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一次，亲一次》X小孩只有三岁

11、想明白

　　下一次见面，竟然是期末了。
　　天黑的很早，冷了不少，树木草丛都焉焉儿的，没有什么精神。操场上的人也少了不少，女生都怕冷，各自抱团缩在教室里，男生们三三两两，各自结对，认为外面的世界才是放飞的世界，抱着个球，就可以在球场上呆一下午。
　　“哐当——”
　　“哇，好球！”
　　身边的人突然惊呼了一声，夏亦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球场。
　　阴灰的天。
　　他抬头看着天空，面前的队友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这样可不能集中注意力打球，夏亦晖叫道：“我去买个水。”
　　隔壁的操场上也传来欢呼声，自夏亦晖的左耳进。
　　原来足球场，也一直很热闹。
　　小卖部的灯管一年四季都是那么亮堂，货架跟它们身上的物品一样，老老实实的呆着，总让人觉得它们背后长着深深的苔藓，浑身散发着无聊的气息。
　　夏亦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追随了三个月的人，竟然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卖部，意外遇见了。
　　张杞凉穿得还是比较凉快，毕竟运动量非常大，身上还有一层薄汗，因为刚运动完的缘故，呼吸声还很大，仿佛他的气息喷在夏亦晖的身边，将夏亦晖拉回三个月前的那一晚，月明星稀，一切都那么熟悉。
　　“滴。”是刷卡机的声音，在小卖部的最后一位同学满载而去，此地只剩下夏亦晖张杞凉两个人。
　　很安静，仿佛能听见灯管里电流穿过的滋滋声。
　　但是夏亦晖却在空气中捕捉张杞凉的呼吸。
　　两人无言，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
　　可两个人却心照不宣地把小卖部都给逛了个遍，明明两个人，都只是需要买一瓶水。
　　夏亦晖不再周旋，他第一个离开了这里。
　　此时张杞凉才默默地从饼干那一类的货架上抬起头，看着出口的那个方向，好似五分钟前撞上的那个眼神，依旧在他面前。
　　也许是为了逃避，为了躲开夏亦晖，张杞凉也完完全全三个月没有见到过夏亦晖了。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寂寞。”张杞凉心里想道。
　　可是，难道他自己就不寂寞吗？
　　他也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在隔壁的篮球场上看到夏亦晖，只需要扭头，耐心地在人群中寻找一会儿，就能找到那个他所想要的身影。可是，他没有。夏亦晖也是如此。两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刻里流着同样的汗，只需要穿过人群，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到对方。
　　可是，谁也没有这么做。
　　打铃了，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天灰蒙蒙的下起了雪。
　　张杞凉跟张杞天一起回家，手里捧着暖乎乎的奶茶，偶尔陪着可爱的妹妹那么奢侈一会儿，也挺好的。正当张杞凉心里美滋滋的时候，张杞天却突然问道：“哥，你是不是跟夏亦晖学长在一起了。”
　　一口奶茶烫了嘴，张杞凉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你果然跟他在一起了！”张杞天看着哥哥的反应，惊喜地跳了起来，但是她又很快沉默了下来。
　　“你跟他，是不是闹矛盾了？”
　　张杞凉吸了吸奶茶，很快，杯子就空了。
　　“哥，你知道学长他，变了多少吗。”张杞天紧紧捂着奶茶，张杞凉有点好奇地瞧了她一眼。
　　“我不想知道。”
　　“学长他，好像自集训之后，就再也没有传出跟谁在一起过的消息了，而且我听说，我隔壁班有个女生去找他告白，他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哥，你知道吗，他直接拒绝了，而且还当面跟那位女生道了歉。”
　　“那个女生就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张杞凉的耳朵突然听得很清楚。
　　“学长就笑了，他说，他有一个喜欢的人，只是他犯了错，惹那个人生气了，在那个人原谅自己之前，他都不会再接触任何一位女生。”
　　“哥，那个人，就是你吧。”
　　张杞凉眉头一皱，摇摇头。
　　“……我不知道。”
　　“哥，你是不是也喜欢学长？”张杞天堵在张杞凉的面前，不让他继续走，让他正眼看着她回答这个问题。
　　喜欢？
　　张杞凉的表情开始阴郁起来。
　　或许是如此，毕竟他从小到大，只觉得自己的妹妹最可爱，从来不会看其他的女生哪怕一眼，如果有女生来向他表示心意，他也是明确地表示拒绝。可是每一次拒绝，他都在思索，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么久了，那个女孩子还没有出现，可是，那个男孩子却出现了。
　　那一天他跟踪妹妹，发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竟然跟一个男生表白了！本来想等他们分开的时候，自己偷偷跑上去揍那个男生一顿，威胁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妹妹，可是，当他看清了那个男生的样子时，心跳仿佛静止，整个世界沉入了水中，柔软的水，清澈的水，温柔，温暖。
　　那是夏亦晖。
　　握紧的拳头松弛了下来，他的手心竟然意外地发热发红。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或许可以。”张杞凉因为对夏亦晖的第一印象十分好，这种好，其实在那一瞬间，就已经不是他所想象的到的感情了。
　　因为自己的妹妹跟夏亦晖有所接触，张杞凉其实也常常偷偷跟着张杞天，跟在她后面：图书馆躲在他们背后的书架旁；吃饭时坐在他们的对角桌；打球时，请求自己休息悄悄混入人群的背后，去篮球场上找那个身影……与其说观察着他们，倒不是说，自己的目光，一直都在夏亦晖的身上。
　　……
　　回想到这里，张杞凉猛然惊醒。
　　的确，搜刮那个时候的记忆，他发现，他脑海中的残留碎片，全部都跟夏亦晖有关。
　　张杞天发现哥哥愣住了，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哥，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照顾了，把你的心留给别的人吧。”张杞凉笑嘻嘻地站回到张杞凉的身边，勾着他的手臂，拉他向前。
　　“哥，你可要好好想明白啊。”
　　想明白。
　　雪花片片落下，是一种缓慢的美，喧闹的交通路口都变得沉稳。
　　想明白……
　　该如何想明白……
　　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在张杞凉的眼中，渐渐变得迷幻。
　　难道要他认清现实，自己在想方设法避开夏亦晖的时候，其实自己内心也偷偷期望着夏亦晖可以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又或者是，自己在写作业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把那些曾经放在一边因为太简单而不去写的题目都认认真真地写完了，只是因为在写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场景，还是说，是好多次梦中醒来，唇上遗留的温度又在梦中复苏了一遍又一遍呢……
　　张杞天突然抬起头，叫了一声：“呀，雪停了。”
　　张杞凉抬头，空中出现那一张脸，那张，在小卖部偶遇，幻想过千百次的那张，惊讶又悲伤的脸。
　　“嗯，雪停了。”呼出的热气融化在夜色中。
　　雪停了，世界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