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镜子里的媳妇》叶寄舟

29、狸奴镇（2）

　　胖胖入住书生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舒服又惬意的日子。后来有一日，书生的同僚突然找上门来。

　　书生听见敲门的声音响起的瞬间脸色就变了，连忙把盘在膝盖上的胖胖抱了起来放回窝里，又把窝连带着胖胖一起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被书生带回家以后伙食顿时变好了不少，胖胖也如书生所愿的那样胖乎乎得长着。被书生碰醒了以后，胖胖趴在窝里疑惑地看着书生。等书生要起身离开，胖胖拿着两只前爪抱住了书生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书生，然后柔婉地叫了一声“喵呜”。

　　书生被胖胖萌的一时忍不住，又把胖胖抱出来埋在肚子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微微有些灼热的温度里带着些许皂角的味道，然后他又摸了摸胖胖的头，从她的头顶一路顺道了尾巴骨。胖胖舒服得直打呼噜，脑袋蹭一蹭的往手上碰，嘴上还甜腻腻地叫着，像是在催促铲屎的认真撸猫。

　　“胖胖啊，待会你乖乖在这里睡觉不要出去好不好？”书生低着眉眼语重心长的道，垂落的眉间像是挂着担忧失落的情绪。

　　胖胖喵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见书生说的话。

　　书生又轻轻地把胖胖放了回去，点了点想要追出来的胖胖的头：“乖乖的睡觉。”然后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带上房间的门。

　　胖胖把搭在窝边上的脚缩了回来，薄薄的两片耳朵晃了晃，听见院子里多了几个人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啊，是不是金屋藏娇不舍得让我们看见了？”

　　“哪来的什么金屋藏娇，我要是有了娇还能瞒着你们不成。”

　　“就是，你又不知道他，读书能把墨当水喝了的人，怕是又在看什么书没听见敲门声吧。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不然我们联合起来把你灌醉了让你出去这样那样。”

　　“是是是，饶了小弟吧，小弟下次不敢了。”

　　那声音跟着书生的脚步一起，慢悠悠地晃进了胖胖刚被抱出来的书房里。胖胖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又尖又小的牙齿露在空气中，连带着细细的三两根小胡子被风吹一样微弱地摇晃着。

　　胖胖眨了眨眼睛，听书房里的动静书生跟那新来的几个人如今说的正是上劲，她想了想书生出去之前专门留下来的叮嘱，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把两个前爪呆在窝的边缘上，再把脑袋搭上去就合上眼睛继续睡觉。

　　胖胖不知道别的猫会不会做梦，反正她总是梦见书生的院子像是降了天灾一样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她在院子外边急得不行，一边跑来跑去，一边喵呜喵呜的对着书房叫着。书房里隐约还有书生捧着书的影子，怎么也不肯动一下。

　　胖胖被惊醒的时候书房里还有几个人的声音，想着梦里的景象胖胖忍不住从从窝里爬了出来，找了个洞偷偷摸摸跑到了书房的窗台上看着书生意气奋发地和好友们畅谈的模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从窗台上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却不晓得在她从窗台上跳下去的时候，还是有人看见了她模糊的剪影一样的背影。

　　那人瞳孔一缩，看着书生如同往常一样的模样，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压了回去。

　　当天也没说什么，夜里结伴一起离开了。

　　然后像是经历了一场纠结，没过几日那人又上门找书生来了，一个人。

　　被书生一脸困惑的引道书房的时候，一句话跟烟火一样地炸了出来：“你是不是养了只猫？”

　　书生听见敲门的声音才急急忙忙地把胖胖藏起来，又是落毛的时候，橘黄色的猫毛粘在雪白的长衫上，有些扎眼。

　　来人看着书生长衫上还没清干净的猫毛，终于得到了答案。沉默了半晌，又劝告一样的道：“你把它送出去吧，镇子上的人已经知道镇子里来了只猫，只是还没找到它而已。你把它送走了，它日后还是能好好活着，再留在这镇子上，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等那个时候你先把它送走都来不及了，只能看着它死。”

　　书生沉默着，久久不肯说话。饿了的胖胖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然后把脸往后躲了躲。最后还是饥饿控制了她，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灵活地爬上了书生的膝盖，头一歪蹭着书生喵呜喵呜地催促着。

　　书生安抚地摸了摸胖胖的下巴，像是斟酌完毕一样对着来人道：“把胖胖带回家的时候，我想过要把他送出去，毕竟镇子上的人都不欢迎猫。但是胖胖她真的太乖了，陪着我读书吃饭，渐渐地我舍不得。再等我几天，我好好同胖胖告个别，我就送她离开。”

　　来人看着书生罕见的情绪波动，沉默了一下：“他们已经在镇子上找胖胖了，你带着胖胖要注意安全。”

　　书生点着头应下了，然后抱着猫送人离开了。

　　然而书生到最后还是没把胖胖送出去，大约是秋天来了，秋雨一阵接着一阵，温度反反复复的。书生就在这气温反复的秋雨里生了场病，烧的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胖胖盘在床头上，看着书生烧得人事不知，一头大汗的樣子焦急地团团转。肉乎乎的粉色肉垫落在书生几乎烧起来的脸上，只感觉热得有些过分。

　　然后书生的房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烧起来了，就像是胖胖梦里看见的那样，烧得轰轰烈烈的。胖胖看着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书生，焦急地蹭了蹭书生还在他耳畔喵喵地叫着。

　　然而书生烧得不省人事，根本不能像平时那样笑眯眯的睁开眼睛，然后把胖胖抱在怀里狠狠地吸。

　　等到浓烟灌满房间的时候，书生终于勉强算是醒了。迷迷糊糊看着腾腾燃起来的的大火，又看了眼在脸侧焦急催促着的胖胖，脑袋没转过弯一样的想着：“这是怎么了？”然后又过了半晌，才又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啊，原来是起火了啊。”

　　书生后知后觉地把胖胖抱在怀里，在高温的烘烤下，胖胖的皮毛已经不如最初的舒服，还泛着一股焦味。书生抱着猫踉跄着往屋子外面跑，只是屋子里到处都是火根本躲不开。

　　书生摸了摸怀里的猫，然后把猫紧紧护住，不要命一样的往外冲。大火直接落在他的身上，噼里啪啦地烧着。

　　院子里有个井，还有水。书生就把猫放进桶里，桶用绳子系着丢在井里飘着。

　　胖胖好受些桶往下掉，心里有些发慌。于是紧紧趴在桶里，两只耳朵紧紧地抿了起来。通过井口她还能看见书生微微笑着目送她掉进井底，身后灼灼烈烈的大火。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书生的笑容，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他的脸。

　　胖胖仰着头“喵呜”地叫了一声，眼睛水光盈盈。

　　……

　　“所以那个书生是被烧死了吗？”江元问道。

　　长风有些难过，恹恹的点了点头：“等胖胖辛辛苦苦抓着绳子从井底爬上来，发觉那个院子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书生躺在井边，什么也看不出来。”

　　“太可惜了，那胖猫呢？她还活着吗？”

　　“胖胖还活着，很幸运地修炼成功，化成了一个丰腴的姑娘。”长风微微笑了笑，想起了那个姑娘照顾着一堆猫，喵喵喵地热闹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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