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情葬》小夜沙生

12、第 12 章

　　宫廷盛宴更加频繁，我依然坐在首座，所有人都似乎已经忘了那天发生过的意外，包括皇帝和我。他再也不会勉强我强颜欢笑，任凭我冰冷如一尊雕像。他已经左拥右抱，面对着一张张如花般的笑靥，不必再面对我的冷漠和怨恨。皇帝和宫妃沉醉在春宵苦短的华夜笙歌中，而我却只能在漫漫长夜中沉默静坐。
　　沉默已经剥夺了我所有的语言和欢笑。
　　未来，曾经一度的憧憬，如今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幻想。
　　一盘盘珍馐奇果端上桌来，宫妃们争先恐后地剥去果皮，喂到皇帝的口中，他甚至不需要一移动手指，就有人为他打点好了一切。
　　身旁的宫女拿起一只通红的苹果，正欲为我剥皮去核，我挥挥手，示意无需她动手，由我自己来即可。我把玩着那把晶莹剔透的水晶刀，插进了苹果，直至没柄，就像插入人的心脏。正在谈笑的宫女立即噤声，惊骇得不敢再说出一个字来。
　　如果将它插入了我的身体，又会是怎样的感觉？我已经麻木的心灵是否还会感觉到疼痛？刀不知不觉从苹果移向我的手臂，手腕，像葡萄酒一样的液体流出来了，滴落到夜光杯中，立即消失，与酒融为一体，看不到丝毫痕迹，耳旁突然响起了绿芷和其他宫女的尖叫声：“啊，娘娘！”
　　一股无法形容的快感从我的心中升腾而起，压过了疼痛。我虽然不能伤害他，但是我能够伤害自己，我要用伤害自己来伤害他。
　　血流如注，但是我的意识依然如往常般清晰。
　　我站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坐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伴随着钟鼓声起舞，我觉得身体的重量越来越轻了，轻到再没有负担。轻到几乎要飘了起来，飘出深宫高墙，飘出尘世。
　　满身是血的我还在轻歌曼舞，正在跳舞的宫女却尖叫四散逃开，眼中充满了惊骇和恐惧，在她们眼中，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疯子。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在找寻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在歌唱。在我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快乐。我在快乐着，却引起了别人的痛苦，有的年轻女孩子竟已忍不住掩面哭泣，我是她们的前车之鉴，她们稍有不慎，便会重复我的悲剧。
　　我的身子越来越轻，头却越来越沉，越来越眩晕。我看见皇帝突然一声怒吼，猛然推开身边的嫔妃，冲了下来。
　　“把这些女人都拖出去砍了！”他指着侍侯我的宫女们，龙颜大怒。
　　我生存的目的，原来真的是为了给别人来灾难。
　　兔死狐悲，其他的宫女嫔妃也跪了下去，求皇上开恩。
　　而我却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大红色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在宫廷之中，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不到三天，整个皇宫都已经得知，兰妃娘娘疯了！我被禁止接近任何利器，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宫女步趋步依，不敢放松丝毫戒备。其他宫妃看着我的眼神，也由嫉妒变成了畏惧和怜悯，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妃子，本来可以有无数种生活的方法可以选择，而我，却固执地坚持着着一条道路。因为，我就是我，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就算今后要在寒霜逼面中度过，我也仍然会坚守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