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凡情史》滋兰堂主人

15、猎（上）

　　你的冰冷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楚云
　　你无心的快乐竟然我觉得无比心痛，因为那快乐不是我所给予。——鹿丹

　　楚云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筷子，皱着眉头看向桌上那丰盛的午餐。照理，刚下朝的他早饿了，可是，面对这美食，楚云就是没有半分食欲。
　　要是平时，鹿丹一定就坐在他身边看他吃，时不时被他穷根般的吃相逗得眉开眼笑，那是怎样美丽的风景啊！可是今天……
　　楚云闷闷的放下筷子，只听旁边一个悦耳的声音道：“您不饿呀？”
　　楚云转过头看着那个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明艳男子——墨出。墨出笑道：“您不会是因为看见我才吃不下饭吧？”说着，夹了一筷狸子肉塞进嘴里，一边点头道：“果然还是宫里的东西好吃。”
　　楚云暗道，让你吃，最好吃出非典来，叫你永远进不了宫才好！
　　墨出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促狭的一笑道：“储印哥哥，这天气好的有几天了，这雪化得都差不多了，咱们上山狩猎去吧！”
　　“狩猎？”楚云看着墨出，他到底是少年心性，一听见有好玩的，好奇心便被勾起来了。
　　墨出神秘的一笑，站起身来往内室去了，半天居然搬了个箱子出来。墨出招手让楚云过来看，悄悄的道：“这是我央求了父亲好久才准许我带进宫来的，都是狩猎的好东西。”
　　楚云凑上去，不由得一声惊叹。只见箱子里面都是□□，箭簇，匕首，每一件都是做的精美至极。墨出见楚云双眼开始发亮，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用这个去狩猎，方可体现贵族气势！”
　　“真拽啊！”楚云跃跃欲试，巴不得立即出宫去猎一围才好，可是一想到祭师长那老巫婆，又垮下脸道：“可是，我还要跟你学那个祷文啊！”
　　“这有什么？我去跟祭师长说，这点面子嘛，我墨出还是有的！”墨出一脸骄傲，轻描淡写的道，“至于祷文嘛，大不了补一个晚课就好了！”
　　楚云刚要点头，转念一想，又连忙摇头：“还是不行！”
　　“还有什么不行的呀？”墨出急道，“我可是好久没那么猎上一围了，手都痒了！”
　　楚云低下头，幽幽的道：“我跟你去打猎，鹿丹会生气的！”
　　墨出轻哼了一声，不屑道：“你是大王，干什么怕一个奴隶生气？你也太……”没等他说完，楚云已经厉声叫起来了：“他不是奴隶！”
　　墨出讶异的看了楚云一眼，似乎已经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他脸色微微难看道：“他不是奴隶是什么？难道还是落难的贵公子不成？”
　　楚云看着墨出，红着脸争辩道：“不许你侮辱鹿丹，他是我的神！”
　　墨出一愣，随即嘴角闪过一丝冷冷的讽刺，他意味深长的道：“是吗？他是神吗？嘿嘿……”
　　“那么，你的神为什么把你推开了？”墨出瞄了一眼楚云额角上那抹殷红，神色回复正常，依旧促狭的笑道：“你的神遗弃你了！”
　　楚云张了张嘴，墨出抢先道：“储印哥哥，不要生气啦！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要是怕他生气，就带他一起去好了！”
　　楚云看着笑得很灿烂的墨出，疑惑的道：“真的吗？”
　　墨出无比认真的点头，瞧见楚云似乎又高兴起来，立即笑嘻嘻的道：“来，我给您讲讲以前我在狩猎的时候遇到的有趣的事吧，或许您可以去告诉您那位美丽的神，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原谅您了……”

　　鹿丹站在偏殿外的时候，楚云和墨出的争论已经结束了，楚云正沉浸在可以和心爱的人一道去游玩的喜悦之中。所以，鹿丹只听到温暖的殿内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这笑声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捅在他已经冰冷了一夜的心上，刹那间将它撞的粉碎。
　　鹿丹将身上的狐裘裹紧，却还是抵不住那刺入骨髓的寒风。如玉般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狐裘，似乎要将这件珍贵又温暖的披风撕扯成碎片。
　　笑语渐歇，殿内安静了下来，鹿丹凝神静听，只听似乎是墨出说了些什么，然后楚云轻轻的惊叹了一声，鹿丹只觉得自己心口上的伤隐隐作痛，这痛顿时攫住了他的整个人，逼迫着他把身体中最后一丝氧气也吐出去，他缓缓转身，走入漫天冰寒中……

　　晚膳后，楚云终于忐忑不安的溜进自己的寝宫，没错，他是用溜的！一个一国之君，进自己的寝宫竟然用“溜”，可真是王者气势的很啊！楚云在心里苦笑，老天爷是一时糊涂才叫自己到这里来的吧！
　　鹿丹半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似乎聚精会神的看着。其实，他一听到楚云轻轻的脚步声，心神一乱，思绪早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着楚云怯怯的朝自己走过来，简直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鹿丹不禁心里一酸，忍不住就要把他紧紧搂到自己怀中，但是，那些尖锐的欢笑声似乎还在耳边飘来荡去，这让他原本想抱住楚云的冲动转化为冷冷的嘲讽：
　　“昨晚，大王在偏殿睡的好吗？”
　　楚云委屈的看向鹿丹，其实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鹿丹，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推了一跤，莫名其妙的就朝自己这么冷冰冰的说话。
　　要是别人，楚云一定头也不回的走掉，再也不见这个人！可是，他是鹿丹啊！是那个自己发誓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的人啊！
　　楚云轻声道：“我昨晚在书房待了一夜，没有睡觉……”
　　鹿丹一愣，心里发涩：“你……”
　　楚云打起精神笑道：“墨出说要和我一起上山狩猎，你也一起去吧！”
　　鹿丹没有说话，半晌才冷笑道：“冬狩？那是你们王室贵族才做的事情！”
　　楚云叹了口气，微露遗憾的道：“既然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鹿丹见他明明很是向往，却又唯恐惹自己不悦，心里已经软了三分。又想到楚云自从上次出宫后就一直处在祭师总长的眼皮子底下学习枯燥的祭典礼仪，恐怕早就闷坏了。现下难得有个机会出宫透透气，再说，那个老巫婆派来的墨出，明里是贵族公子，暗地还指不准是什么货色呢，要是趁狩猎的机会朝楚云使坏，那简直是防不胜防。
　　“我没说不去！”鹿丹淡淡的道，眼神回到书上。
　　楚云眼睛一亮，“真的吗？你答应啦！太好了……”他欢快的奔上去，刚要搂鹿丹的肩，却忽的一僵，讪讪的停下动作。
　　鹿丹眼神黯了黯，漫不经心的道：“时候不早了……”
　　楚云连忙点头：“那……那你休息吧……我这就让随茵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出来，明天我来叫你……”
　　鹿丹见楚云转身欲走，不禁气急厉声道：“你又要去书房还是偏殿？”
　　楚云吓了一跳，立马回身，看见鹿丹脸色不善，急忙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去书房好了……”
　　“给我到床上睡觉去！”鹿丹指了指旁边那张宽大的床，笑话，再去书房？然后再让他一夜睡不着觉？也让自己……一夜难眠吗？
　　楚云没在说什么，乖乖的溜到了自己床上，任由拼命忍住笑的随茵进来服侍他梳洗完，随后他用锦被紧紧裹住了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是鹿丹的气息！
　　楚云将头探出来，只见鹿丹还是倚在榻上看书，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样子。楚云不敢做声，只是瞪大眼睛瞧着鹿丹，只觉得他在烛火下的侧影简直是美得难以形容。楚云便一直这样看着他，直到眼睛与思维都变的模糊迷蒙……
　　鹿丹终于收回漫游在书卷上的眼神，怔怔的转头看向已经睡着的楚云。他痴痴的看了一会儿，轻轻的站起身走到床边，他坐下来，伸出如葱管似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描摹着楚云的五官，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自己的心里，再也不会忘却一样。
　　“你是我的，楚云！永远是！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心里就休想再装进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鹿丹喃喃的道。
　　熟睡中的楚云唇角微微向上一勾，似乎做了什么好梦，一句轻轻的梦呓溢出唇边：“鹿丹……你真好……”
　　鹿丹一怔，抚着楚云的脸无声而灿烂的笑起来。刹那间，黯淡的寝室似乎都被这个笑容点亮了……
　　怀中终于不再冰冷，楚云温暖体温让鹿丹觉得自己冻僵的身体又重新柔软起来，他紧紧贴住楚云，似乎又看到温暖阳光下那五彩斑斓的花朵，每一朵都像是楚云温柔的笑脸，管他什么风雪严寒，他只要守着这温暖就够了，他拥有楚云就像拥有了四季最明媚的阳光，他要尽一切努力去留住这阳光这温暖，不管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