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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元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眼神打量着一身月白色衣袍的韩辰祺,觉得他蛮可怜的。
      本来好好的当着侯府的未来继承人,结果突然杀出个韩辰祺,投胎到侯府夫肚子里。让他一夕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苟延残喘了。
      哪有他的命好,他爹一直都只他一个独子。现今老爷子的年龄也大了,不可能再给他添弟弟妹妹了。
      所以此时见着他,心里那优越感是甭提了。
      赶明儿他得多拜拜送子观音,让他投了个好胎,得了这么大的富贵。

      韩辰祺看着高元良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是不知道他的态度,但为达目的,这又算什么!
      夕阳渐被大地吞没,夜才刚刚开始。
      他会想法渡过这漫漫黑夜,让自己的人生能迎来黎明。
      韩辰祺脸上的笑容不变,亲切地上前打招呼。

      ……
      知味楼里,韩辰祺对着高元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韩辰祺看着酒喝得差不多了,他又捧起一杯酒,做出有求于人的状:“良弟,辰泽在齐家家学读书,还请你多多照顾啊。”

      高元良斜睨他:“我照顾他?……他能需要我照顾,祺兄,你说什么笑话呢?”

      “良弟,你该有所耳闻,辰泽他摔过马。他的脚伤虽然治好了,但却多了桩毛病——头疼。我们找了许多大夫也没治好。他若是在齐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一点。”说完,双手捧着酒杯,一口气把酒喝了,还把酒杯向下亮出来,以示全喝了。

      “他头疼?”高元良一愣,然后“啪”的一下拍着额头,“哎呀呀……难道说,他今天的棋局不是戏弄他?而是他真的只能发挥这本事。”
      他这一想通,猛的一拍桌子,亏啊,他亏大发了!
      他越想越不爽,抄起一杯酒,往嘴里灌。

      韩辰祺见他神色,知道有内情,更加劝起酒来。
      ……
      高元良被喝趴下了,头抵着酒桌,嘴里喃喃自语:“我真是傻,太傻了……往日他韩辰泽必将人杀片甲不留。这次中我陷阱……”他边说着,手还在一旁左右挥动,头更是抬起来对着韩辰祺,“我以为他戏耍我,才故意在最后的关头溜了出去。我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差点就输了。我冤啊!真的!太冤了!”

      韩辰祺看着烂醉如泥的高元良,嘴角带着笑,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
      今天这顿酒没白喝!
      *****

      夜深露重,韩辰祺也从知味楼出来,来到吴姨娘的听竹阁。
      见儿子进屋,吴姨娘忙起身,她刚靠近他,便闻到一股酒味。她关切道:“怎么一身酒味!杏儿,快去拿醒酒汤来。”

      韩辰祺找个位置坐下,用手揉着额头,道:“我刚去见了那位的同窗高元良。”

      吴姨娘提着茶壶的手一顿,然后接着倒茶。站在他身侧,把茶碗递给儿子:“他说了什么?”

      韩辰祺接过茶:“咱们这位棋艺高超的嫡子,在棋艺课上居然差点输给高元良。”

      吴姨娘先是惊讶,之后眼睛便是一亮:“真的?……我记得自他跟着云大师学过棋后,连棋艺精湛的侯爷跟他下棋都不容易赢啦。怎会被那纨绔赢去?!莫不是,他真伤到脑袋了?变得迟钝了?!”惊喜来得太意外了!

      韩辰祺喝了口茶,叹道:“哎,还是可惜,没摔成傻子,只是没么聪明了而已!”

      吴姨娘绕过他,一手握拳拍打着另一只手,到另一边坐下:“那也够了!就是不知道有多严重,咱们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我倒觉得应该很严重,而且还会越来越严重,不然那边不会那么急着找大夫了!”韩辰祺把茶盏放下,轻笑道。

      “说的也是,但不可掉以轻心。”

      “您放心,我会去探明情况的,还会给他多多制造机会,让他在父亲面前‘露脸’的。”

      从他十三岁起,昔日他身上聪明伶俐、敏而好学等所有的赞誉全都跑到了韩辰泽身上,而他却成了泯然众人的一份子。他要让父亲知道,到底谁才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范!

      ***
      天才蒙蒙亮,初南便唤醒了徐安彤。她见姑娘眼睛红肿,忙担忧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徐安彤有些无精打采的:“没什么,我昨晚做噩梦了。”
      那确实是一个噩梦。

      她昨天才暗暗祈祷梦境能引导她,告诉她他是何时何故才得的怪病,好能想法子帮他。
      老天爷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她真的梦见了。
      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他是在十四岁时,摔下马得的怪病。
      她来晚了!
      他已经得了那怪病了!

      看着那些人因着他的怪病,嘲笑他,捉弄他,她实在是难受,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虽然那些人也没得什么好下场,但他受到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她睁着有些酸胀的眼睛,握紧拳头。他是她的恩人,既然没法帮他避过这个怪病,那么她一定要帮他守好他的秘密。

      ****
      太阳已露出圆脸,徐安彤脚步有些匆忙的进了勤径斋。因着昨晚的梦,她迫切的想见到韩辰泽。

      结果刚进屋,就见屋里除了韩辰泽与高元良外,还有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姑娘站在韩辰泽的位置旁。

      她脚步微微一顿,悄悄打量起那位姑娘。
      只见那姑娘脸上带着羞涩的笑,眼中波光粼粼。她的腰肢纤细,配着一身白衣,很是楚楚动人。
      此时她手中捏着一个寺庙里常见的黄色护身符,捧到韩辰泽面前。

      徐安彤很快收回打量的目光,心想,在外人不知道他的怪病前,他的桃花挺多的嘛!
      有人对他好,她心里很为他感到高兴。
      她作出一幅我没八卦、不好奇的姿态,溜到自己座位上。其实耳朵早已竖起,想知道她们会说些什么。

      只见那姑娘俯下身子轻声道:“辰泽哥哥,这是我去云开寺求的护身符。云开寺的护身符可灵了,希望它能保佑您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徐安彤一边拿出书本,一边眼睛偷偷瞄着,想着他会不会接啊!

      结果韩辰泽既不说话,也没动手接过,只沉默地看着杜怜容。

      杜怜容在韩辰泽那沉沉的目光下,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僵。

      两人僵持着,徐安彤在一边禀着一口气不敢出。她的视线穿过挡在面前的书本看了那姑娘一眼,真心觉得她好厉害,对着韩辰泽的冷脸居然能面不改色。

      “谁还没个护身符啊!要真那么灵,你觉着他会缺吗?”高元良嬉笑着,打破了僵着的气氛。

      这杜怜容是一个偏僻地方的县令之女,也是齐家大夫人的侄女,因故借住在齐家。他看她有些姿色,本打算纳她为妾。她能入他晋国公府,是件烧高香的幸事,可她却不识好歹。自她进了这勤径斋后,眼睛就只盯着韩辰泽,对他却不假辞色。
      这么没眼色的女人,他本想给她些教训的。结果被她殷勤的韩辰泽对她也是视而不见的,他便改了主意。他才不要让人觉得那韩辰泽不要的东西,他却上赶着,这太丢脸了!
      于是便放过她,反而喜欢在一旁看起戏来。
      不失为他一天的乐子。

      杜怜容被他说的耳朵红了。她只殷切地期盼着韩公子能接过护身符,替她解围。

      高元良看她那不死心的样,他再接再厉:“哎呀,他前些日子才摔了马,你应该对他说,你为他请了愿,现在他好了,你打算过几日去还愿!……如此说才有用啊!”

      “你……”杜怜容眼睛眨眼间便红了。
      她想说什么,但很快忍住了。她身份低微,不能跟高元良呛声。
      她露出委屈求全的表情,眼角的余光扫着韩辰泽,想看看他会不会帮忙反击。

      结果韩辰泽跟没听见一眼,翻开书本开始预习功课。
      杜怜容这会是真的觉得委屈了,眼泪盈眶,但她不敢再留在原地,怕高元良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只能用受尽委屈但强装欢颜的眼神看了韩辰泽一眼,默默收起护身符,回到自己位置上。

      徐安彤看着那姑娘往自己身后的位置而去。她目测着那姑娘和韩辰泽的坐位间的距离,两者间也只才几尺远,结果被这姑娘生生走出一盏茶的时间。
      那恋恋不舍的劲,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而她再抬头看韩辰泽,见他像没事人一样翻着书,心里滋味难言。
      他那么不容人靠近吗?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很难过吧!
      他是不是一点都不相信什么庇佑呢?不然,他为何会得这怪病?

      她的心里又酸又疼。
      她真想对他说,你别难过,我会陪你帮你的!

      ****
      春风微寒,崔夫子讲课告一段落,吩咐众人休息。

      徐安彤揉一揉肚子,上了这许久的课,她有些饿了,起身准备去找初露,希望她能带着她想的美味等着她。

      刚站起身,却见高元良高声喊住了夫子。

      她有些疑惑,顿住了脚步。

      只见高元良恭谨地上前,手上递出一个本子,笑道:“夫子,我机缘巧合得了这本围棋残局谱。您知道,我棋艺不精,它放我手上就暴殄天物了,还是送给您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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