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偷渡》丞九

6、秘密身份

　　五光十色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如流。
　　等到叶清陵意识到时，他已经远离了偏僻的学校，正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对于刚才的意识断层，叶清陵第一次开始恐慌。
　　“吴源”原本清晰的思路，突然在一瞬间断开了，叶清陵想起了刚才在教室里遇见的吴源，但是关于他的细节，叶清陵的记忆却开始模糊。
　　明明前不久他们才见面的！不仅如此，叶清陵还发现他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不可能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关于吴源，叶清陵的记忆开始一片空白，没有关于那些的任何细节，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叶清陵的想像。
　　以前的叶清陵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要做的事情突然忘记了，或者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开始他以为自己不正常，或是记忆力不好。但是后来他发现周围的人，同样有这样的情况。
　　就是叶清陵记忆力再差，他也没有那么快忘记刚见过面的人！
　　“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叶清陵停下自己的脚步，不顾路人的诧异，靠在了街边的路灯上。他还穿着那件蓝白色的校服，白皙的脸上没有了轻松的神情，叶清陵的眼睛紧闭着，想要减少自己的慌张。
　　叶清陵开始回忆不久前的下午，六点多，他记得那个夕阳下安静的教室，他想起了叶安询出的试卷，那上面的每一道题，让他做得想打人的那道题。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试卷上那每一个符号文字，就连那试卷的墨水味，他都记得。
　　叶清陵还记得李天耀那莫名其妙的警告，记得他那副老土的黑框眼镜和他万年不变的小平头，甚至是保安大叔那还没有刮干净的胡子，许多没有在意的细节，都印在叶清陵的脑海。但是对于吴源他却还是没有印象，除了那个名字以外，叶清陵没有对于他的任何记忆。
　　难道这只是一个幻想？但叶清陵心里却有一种坚定，他见过吴源，这种矛盾让叶清陵心里更加烦躁。一定有什么东西他忘记了！
　　叶清陵重新睁开自己的双眼，在刺眼的灯光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他脑海里，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一个穿着一件黑白色校服的学生。
　　“那是吴源吗？为什么与我长得一样？”叶清陵满心疑惑，对于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影子，他不清楚，但有一种直觉让他相信，那就是吴源。
　　叶清陵烦躁得想要打人，这种感觉从学校出来后愈发强烈。以前偶尔断片他没什么在意，不久就忘了。但是这一次，他格外想要知道，那些消失的记忆。
　　这种急迫感和焦躁感像一团烈火，在叶清陵心里越燃越旺。明明想要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接着，叶清陵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在大街上，拿起自己几乎空荡荡的书包，一下一下地打着他身边的路灯，他想要释放自己内心的狂躁，抑制不住地想要打人。
　　书包拉链敲打着铁质的路灯，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到心里的狂躁逐渐舒缓，叶清陵才停止自己的动作。
　　那吴源什么的管他呢！叶清陵这样想着，收起了自己的书包，看了一下周围，幸好刚才没有人看见。
　　“我可是看见了的，破坏公务可是不对的呦！叶清陵小朋友。”
　　叶安询那张欠揍的脸，突然出现在叶清陵眼前。叶清陵在心里暗骂着，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叶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叶清陵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想要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叶安询这个笑面虎。
　　“不会是被我的试卷吓得想打人吧，路灯可真无辜。”叶安询一脸笑意的看着叶清陵，他此时没有戴那副骚包的金丝框眼镜，只是一身简单的卫衣，但叶安询却好像有一股别样的气场，让人想要认同他的话。这也难怪学生会听从叶安询这个班主任的话，一张脸已经具欺骗性，再加上他的气场，很容易让人信服。但是叶清陵不会，他此刻觉得叶安询特别欠揍。
　　叶清陵这次没有再掩饰，“那路灯是我干的。和你没什么关系。那张试卷我已经写完了，那什么题目这么简单！”
　　叶清陵对于试卷没什么印象，甚至他都不知道试卷怎样了。但是为了回怼叶安询，他一脸不屑地说道。
　　叶安询看着叶清陵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摸重重地摸着叶清陵那凌乱的头发。
　　“既然写出来了，心情就不要那么烦躁了。”接着，他又说道，“还是说，小陵有什么其他的烦恼？要是有的话，可以与班主任交流交流。不能光憋在心里，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说完，叶安询还向叶清陵眨了一下眼睛，虽然他的眼睛，没有叶清陵的那么圆润，但加上他嘴角的梨涡，却显得格外可爱。
　　叶清陵没有被他的表面现象迷惑，他赶紧拍开了叶安询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不要老大不小还装可爱。还有不要以为比我高，就摸我的头！”
　　叶安询听到这话，笑得更加灿烂，可爱的娃娃脸上仿佛带着阳光，让人倍感温暖，引人注目。明明比叶清陵大将近十岁，但此时的叶安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开心的高中生。
　　叶清陵没有发现他的话有什么笑点，认为是叶安询嘲笑自己，不禁生气地背过身去，他不想看到叶安询的脸。虽然，他也觉得叶安询很好看，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
　　“还是你小的时候比较可爱。”叶安询看着炸毛的叶清陵，拿开自己的手，转移了话题，“我的车就在附近，要接你一起回家吗？毕竟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叶清陵感觉自己身心疲惫，在刚才经历“失忆”事件后，他想立马回家躺在床上休息。而且现在也没有公交车了，走回去实在是太累了。
　　以前叶安询也接过叶清陵回家，母亲工作有事，就是叶安询来接他的。叶安询有一辆黑色的跑车，看起来很高端，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在叶清陵小的时候，叶安询开着跑车天天送他上学，接他回家，这在同学面前多有面子！那个时代，别人都骑自行车，而他坐跑车，想想都觉得很有面子！那时他几乎天天缠着叶安询这个舅舅，想要坐跑车。但是后来，叶安询的跑车却在某一天不知所终，说是拿去维修了。那时候，叶清陵还大哭大闹了一阵，后来跑车一直不见踪影，叶清陵也忘了。
　　现在想想，叶清陵还是挺怀念那辆跑车的。现在想想，他还不知道那车到底是什么牌子。以前，叶清陵也就上网搜过，但是却没有找到那款跑车。叶清陵不知道叶安询是从哪里弄来的一辆车。从他有记忆开始，叶安询这个舅舅，几乎都呆在家里逗他，没有外出打工过。他问过自己的母亲，母亲也以叶安询工作特殊来回应他。后来和叶安询相处久了，他也相信了。
　　这样想着叶清陵便没有拒绝，偶尔享受一下舅舅的“福利”也不错。
　　但是看到停在街边的自行车时，叶清陵便知道自己想多了，原来拉风的黑色跑车不见踪影，只有一辆略显破旧的自行车，而且还是那种最普通的自行车。
　　“这就是你的车？”叶清陵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相信叶安询。
　　他不是鄙视自行车，而是他从小就害怕骑自行车。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自行车，他从心里拒绝。母亲带他看过医生，只是说那是他的心里障碍。这件事情，叶清陵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不骑自行车。天天和叶清陵接触的叶安询怎么会不知道。
　　“以前的跑车坏了，就借了辆自行车。不要因为自己的害怕就怀疑自行车，它的功能可是一流的，能让你感受到风的速度，当然我载人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有些事情总要克服的，以后难道你要一直走路”叶安询没有在意叶清陵的怀疑，语重心长地说着。
　　看着那破旧的自行车，听着耳边叶安询的教育，叶清陵更是身心疲惫。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距离他家还有一段路程，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了，虽然他害怕骑自行车，但是坐自行车应该没有问题。
　　叶清陵克服自己内心地恐惧，说道，“好了信你一次吧！”
　　叶清陵装作安静的样子，一屁股坐到自行车后座，两条修长的腿，支撑着地面，没有再说话。后座位置被叶安询弄上了一层布垫，坐上去没有金属刺激皮肤的感觉，柔软温暖。位置不大，但叶清陵身形较小，刚好能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布垫的作用，叶清陵心里对于自行车的恐惧减少了几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等着叶安询带他回家。
　　叶安询走到自行车前，此时的叶清陵就像是一只偷懒的小猫咪。他偷偷伸手轻轻地将叶清陵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接着，他说道，“等一下抓住我的衣服，如果抓不住，就抱着我吧。”
　　叶清陵的头发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摸起来反倒有点扎手。叶清陵在后面闭着眼睛，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他没有在意叶安询的动作，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自从吴源消失后，叶清陵就一度怀疑自己。他很疲惫，不知名的疲惫。现在他只想让赶快回家静静，什么都不想动。对于自行车的恐惧，不知道被抛在哪了。
　　叶安询看出了叶清陵的疲惫，停下手中撸头发的举动，正式骑着自行车，带着叶清陵离开了。
　　叶清陵将修长的腿放在自行车后面的踏板上，他依旧闭着眼。叶安询骑自行车很稳，没有什么颠簸。但他能感到风从他脸上拂过，带着夜晚林间的味道。没有车水马龙的喧闹声，叶清陵不知道叶安询走的是哪条路。但他心里没有惊慌，而是一种安定。叶清陵离叶安询很近，能感受他的温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衣服里洗衣液的味道，是一股清凉的薄荷味，他们家洗衣液都是这个味道。
　　对于叶安询这个舅舅，他有许多疑问。为什么他一直呆在他们家？叶安询看起来与母亲的关系不太好，有时候，他们会吵架，但都是趁叶清陵不在的时候。母亲没有解释，叶安询也不说。还有叶安询究竟多少岁？虽然叶安询自称比他大十岁，但是在叶清陵小的时候，叶安询就好像是这个样子，一张娃娃脸像是一直都没有变。
　　叶清陵还有许多疑问，但叶安询却给他一种安全感，像是相识已久的好朋友，给彼此鼓励，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叶安询闯进他的生活开始的吧！和他一起吵吵闹闹，经常斗嘴，明明比他大，还老是喜欢撒娇。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很可靠。
　　叶清陵再想着闭上双眼，身边是叶安询骑车的细微声音，耳边是穿过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细响，却给叶清陵一种安心感。他不直接地环住了叶安询的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清陵感觉昏昏沉沉，脑袋不自觉的抵在了叶安询的后背上，仿佛一股温暖流进了叶清陵的身体，所有的烦恼好像都消失了。在自行车后座上，叶清陵睡着了。
　　叶安询放慢了自行车的速度，在拐过几条小巷后，停下了自行车，扭头看见正抓着他衣服睡觉的叶清陵，用手轻轻摸着那被他弄乱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道，“你见到吴源了吧？”
　　叶安询抬头看了一眼暗墨色的天空，繁星点点，洒满天际。即使是微弱的光，却引人无限遐想。
　　“原来这儿真的有星星。”

　　叶清陵家中。
　　在漆黑的房间里，叶安询打开灯，看着空无一人的家，不禁抱怨，“叶美离呢？还没有回来吗？”叶安询看着无人的家，把叶清陵从外面抱起，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
　　但原本安静的叶清陵像是做了噩梦，不停地皱眉，使劲地抓着叶安询的外套，好像想要从梦中醒来。叶安询看着这样的叶清陵，伸手摸着叶清陵的头，“叶清陵小朋友，不要害怕，去面对吧！”
　　说完叶安询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链子，中间是一枚类似戒指的指环。叶安询把那链子轻轻环住叶清陵的脖子，在他颈部下边固定，校服的衣领刚好将链子遮住。
　　“希望对你有用！”
　　银白色的链子在叶清陵白皙的颈部安静挂着，像是融进了他的皮肤。在戴上链子后，叶清陵没有不适感，不一会就安静下来了。叶安询一直坐在叶清陵旁边，双眼紧盯着叶清陵，像是在观察什么。
　　不一会儿，叶安询听见有人将大门打开的声音。
　　叶清陵的母亲——叶美离，气喘吁吁地从大门进来。叶安询看见一身红色大衣的叶美离，身旁还带着另一个人。
　　“叶安询快来，帮我抬一下这个人。这人居然那么重，累死我了。”叶美离把那人放在了门口，双手叉腰，站在不停喘气。
　　“这是谁？”叶安询看到那人时明显一惊，但下一秒却装作疑惑的样子，把那人拖到了叶清陵旁边的沙发。
　　叶美离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叶清陵，立马跑过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疲惫。她直接无视叶安询的问题，担心地问道，“小陵子怎么了？”
　　叶清陵安静地躺着沙发上，双眼紧闭着，但叶美离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叶清陵不会那么早睡。
　　叶美离连唤了叶清陵几声，叶清陵都没有反应，这不是睡着了！叶美离心里不禁气愤，“叶安询，你是不是瞒着我，对小林子做了什么？我说过不要动他。”
　　叶安询不是普通人，他接近叶清陵到底有目的的！
　　听到叶美离这样的质问，叶安询的语气也不是很好，“我也是为叶清陵好，我们都一样。况且你也不是他亲生母亲！”
　　叶美离听到这没有了声音，这是事实。叶美离有自己的私心，叶安询也有自己的目的。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明天要看到小陵子醒来。”叶美离首先打破沉默，“还有那个人，你也照看一下”
　　说完，叶美离走进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