，“你自己也是人类，我也是人类，我们真的就这么邪恶吗？如果是那样的话，神为什么不直接毁灭荒川？清除邪恶的人类重新建立新的荒川不是更好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确是因为心存恶念才会被食气鬼附身，食气鬼只找极恶之魂融合。所以我……”肃青不知道如何解释，焦躁不已。
听到这话，许致远突然开窍了！
他明白了肃青的意思，人类本就是灵和躯体的结合体，灵魂一旦有了恶念就会被鬼徒驱使，那么“人”，便不再是“人”了……
许致远有些尴尬的看着肃青：“那个……对不起……”
“裁决使大人，在下是本区的摆渡使。”一个黑袍人出现在肃青身后，“这人我就带走了。”
“摆渡使辛苦。”肃青向摆渡使点点头站了起来，“林浩之，给张强打电话，让他来处理后面的事情你们向他说明情况，我们就先走了。”
天羽正开心的想跟着肃青回去结束今天的工作，没想到竟看到肃青收好逆流瓶后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许致远轻声说：“走吧，辛苦你了。”
天羽气得直跺脚，悻悻的回到林浩之那边等张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逆流瓶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