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之妻》河深

29、第二十九章

　　此处乃城外一间旧庵堂，四壁破败寒风兜灌而至，昭阳一身水湿，寒风一激，便有些微微打起颤来。

　　昭阳藏在袖中的手暗自紧握成拳，缓了缓道，“不劳皇长姐费心，回春堂的大夫妙手仁心，昭阳现在四肢通泰，康健的很。”

　　昭阳知道，昭鸾对她颇多不喜，上次因着刘丑儿的事，更是对自己怀恨在心，她心中挂念裴玄贞,并且自己尚在孕中，实在是不愿意与昭鸾多做纠缠，昭阳斜看着昭鸾所在位置的地面，道，

　　“长姐若是无事，昭阳夫婿双目失明，实在是离不得人，今日一事，昭阳就当没发生过，还请皇长姐莫要再挑起事端。昭阳告辞。”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冰凉的衣衫贴着皮肉，她觉得再在这风葫芦里吹上一盏茶的时间，她怕是就要发起热来。

　　她不能生病，她还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腹中胎儿亦不可以经她一场高热。

　　昭阳转身要走，却被昭鸾用力抓住胳膊，“我莫要再挑起事端？四皇妹，这事端皆是因你而起呀。”

　　昭鸾美丽的容貌扭曲着，狭长眉眼带着一种轻巧的恶毒，“你知不知道，因为刘丑儿的事，我被母后狠狠贬斥了一顿，我活了这么些年，母后从来不曾对我这般疾言厉色过！”

　　昭阳皱了皱眉，甩开昭鸾的手，被她抓过的地方有鲜红的指印残留，昭阳叹了口气，道，

　　“长姐养尊处优，怕是都不知道求责于己是怎么一回事，刘丑儿之事，确实是我有意为之，但我为何如此，长姐心中没数么。你大喜之日，将我支开，去我家小侯爷处留下贴身之物。长姐觉得，皇后娘娘呵斥于你，还很委屈不成？”

　　“我当然委屈，我并不曾做错过什么！”昭鸾一声冷笑，“你以为，你心心念念的小侯爷，待你便是真心么？他如今与你琴瑟和鸣，不过是没得选择而已。等到有朝一日，他得见光明，看尽天下环肥燕瘦，你恐怕再也不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环肥燕瘦？”昭阳扭过来头，看着昭鸾的眼睛，毫不留情的问道，

　　“那么皇长姐，你觉得自己是这环肥，还是这燕瘦？长姐只是得到的太多，所以凡是你没有得到的，你便总想得到，哪怕你并没有打算珍惜，没有打算爱护。你也会想要得到。单纯的只为得到本身而想去得到。过往种种，吃穿用度，宫娥侍卫，你看中了哪一个，都随你。可是小侯爷，那是我的亲人。你想都不要想。长姐行事，还请顾全一下刘大人家的脸面。”

　　昭鸾不曾想，她那点心思原来昭阳早就看在眼里，甚至是比她自己都明白，到底是喜欢那个人，还是单纯的不想让昭阳拥有，早已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昭鸾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挑着眉毛道，“你的亲人？你拿他当亲人，可过了今日，他拿你当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你想如何？”昭阳只觉得头疼，此处乃是城郊，又是太阳未出的清晨，四周空旷无人，怕是连求救都没人能听得到。

　　昭鸾笑了笑，她已嫁人，满头乌发梳束整齐，鬓边一支金步摇，艳丽多姿。她开口，却是如蛇蝎般的狠毒，

　　“昭阳年幼，怕是没有听说过，这世间有一种香，名唤醉生。无论男女，闻之皆动情。”

　　她像是在说一种花，神色里却带着一种屠戮者见血才有的兴奋。

　　“你说，昭阳，如果我让你闻了这香，你该是怎样一种放荡模样？”昭鸾站在昭阳面前，端起昭阳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这世间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藏得住！你说，如果让他看到，你带着他的孩子，向别的男人求欢，他还会不会要你这个亲人？”

　　昭阳下巴吃痛，心中也跟着一沉，但是只能强自镇定，昭阳挣脱昭鸾钳制，道，“皇长姐，莫忘了你的身份。也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不止是你四皇妹，我还是一等骠骑大将军裴氏家眷，长姐不要一时冲动，让裴府蒙羞，那么皇家和裴氏一族，便再也无法如今日这般君贤臣能了。”

　　昭鸾似乎是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她直笑的眼角似要流出泪来，“因为你，让裴府蒙羞，哈哈哈哈，昭阳，你以为到时候，裴将军还会留你性命么？你是皇女，如若清白受损，那你便只能以死自证来保全皇家和裴氏的脸面！更何况父皇和裴氏一族，永远都不会君贤臣能。父皇不会让裴家好过的，不信你等着瞧！”

　　昭鸾话里有话，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才能说出来，父皇是不会让裴家好过的这样的话。裴彻远在于颠，他们裴氏一族，到底在父皇的棋盘上，是怎样一种角色。昭阳心头疑虑难解，但是又自知不能从昭鸾口中问出什么。

　　“皇长姐，你如果想要以此行径逼我自尽我劝你还是莫作此念。”昭阳笑了笑，“我家小侯爷曾说过，不管怎样的境地，我的性命都是第一重要的。”

　　“是么。那么就看看，到时候他还会不会这般说。我找遍了整个皇城，为妹妹你准备下了十数个年轻乞丐。我等着看妹妹，如何的醉生梦死。”昭鸾贴着昭阳的耳朵，一字一句都像诅咒。

　　“长姐，你就不怕父皇的斥责么！”昭阳心中只觉形势不妥，只能求着昭鸾还顾及一些皇家的脸面，不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父皇？”昭鸾轻笑，“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么，那是我们的父皇，不是你的。”

　　昭阳缓缓闭上眼睛，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退，曾经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身，可是今时今日人间绝境，怕是不霍得性命，便再无生机。昭阳轻轻抬手向发间摸去，那一对翡翠如意对梳，被昭阳紧紧握在手心。

　　昭鸾对着虚空轻轻地击掌三下，便有人端上来了了一只铜雀云纹香炉。

　　她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将香炉的盖顶掀开，笑道，“真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