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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莫书白 ...

  •   莫书白的画室在丹青阁二楼,室内酒气冲天,林君暖捏着鼻子趴在门框边死活不愿入内,程江云冷眼扫了扫掌柜:“让人备几桶冷水过来。”

      掌柜抱歉地看了林君暖一眼,蹭蹭奔下楼梯,很快就指挥着两个壮实的伙计抬着一大桶井水上了楼。

      程江云神色冷冷地将莫书白拖出画室,用木瓢舀了一瓢冷水直直朝他面上淋过去,动作那叫一个果断利落,林君暖想阻拦也来不及。

      也不知莫书白究竟喝了多少酒,一瓢冷水浇上去都没能让他清醒过来,程江云也狠下心了,直接拽着他的脑袋往水桶里按,在水桶里扑腾了几下之后,莫画师总算稍微恢复了神智。

      “他一直都这么……嗜酒成痴吗?”林君暖有些一言难尽地悄声询问掌柜。

      掌柜脸色也是相当难看,咽了几下口水后才低声答道:“平时还算正常,不过每个月这几日总会大醉一场,今天不巧被你们赶上了。”

      被冷水呛醒后,莫书白先是低低呻|吟了几声,看清面前冷着脸的程江云后微微愣了一瞬,随即才看到后方的掌柜:“闵掌柜,这些人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林君暖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位莫画师。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蓝灰色长袍,宽袖之间露出白皙羸弱的双手,长发胡乱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凌乱不堪,瘦削的脸上胡子拉渣的,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倒是挺契合“艺术家”的形象,只是不知这副皮囊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性。

      程江云可没什么客套讲究,用眼神示意掌柜和伙计们退下之后,取出几位死者的画像,开门见山道:“这几人你可认识?”

      莫书白目光懒散地瞟了画像一眼:“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老实点!”程江云一掌重重地拍在莫书白肩头,“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你糊弄!”

      莫书白看着他神色顿了顿,忽地笑了:“不知二位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在下?”

      “啊,”林君暖赶紧拉开神色急切的程江云,解释道:“他是大理寺的人,我们是来查案的,查案!”

      说着又从程江云手中抢过死者画像:“莫画师你好好想想,这些人是不是都曾经请你作过画?”

      莫书白接过画像,一张张翻看之后,朝着林君暖点点头:“确实如此,她们都是我的客人。”

      果然如此,林君暖瞟了瞟程江云,却见他仍然瞪直双目看着莫书白,眼神还有些恍惚,只好继续开口询问:“她们来求画时,是你亲自接待的吗?”

      “在下只管作画,接待自有其他人负责。”

      “你可知她们的家世姓名,都是哪家女眷?”

      莫书白坦然摇头:“不曾得知。”

      “画像都是谁来取的?”

      “在下完成画像之后只需交予伙计,其余的一概不知。”

      “除开作画时,是否还与她们有过接触?”

      “没有。”

      “四日前,也就是十二日晚你在何处,做过什么,可有人证明?”

      “应当在家中,在下独居,无人可证。”

      “初五呢,还有上月的十八,二十四?你在何处?”

      “不是在家中,便是在画室或酒馆,时日太久,恕在下记不清。”

      林君暖无奈叹了口气,虽然问了一串问题,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线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没有审问的天赋,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位莫画师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方才针对她的一连串提问几乎都是瞬间作答,干脆利落得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这种反应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没办法,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程江云,只见程少卿双目带怒,语气却冷得骇人:“你可知道这几人现在在何处?”

      莫书白摇摇头,神色不变。

      “死了,她们都被人害死了!”程江云一把拍上身侧的木栏杆,沉声道:“事关重大,你最好不要有丝毫隐瞒!”

      莫书白眸光微动,抬头看了程江云一眼,仍然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现在你是这桩案子的最大嫌疑人,稍后随我去官署接受调查,这间画室,以及你的住所都会有人进行搜查,你可有话说?”

      莫书白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可以,我先去向掌柜交代一声。”

      趁着莫书白离开的时间,程林二人这才进入画室,林君暖用手肘轻轻杵了杵程江云:“你认识莫书白?”

      程江云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君暖也不管他,继续说自己的看法:“程少卿表现得太过太明显了,正常情况下,发现关键嫌疑人之后总得暗中调查之后再行动,哪像现在这样,直接冲上门来打草惊蛇,依我看呀,你们不止认识,关系还不一般吧?”

      程江云低头翻看着矮桌上的书画,仍然不理会她。

      “又是拿水浇人,又是拿眼睛瞪人,还差点动手打人,程少卿今天也太急躁了点,他以前惹过你?喂,说来听听嘛!”

      程江云把画卷往桌上一掷,面无表情道;“和你无关。”

      林君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怎么就和我无关了?我可是被你当做嫌犯,才不得已卷入这件案子之中,如今出现了关键嫌疑人,我还不能问几句了?”

      程江云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冷声道:“现在你的嫌疑已经洗清,可以走了。”

      “喂,你这人还有没有点人性,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林君暖也有点火气上头了,铆足了劲拽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拉,正要痛骂几句,满心愤愤却全都堵在了喉头。

      “你、你哭了?”

      “没有!”

      程江云偏过身抹了一把脸,转过头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看着林君暖的目光仿佛还带了一丝杀气,让她下意识地轻轻抱紧自己。

      “这儿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恢复正常的程少卿继续冷着脸赶人,完全没有做任何解释的打算,因着这冷飕飕的气氛,林君暖也没胆子继续问东问西,只好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也、也是,这屋子酒味太冲,我也闻不出什么东西,就、就先走了,告辞,告辞!”

      说完后看也不敢多看一眼,拔腿就跑出了画室,不能怪她怂,实在是程少卿的眼神过于吓人,她要是再多呆一刻,怕是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然而先前那一幕肯定不是错觉,被她拉转身的程江云除了满脸错愕之外,眼角分明还有泪光闪烁。

      唉,人生在世,谁还没点难言之隐呢,他们两人也不熟,犯不着追根问底,交浅言深。

      走出画室后林君暖心下也释然了,比起程少卿与莫画师的过往二三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杀人案。如今四位死者唯一的交点便是莫书白,他会是真正的凶手吗?或者,他只是真凶抛出来的一个无关紧要的饵?

      现在只能期望大理寺的人能从莫书白那里调查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想到程江云面对莫书白时那异常失控的表现,林君暖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刚才跑得太快,忘记带走案子的卷宗,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

      离开丹青阁后,林君暖径直回了诚意伯府,在院子里懒散地晒了会儿太阳,春桃便急匆匆地回来了。

      “见过阿华了?”林君暖咬了一口桂花糕,口齿不清地问道。

      春桃连连点头:“见过了,他让我给主子带个消息。”

      林君暖眼睛一亮:“什么消息?”

      “阿华派人找黑虎那伙人套了话,说是上巳节那天花娘遇上个大方的客人,一下子给了五十两银子,花娘当晚送走他之后还请弟兄们喝了酒。”

      “查到那位客人是谁了吗?”

      “据说是位四十多岁的生客,穿得还挺阔绰,貌似是哪个高门大户的管家,在花娘房里呆了半个时辰就走了。”

      “那人之后是否还来找过花娘?”

      “没有,就出现过那么一次。”

      只出现一次的生客,只呆了半个时辰,却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听起来确实有几分可疑。

      “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个小子说是看过那客人几眼,记得他右边脸颊上有一颗大痣,其余的就不太清楚了。”

      春桃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又道:“阿华还提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听人说,每到月圆的时候,花娘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常常做噩梦。”

      月圆的日子,十五或者十六,难道花娘曾经在月圆之夜遭受过什么刺激,或是见过什么骇人的景象,才一直有了心理阴影?

      今日便是十六了,林君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想到莫书白醉醺醺地躺在画室的模样,以及丹青阁老板所说的,“每个月这几日总会大醉一场”,算算日子,也是在十五十六。

      花娘畏惧月圆之夜,莫书白在十五十六会喝得酩酊大醉,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或者纯属巧合?不,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应该说,这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极有可能指向这桩案子的关键。

      林君暖此时极想要找个人来分享自己的看法,脑海里浮现程江云的身影,又被她迅速甩开了,不行不行,那位程少卿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今日她不小心撞见了他流泪的丑态,现在还是别赶上去惹人嫌了。

      思索片刻,林君暖取了纸笔,写下另外三个死者的名字和住所,虽然没能带回卷宗,还好她及时记住了关键信息。

      “让阿华继续打探,顺便也打听打听这三人的消息,注意大理寺那边的动静,机灵点,不要走漏风声。”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安静等待程江云那边对莫书白的调查结果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莫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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