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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马威 ...

  •   二姨娘听到自己女儿回来的消息,慌忙转身去门迎接。十几个丫鬟婆子立在陶宛的马车前,见了二姨娘纷纷俯身行礼。

      见那马车里半天没有动静,二姨娘有些急躁的问:“宛儿呢,怎么不下车?”

      打头有一个穿着绿袄的婆子,观穿着打扮应该比普通的仆子身份高上一些。见状便上前回话道:“回姨娘的话,二小姐在途中染了风寒,已经高烧了好几日了。奴婢们虽然请过了大夫,但仍然不见好转。此时人正在里头昏迷着,怕是没力气下车了。”

      二姨娘闻言脸色大变,跳着脚骂:“废物,派了你们这些人跟着,究竟都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如今人已经病成了这样,倘若我女儿有个好歹,瞧我不抽了你们的骨头。”

      陶瑾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二姨娘骂人。过了一会,扭头对拾翠道:“母亲定然还在等着,咱们走吧。”

      拾翠吓得嘴唇发白,犹豫着道:“可是……二小姐都病的那么厉害了……”

      陶瑾走的头也不回,语气淡淡的道:“假的。”

      拾翠没明白的她的意思,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陶宛若是真的病重,二姨娘定然第一时间就去车里看望了,又怎么会有闲工夫站在那里骂人!”

      “可是,奴婢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呀?”拾翠茫然的问道。

      陶瑾冷笑一声,道:“敲山震虎罢了。”

      很多年前,陶瑾的母亲失手打死了府中的一个婆子。后那死者的家人来闹,竟然将陶家告了官。陶大人一怒之下褫夺了江氏正妻的权利,府中一切事务都交由二姨娘来打理。

      江氏正妻的名分未除,陶瑾仍旧是嫡长女。随着她一日日长大,二姨娘也感到了危机。如今日日在算计着的,就是要如何将陶瑾姐弟乖乖的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因此每当陶瑾回府,她都会想方设法的立一个下马威。其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陶瑾乖乖听话罢了。

      若是以前遇见这样的事,陶瑾定然会乖乖上前跟二姨娘赔礼道歉,将所有的不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今时却不同,有了前世凄惨的教训,这一次,再也不想被人捏在手心里利用了。

      二姨娘骂的正欢,回头就见身后早已经空空如也。陶瑾没像往常那样低声下气的过来认错,这叫二姨娘心中气愤不已。既然已经做了戏,索性就要做成全套。命人将马车牵进府里,二姨娘一路哭天喊地,不多时整个府里就都知道了二小姐生病的消息。

      却说陶瑾一路进府,径直去了母亲的兰馨苑里。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陶瑾与母亲的关系并不好。那时候她受到二姨娘的蛊惑,一心远离亲生母亲,加之江氏为人比较懦弱,遇事总爱逃避,陶瑾内心里就不怎么待见这个母亲。

      直到有一回,陶瑾彻底改变了对母亲的看法。

      那时候是陶瑾成亲的第二年,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最后却还是没留住。夫家人十分不满,整日冷眼相待,陶瑾下不来床,连一日三餐都没有人给做。

      当时的江氏已经被赶出了陶家,整日在大街上乞讨为生。听闻女儿在夫家受罪,便托了个婆子,悄悄混进府里。她用身上仅有的三十文铜钱,给陶瑾买了两个馒头。而她自己,脚上却连一双鞋都没有穿。

      直到那一刻,陶瑾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只有母亲。

      一入兰馨苑,就看见几个仆人在院子里扫雪。看见陶瑾,其中一个稍显肥胖的婆子立刻迎了过来。

      “大小姐!”那婆子没料到陶瑾会来这院,尖叫一声,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陶瑾脸上挂着笑容,心情极好的道:“牙婆,好久不见了。”

      牙婆一手拉着陶瑾,慌忙扭头对着主屋里喊:“夫人,快、大小姐过来了。”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而后咣当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什么掉在了地上。紧跟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袄裙的女人就赤着脚跑出来,满脸激动的看着陶瑾:“我女儿回来了?”

      说罢这女人就要往门外跑。陶瑾见她没穿鞋袜的两只脚,心中狠狠刺痛一下,连忙跑过去将那女人扶住。

      “娘,外面有雪呢,地上凉。”说罢,同牙婆一起将江氏搀扶进屋里。

      江氏脸色枯黄,身体瘦弱的不成样子。一只手执着的抓着陶瑾,仿佛就怕一松手,这人就得跑了似的。

      母女二人进了里屋,陶瑾将江氏扶到火炕上坐下。而后亲手将掉在地上的袜子拾起来给她穿上。

      江氏看着陶瑾,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孩子,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年来,为娘想死你了。”

      “母亲脸色这般难看,可是生病了吗?”陶瑾关心的问道。

      江氏摇摇头,笑着道:“近来天气冷得很,我身体弱,感了几次风寒罢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大夫配了不少的药呢,吃着已经感觉好多了。”

      母女牵着手坐在一处,身前紧挨着烧得正旺的火炉。陶瑾在寺庙里的时候习惯了清冷,此时被火烤的有些冒汗。

      江氏见她热的脸色发红,连忙吩咐丫鬟将火炉移开。

      “在寺庙里住的还习惯吗?十月份母亲着人给你送了不少的过冬衣物,怎么不见着穿呢?”江氏见陶瑾身上仍旧穿着去年的旧衣服,忍不住有些责备的说道。

      十月份的时候陶宛倒是去了庙里一次,只给了陶瑾几样点心,说是二姨娘给捎来的。至于那衣服的事,却是决口未提。若非江氏主动提起,陶瑾恐怕还不知道有这事。听母亲这语气,怕也不是头一次给捎东西了。可是陶瑾这一年来,却从未收到过分毫。

      想来这中间,少不得有些猫腻了。

      不想叫江氏伤心,陶瑾便笑着撒了个谎:“知道是母亲一片心意,原本也是打算穿着回来的。可是不想走的匆忙,竟然忘记带着了。母亲不要惦记着,左右女儿还是要回去的,这冬天还有几个月才过去,那些衣服总归还是能穿得到。”

      一提及回去的事,江氏不免神色黯然。眼圈红红的看着陶瑾:“你这孩子命苦,竟然有家也不能住。母亲如今孤身一人在这府里,除了牙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我身体越发的不中用,你弟弟又是那般的不懂事……如此下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江氏这一伤心,竟然又牵动了病情,捂着胸口好一阵咳嗽。

      门外的牙婆听见动静,连忙端着药碗走进来。

      “夫人,该吃药了。”

      江氏将药碗接过来,皱着眉喝了几口。陶瑾见那碗里乌漆嘛黑的药汤子,散发着难闻的苦涩之味。

      “母亲这药主治什么?”陶瑾问。
      “大夫说夫人得的是风寒之症,开的都是主治风寒的草药呢。”牙婆道。

      “这药方可是府里的大夫开的?”

      牙婆点头道:“自然是。”

      陶瑾心思一动,随即抬头对牙婆道:“一会将这药取来一些,我要带走。”

      江氏闻言关切的看着陶瑾:“瑾儿要这药有何用?可是也感了风寒?”见陶瑾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江氏十分忧心。

      陶瑾调皮的对母亲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道:“保密,母亲待会就知道了。”

      母女正在热乎乎的说着话,就见打门外走进来一个梳着丫髻带着金镯的黄衣丫鬟。

      “大小姐可是回来了?老太太适才已经交代过了,晚上要去她那屋吃呢。”这丫鬟长得眉眼锐利,嘴唇削薄,一看就是很难相处的人。

      来人正是老太太房里的一等丫鬟,名字叫点珠。因为是祖母身边的人,所以在府里的地位也不容小觑。

      江氏连忙起身请点珠坐下,并吩咐牙婆取点心上来。点珠毫不领情,冷冷的看了江氏一眼,扭头就走了。

      江氏给折了面子,脸色就有些难看。陶瑾忙安慰道:“母亲且莫挂心,点珠为人本就高傲,这府里除了祖母,怕是无人能叫她看在眼里。”

      江氏点点头,嘱咐陶瑾:“听牙婆说,点珠与陶宛走的很近。你这几日在府中行走,千万小心着一些。这府中可不比庙里,人心复杂难辨,万事都得小心一些。”

      同样的话,前世时候江氏也曾说过几次。只是那时候陶瑾没吃过亏,一心拿二姨娘当亲人对待,因此还曾埋怨过自己母亲。

      可是如今看来,母亲这字字句句,皆是苦口婆心的教诲。

      陶瑾心中酸楚,握着母亲的手道:“女儿晓得,您尽管放心就是。此番难得回来一趟,以后定然还会常来陪伴母亲的。今日就先行告退了,回去收拾一番,晚些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

      江氏依依不舍的看着女儿,而后吩咐牙婆道:“我那柜子里还有些没用过的首饰,都给小姐带上。好歹也是我陶府的嫡长女,身上没几件像样的首饰可怎么行!”

      自己母亲送给的东西,陶瑾自然不会推辞。笑着叫丫鬟收下之后,陶瑾带着拾翠出了兰馨苑。

      因着不经常在家,陶瑾并没有自己独立的院子。故而出门之后,拾翠便问道:“小姐,咱们还是去二小姐那院借住吗?”

      陶瑾冷笑一声,道:“二小姐如今染了风寒,住在一起定然十分不方便。左右也不过是一间厢房罢了,哪里不能住呢。”

      说着便踏上抄手游廊,一路往东边去了。

      这陶府是个五进的院子,前院是老爷办公会客的地方,中庭则是会客宴请的几处厅堂。而后面则分为东西南北四个跨院。在这四个跨院包围着的正中间,则有一个最大的主院,名字叫落花山居,里面住着的人正是陶瑾的祖母。也是如今陶家一手遮天的当家人。

      陶瑾带着丫鬟从母亲的兰馨苑出来,中间绕过陶宛的清风阁,一路直奔中院而去。

      眼看着进了老太太的落花山居,拾翠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陶瑾:“小姐……你不会想来老夫人这住吧?”

      “祖母年纪越发的大了,我这个嫡长孙难得回来一次,随身伺候伺候也没什么不好的。”陶瑾说罢,带着拾翠就往里走。

      在拾翠看来,大小姐这是要疯的前奏。往年回来,这位小姐都躲躲藏藏的,恨不得永远缩在角落里不见人才好。今年倒是胆子大了,敢直接跟陶家最难相处的人到一起去住了。

      难不成这落了一回水,脑子也跟着烧坏了?

      拾翠看着陶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老太太这院里丫鬟仆子甚多,陶瑾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大小姐,老夫人还在休息,此时可不能见你。若是要请安,还是等晚些时候再来吧。”拦住陶瑾的是个年纪很大的婆子,在这府中也颇有些资历。打陶瑾有记忆的时候起,她就一直随身伺候祖母了。

      “祖母向来身体不好,如今入了冬,可有不适?”陶瑾没计较那婆子的蛮横,反而一脸关切的问候起祖母的身体来。

      那婆子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回答道:“老夫人嗓子不好,总爱咳嗽。入了冬这个情况就更严重了,昨晚折腾了一夜,方才喝了药才好了一些。如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奴婢们也都不敢打扰。”

      陶瑾闻言眼眶一红,竟然就落下泪来。

      “瑾儿自小寄宿庙中,日日抄经念文的为祖母祈祷。咱们陶家门户大,杂事也多,祖母这般操劳,只希望她老人家能平平安安的,瑾儿便是削发为僧,心中也是甘愿。”

      陶瑾哭哭啼啼的擦着眼泪,近乎的哀求的拉着刑婆子的手道:“瑾儿心系祖母,路途中早已经归心似箭。如今纵然不能见到她老人家的面容,好歹也求婆婆叫我在这里等候一会。权当我这个当孙女的尽点孝心了……”

      那刑婆子叫陶瑾哭的一愣一愣的,过了半晌,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道:“那好吧,我就暂且将人放进来。只是老夫人素来喜爱安静,你可千万别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陶瑾忙不迭的点头,这才千恩万谢的带着拾翠进了院。

      主屋旁边有一间耳房,里面用来放一些杂物。刑婆子没敢直接将陶瑾领到主屋,只好带到耳房里。

      这陶瑾倒也听话,进了耳房就直挺挺的站着,目光始终望着主屋的窗户。在刑婆子来看,她这惦记着老夫人的心情倒不像是假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亲自在旁边看着人。拾翠是个机灵鬼,见刑婆子站着有些吃力,便将角落里落了灰的椅子擦了擦,机灵的伺候刑婆子坐下。

      陶瑾风寒未愈,站久了便觉得身体有些虚弱。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身体也左右晃了一下。

      刑婆子皱着眉看着陶瑾:“小姐这是怎么了?”

      拾翠忙上前扶着自家小姐,红着眼眶道:“婆婆不知道,我家小姐回来的途中不慎落了水,烧了一整夜呢。后来又日夜兼程的赶路,怕是这病又要厉害了……”

      刑婆子闻言脸色便有些凝重,皱着眉道:“可有瞧过大夫了?”

      拾翠摇头道:“并没有。回来之后先过去跟夫人请了安,这就一刻不停的来看老夫人了。这么匆忙,哪里来的时间叫大夫啊。”

      陶瑾闻言微微一皱眉,轻声呵斥拾翠:“莫要胡说,我这身体分明好得很。你这话若是叫祖母听了去,她老人家定然又该担心了。”

      转而神色平静的看着刑婆子道:“婆婆,瑾儿有一事,还请您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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