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哥哥》洛阳重明

2、第 2 章

　　黄沙漫天飞舞，长城似一条盘踞在戈壁的龙。百里守约手执银枪，眼眸里倒映出火红色的身影。他苦苦寻觅十年的朝思暮想的弟弟就这么和那绯红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不敢相信。
　　“玄策，决定好留下吗？”女子手提刻着瓣鳞花的巨剑，刚刚的一番打斗让璇玑对她产生了不同于第一印象的感觉。美丽，强大，如同严厉的家长。
　　“……”他没有回答。他想告诉她，他不叫玄策，他的名字是璇玑，可是话到了唇边却又被他不留痕迹的咽了下去。为什么要纠正这个错误呢？早在与师傅相见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吗？
　　他没有的玄策全都有。他只是顺从所有人的愿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玄策”。
　　“知道吗？有个人一直在找你。”女子又道。
　　“玄策，你想回去吗？”男人问，“那就回去吧。不过，先让我试试看你是否会哭着鼻子逃回来。”
　　风沙骤起的戈壁，令人惶恐。因为，璇玑明白了男人的意思。那是……他一直在渴望达成的事情。
　　璇玑如男人所愿的暴动，飞镰挥舞，攻击像潮水一般向男人涌去。直到短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才停止了动作。
　　“不肖弟子。”男人松开他，留下决然、孤独的背影。
　　“你终于肯认我了吗？”璇玑冲他喊。
　　“去找你的哥哥吧。”男人消失在戈壁。
　　“哥哥……”璇玑呢喃着。
　　是啊，连他的师傅都不知道，他只是有着和玄策一模一样的外貌，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但他最终还是得到了“哥哥”，不属于他的哥哥。

　　“玄策，这是你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百里守约拉着璇玑的手，将他领到他的房间里去，“以后你就睡在这里了。当然你如果还是怕黑的话可以晚上来找我。”
　　“嗯，好。”璇玑环视四周，衣橱、书桌、一张床，再没有别的物品了。一股陌生的感觉围绕着他，使他说不出多余的字。他认为那是拥有了亲人的感觉。
　　百里守约却垂下了眼眸。
　　“咦？”一个高挑的银发男子斜倚着门框，疑惑地看着璇玑，“守约，这是你的弟弟吗？为什么我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他呢？”
　　百里守约也明白了什么，于是他红色的眸子里浸着莫名的悲伤，“这是玄策，小时候我和他分开了，我找他找了十年。”
　　璇玑听到那个名字，心底不可遏止地生出了愧疚之情。
　　我占用了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哥哥，他所有的一切，最后还害死了他。
　　百里守约眼里的悲伤刺痛了璇玑。这么温柔体贴的人为什么会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璇玑被这些问题困扰着，连吃晚饭都无心咀嚼，惴惴不安。
　　“玄策，长身体的年龄，怎么可以不好好吃饭呢？”百里守约似乎已经收起了刚刚的悲伤，一如往常的温柔地笑。宽厚有力的手抚在璇玑的头上，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他的兽耳。
　　“不，我……我吃好了。”璇玑红了脸，愣愣地回到了房间。百里守约红色的眼睛暗了暗。
　　头针扎似的疼，璇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总是晃过一些画面。强迫自己睡觉，他的意识愈来愈远，好似坠入黑暗，又整个世界都翻了过来。

　　璇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荒凉的街道，被兵刃划过的墙体，溅染的血迹。那是被马贼攻城后的样子。
　　一阵小孩的啼哭声传得很远，一个男人将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丢下，然后匆匆离开。
　　走过去，拨开挡着婴儿的脸的棉布，露出白净的脸和红色的兽耳。璇玑恍惚发现，襁褓中的孩子与他自己小时一模一样——他小时就是在这条街长大的。
　　再抬头朝男人看去时，璇玑竟觉得他高挑的背影与百里守约有几分相似。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凝视自己，璇玑从梦中醒来，入目便是百里守约俊逸的脸。
　　“谁？”璇玑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昨天晚饭只吃了一点，所以早饭一定要多吃一点哦。”百里守约微笑着，摸摸璇玑的头。
　　璇玑倒是愣住了。和师傅生活了那么久，他的三餐和作息从来都没有正常过，所以吃饭吃得少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起床吧，我做好了早饭。”百里守约温柔地说着，离开了。

　　“喂，”银发的男人抱着手臂立在门边，问，“我见过你吗？”
　　璇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认出这是铠，那个女子给他介绍过。铠是一年前来到长城的，当时已经失忆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铠看起来是个相当有风度的人，但璇玑着实没什么印象，“我没见过你，但见过一个看起来同你很像的银发女子，她可能是你的妹妹。”
　　“妹妹？”铠沉思着，却发现他一旦触及过往大脑便会一片空白。
　　“她说要来长城找她的哥哥，也许是找你的。”璇玑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
　　“早饭！”铠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