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丫鬟的毕生奋斗目标》半色楠木

27、惹怒

　　虽是这样想，但秋夕也不敢贸贸然开口，上次丁维训斥她的事情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这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她不着痕迹地退到了角落里，南星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至于白巧，她压根儿没理这些，收起茶盘，目不斜视地出去了：反正她的本职工作已经做好了，别人想干什么跟她可没关系。

　　白巧把茶盘送回茶水间，雪梨见她来了，连忙招呼道：“白巧妹妹来啦？你伺候四少爷辛苦了，快来喝杯热茶。”

　　自从被罚了之后，雪梨就再也不敢偷懒了，就是四少爷不在的时候她也在茶水间盯着，生怕别人再告她一状。

　　如今白巧在这文思院，大小也算个人物了，就连有差事的二等丫鬟也要高看一眼，雪梨从来就是个会钻营的，每次白巧来茶水间，都会亲亲热热地叫着“妹妹”，再让小丫鬟奉上一杯热茶，别提有多贴心了。

　　白巧也不推辞，雪梨给她上的这杯茶是实际上是花茶，放了玫瑰花瓣和半勺糖，最适合她这种嗜甜的人喝。

　　见她坐下，雪梨也凑了过来，试探着问：“平时都是你一个人进去奉茶，怎么今日秋夕姐姐也跟着进去了？”

　　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白巧也不知道她是来打探消息还是真的好奇心重。

　　本来她和秋夕天然就是一国的：不管怎么说，四少爷明面上是让她去伺候秋夕，跟着她好好儿学的。

　　但是……

　　谁让人家不拿她当徒弟，也不是陌生人，非要拿她当个炮灰呢？

　　尽管后来是她抢了秋夕奉茶的活计，但也只是秋夕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白巧也不“嘴严”了，一口气说了个干净：“秋夕姐姐说少爷读书劳累，特地让小厨房做了吃的，这才跟我一起送去的。”

　　“那送个东西而已，怎的现在还不出来呢？”雪梨又问道。

　　“好姐姐，我不过是个小丫鬟，这种事情秋夕姐姐哪里会告诉我呀？”白巧猜着是与柳姨娘有关，但这话也不能在外面说，便故意说的语焉不详。

　　有的时候，藏着掖着才更让人多想。

　　从雪梨口中得知此事的秋韵果真多想了：什么事情连同屋的丫鬟都要瞒着？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不禁把南星忽视了，连四少爷如今只是一个小豆包的事实也看不见了。

　　一旦认定秋夕有了不轨之心，秋韵就再也无法平静了：本来她算计得好好儿的，四少爷十四五岁的时候必要懂些事的，她那个时候十八九岁，正是恰当的年纪，只要把柳姨娘讨好了，这个差事谁也越不过她去！

　　到时候，她是四少爷的第一个女人，又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就是四少奶奶进门也不敢将她当做普通妾室看待……

　　秋茗她是知道的，最是个心高气傲的，且有个打小儿就认识的“情哥哥”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着留在府里；剩下的人就更不足为虑了……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个秋夕来！

　　且不说秋韵在这里如何着急忙慌，书房里，秋夕也未能讨了好去。

　　因着丁维今年想要下场一试，连丁老爷都对他的课业关注地多了些，更别提书院里怕砸了自己招牌的先生了。

　　所以他最近的课业尤其多，秋夕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期间白巧还又送了两次茶），才等到四少爷放下毛笔。

　　南星熟练地将书案收拾了，丁维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看到小几子上的酥酪，颇为意外地问：“这是谁送来的？”

　　秋夕双眼发光：机会终于来了！

　　身体上的疲惫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不仅站得越发守规矩了，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地开口应声。

　　果然，即使她不开口，南星也要说话的：“少爷，这是秋夕姑娘送来的。”

　　顺着南星的目光看去，丁维就见秋夕镇定地行了个礼。

　　人家巴巴地送了酥酪来，他也不能那么不近人情不是？丁维这么想着，就十分矜贵地点了点头：“你费心了，不过这东西已经凉了，就赏你了吧。”

　　好意我心领了，也不追究你不经心送了冷的吃食来，没什么事你就快走吧。

　　秋夕听了这话，暗叫一声“糟糕”。她办事从来都是漂漂亮亮的，就算送酥酪只是一个幌子，这酥酪也是趁着温度刚刚好的时候送来的，保准四少爷一口下去，胃里舒舒服服的。

　　但如今这酥酪已经放了一个时辰，没凉透才怪了。

　　秋夕定了定心神：稳住！别忘了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酥酪她可是花了二两银子请小厨房那起子眼里只有银子的仆妇做的，若是这次不开口，下次更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奴婢也只是记得姨娘曾说过，少爷最爱吃这糖蒸酥酪……”

　　“哦？”丁维冷笑一声，他昨日听到这丫鬟“疑似去了柳姨娘院里”的时候，就知道最近她必有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

　　“这话是姨娘跟你说的？”

　　秋夕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谨慎地回答道：“是。”

　　“大胆奴婢！竟敢离间我们母子情分！”丁维发作地毫无预兆，“本少爷自七岁那年起就不再喜吃酥酪，姨娘焉能不知？你的意思是姨娘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

　　秋夕被骂懵了：这不可能啊！来之前姨娘把四少爷的喜恶特地列了张单子给了她，那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四少爷喜欢吃酥酪啊！

　　她有口说不出：四少爷不会错，柳姨娘不可能错，那错的只能是她了！

　　秋夕当机立断，“扑通”一声跪下，把头磕的“咣咣”响：“四少爷恕罪！”

　　便是丁维，此刻也不免高看了她三分：如此识时务，可惜是姨娘派来盯着他的。

　　“念在你是姨娘送来的人，我饶你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便将你送回姨娘那里！省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里挑拨！”

　　看着秋夕虚浮地走出去，丁维有些快意，又有些苦涩：这丫鬟没那个胆子信口开河，这件事情必定是姨娘跟她说的。

　　这么多年了，姨娘果真从来都不知道，自从那次因为一碗酥酪把他的奶嬷嬷撵走，他就再也不喜欢吃酥酪了。

　　南星见主子阴沉着脸，也不敢多话。小心翼翼地等了半天，还是壮着胆子劝道：“少爷，今儿吃什么？还有四个月你就要下场啦，可得把身子养好喽……”

　　“南星。”

　　“哎。”

　　“去让秋茗整顿一下小厨房，再发生今日这种事，就都发卖出去。”

　　南星也不敢多言语，秋茗有些时候不太靠谱，但对少爷的心是没得说的，况且她平日里就没个笑脸，办起这种事来就更让人害怕了。

　　小厨房的人这次可是要倒霉了。

　　回到屋里，秋夕的腿都还是软的。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忍住，这点子委屈算什么？为人奴婢，主子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哪里有能分辨的余地？

　　又想起柳姨娘交待的话一句也没说，四少爷如今恐怕更加厌恶她了，饶是秋夕平时再能干，现在心里也不由得惶惶然。

　　今日是发月例的日子，雪琴带了几个小丫头和婆子去把东西领了回来，路上刚巧碰到白巧，顺手就把她的那一份给了她。

　　雪琴还朝她眨眨眼，白巧心里就明白了，没在路上看，喜滋滋地回了房间，准备关起门来再仔细看看雪琴给她挑了什么好东西。

　　只是这刚一进房，便感觉秋夕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似的。

　　白巧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研究她的月例起来：伤不伤心关她什么事？她是个没得感情的大猪蹄子，谢谢。

　　说来也怪，她也是最近才和雪琴走的近的，但她们两个却出乎意料地合拍：雪琴是文思院的“老人”了，虽然性格大方开朗，但也不会像杏雨那样一惊一乍、精于算计；虽然行事也算谨慎，却也不至于像白灵那样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这次的包袱比上个月的大多了：原是这季的衣裳发了下来。

　　白巧试了试，虽然还是有些大，但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撑不起来，看来她这些天真的是长了。

　　除去该有的月例之外，白巧还翻出了一小盒面脂，不像劣质的那些面脂用铁盒装着，而是用瓷盒装着，问起来也是纯正的茉莉花味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必定就是雪琴特意给她留的好东西了，白巧心里感激，从钱匣子里拿了银子，准备让小厨房做个枣泥酥，她吃两块，给雪琴带两块。

　　却不想到了小厨房，正撞上秋茗板着脸，正在训斥做饭的厨娘。

　　“少爷心善，平时待你们宽和，哪想到你们竟然如此大胆，拿府里的东西去做人情！”

　　秋茗指着一碗酥酪，柳眉倒竖，显然是气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