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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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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带着无法阻挡的寒意宾宾而至,他挥手,撒下了片片雪花。
来自蛮荒的小国纷纷来朝,他们送上他国最珍贵的礼物,蹩脚地学着中原的礼仪,学着他们跪下,磕首称臣。
“真主,前不久大王子出门狩猎,竟误入一仙地,白鹿在那垂眸饮水,大王子忙拉开弓………”
说着,那小国使臣将那白鹿抬上,白鹿一身毛发称得上是洁白无瑕,漂亮得很,也难怪那小国国外会选择这个作为献给我昭国的礼物了。
后来几个使臣,说的话也差不多就那些,什么说我父皇如雄鹰般英勇的,说我父皇如黑熊般精壮的,各种各样都有,来来复复也就那几个版本,听了这么多年,我都听腻了。
大概是蛮夷小国总归是落后的吧,对于我太子哥哥即将继位之事未得多少风声,或者是因为他们小国里对我太子哥哥并不熟悉,加上蛮夷小国继承权混乱,子嗣众多,在我太子哥哥要登基这事上,免不了对我太子哥哥带了点轻视。
我太子哥哥才思敏捷,学富五车,他们,相信以后会为此时的轻视付出代价。
这些小国的王子们来了好几个,蛮夷之人长相粗犷,性格也颇为豪放和不讲理,京城里的衙役可是忙碌得很,一会处理这事一会处理那事,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是由那些蛮人惹出来的。
果真是比不得我中原,未曾教化开智,便行事如此不讲理。
但既然他们是小国,因我泱泱大国,对于这些人自然是心里要带写宽容的,以显我国之人心胸宽广。
话虽说如此,可我心里对于蛮人还是带上了偏见。
登基大典如期展开。
众人前来。
京城世家的人送来的礼物,给我父皇的和给我太子哥哥的差不多,看不出什么怠慢,相比之下,那群蛮人送的礼物就粗制滥造许多了,看不出什么用心。
莫说什么礼轻情意重,蛮人送上的礼物就是有点看不起我太子哥哥,哦不,现在要叫皇帝哥哥了。
说起来,我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怎么……我太子哥哥就成了皇帝哥哥。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之前对他的称呼变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叫起来也有些不顺口。
看着我太子……皇帝哥哥在上面祭天地,念着诏书,四周寂静,气氛庄重,我还是有些茫然。
也说不上茫然,我知道是什么,也知道之后他要做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有这种感觉,那大概就是,历代皇帝,再怎么样都有疑心病。
我内心在惶恐着,在害怕着,怕我曾经亲切友善的太子哥哥在登上皇位后就变了个人。
即便我知道,我是他至亲之人,可当我露出爪牙时,他会不会大义灭亲?
我不知道。
我的太子哥哥,我的皇帝哥哥,他注定是要站在顶端,展示他的雄才大略,而我,甘愿俯首称臣。
我甘愿,我情愿。
因为我出生皇室。
皇室的人,除了自己母亲刻意把人养得什么都不知道,天真懵懂,要不然再怎么样心里总归有把秤,门儿清着呢。
我以前,不是真傻,只是装傻,而现在,我大概……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可不是那些伤春悲秋的文人雅士,管那么多干什么。
但今后,如果你需要,我的皇帝哥哥需要,那么,你心所向,即我剑所指。
拜完了祖庙,干完了七七八八的一堆事,然后晚上还要开个宴会,光这样想着,我就觉得有些头疼。
真是麻烦。
御厨们早就在准备了,各种珍馐美食。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到了这两句诗。
大概是里面有个珍馐,还带了些珍贵的意思吧。
我并没有过多在意。
如今金乌正值当空,距离晚宴之时也差不了多少时辰,我就拉着班鱼儿出门走了走。
走着走着,总要说点什么的,加之刚才那大典,我便说起了刚才看我皇帝哥哥登基时的疲倦。
这一说,可是引起了班鱼儿的共鸣,班鱼儿看起来比我还要不着调般,嘴里blablablabla说起了一大堆。
“诶你不知道,我站那儿,真的是站得我真心具疲,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般,晕乎乎晕乎乎,那些什么之乎者也听得我头都要大了,也不是,说起这些什么之乎者也总感觉像个穷酸书生般,其实就是那些什么兮什么兮的,一个字哪来这么多意思。”
班鱼儿抱怨着。
“我总归是和我爹站一起的,然后我见着我爹那样子,额,约莫就是,额,也说不出来,反正我爹那我也形容不出来,大概眼里那神情是温柔吧,你真的想不出来,我爹那个整天板着一张脸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反正当时我有点被吓到了,就怕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事错事让我爹生气了。”
……
“但我始终相信,我所在我国家,会更好呀。”
我和班鱼儿也一样的眉眼温柔。
“我的皇帝哥哥会是一个好皇帝。”
我忽然一蹦一跳站到了班鱼儿面前,我张开手,展开向上,好似,抱着这蓝天。
“我希望,昭朝,此后风调雨顺,春秋鼎盛,愿这世间,太平,长安。”
班鱼儿和我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笑了起来,年轻的轻盈撒落了一地,像是在沙滩上留下小脚印,然后海浪掀起,潮水上涨,待退去,沙滩上早已没了痕迹。
我们走在慢慢老去的不归路。
说了一路,也嬉笑了一路,正说着开心,我就感觉忽然有东西砸了我一下。
大概是人总在成长的吧,我不像过去一样动不动就能闹起来,我把落在我头顶的东西拿下来。
这是一个香囊。
我循着模糊的感觉向后望去,我看到后面不远处有一对姐妹花,一身红纱俏罗裙,脸上画着异域风情的妆容,身上衣服薄得很,改露的地方半点没少露。
异域的美人多是热情似火的性子,这对姐妹花见我转过身来,看着我这一副软萌的样子,是“咯咯”笑了起来。
我这时还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平时遇上的女子基本都是那种很含蓄的女孩(其实和我遇到过的女孩少也有关系),所以在面对外域的女孩时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额……姑娘,你的?”
想了想,我拉住了班鱼儿,把手里的香囊礼貌得还了回去。
见我如此君子,那对姐妹花又是笑了起来,年纪看起来小些的女孩眼波流转,配上她这一身明艳的颜色,更是惹得人称一句娇憨可人。
美人做出的事情,总是很能让人们宽容的。
在美人对自己有意向时,多数人总归会选择顺水推舟,可我就是那少数人。
看着她这副神情,我就只想着快点离开,刚把手里香囊递出来,就被女孩给推了回去,在这过程中女孩还顺便揩了揩油。
我:!!!
然后那女孩作势,看样子想调戏我,我当即立断,飞速离开,拉着班鱼儿的手就是一段狂奔,等出了这条街,我这才停下来。
我和班鱼儿都不是什么体力好的人,跑了这么一段路,我和鱼儿早已气喘吁吁,但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班鱼儿还好似看我不顺眼般,出言揶揄了我一番。
“二……二老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时候啊……啊真没想……想到……你居然还这么君子……呀……真……真是……长见识了……”
看着班鱼儿一边喘气一边说我刚才那番动作,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班鱼儿的背,还是特用力的那种。
班鱼儿被我这么兀得拍了下背,直踉跄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差点没腿软摔倒了。
“二老大!”班鱼儿在站稳后立马发出谴责的声音。
过了这么一会,我也算缓过来点了,我伸手一拍班鱼儿肩膀:“鱼儿啊,你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我看着他,眼神幽幽。
“既然。”我嘿嘿一笑,“既然你如此下流,那么我们去青楼逛逛如何,鱼儿你要是不想去青楼还可以去楚馆。”
“……”
诡异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咳咳,串了串了,不要在意。
然后接下来嘛,我和班鱼儿到处逛,还顺便吃了点东西,嗯,好吃。
日光渐渐散去,暮色四起,街边的灯也开始点上,我别了班鱼儿,身后跟着婢从,回了皇宫。
我先去找了找昭国师,没找到,元嘉倒是好在摘星楼。
我敲了敲门,是元嘉开的门。
“元嘉?昭国师呢?”
元嘉依旧那副冷面孔:“去参加宴会了。”
“宴会啊……”我自言自语了这么一番话,“那,元嘉,你知道昭国师为什么来昭国当国师呢?”
我忽然问了个问题。
“老师啊。”元嘉点点头,“知道,他命中有一番劫,待度过,便离去。”渡劫
劫……
劫……
我在心里重复这一个字。
我遥想过往。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完全纯粹又傻又白又甜的人,我只是控制自己不去多加关注。
我看着元嘉,笑着道了声谢,然后我转身前往我皇帝哥哥开宴会的地方。
什么是劫呢?
劫又要怎么渡呢?
这些,我都说不清,我不过是一个小纨绔,又没有什么大本事,不过,让昭国师彻底绑定在昭国上面,这,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神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