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我入明火》七哥有酒窝

43、第 43 章

　　江归然停的地方没有遮挡，清冷月光落下来，将她的表情衬得分外平静。

　　“然然，再失望一次，你还能站起来吗？”带罗晓回家那天，母亲问她的话在耳边匆匆闪过。
　　江归然那时说不知道，现在依然不清楚，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她已经把罗晓放进了心里。
　　如果有一天罗晓真的要走，一定是在她心上剖条缝，挖个洞，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模样离开。
　　那种分别，一定很痛。

　　江归然直起身体，漆黑透亮的双眼注视着罗晓，看她抱着那个人，在她怀里撒娇。

　　江归然说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觉，好像心如止水，也可能只剩一潭死水，沉得即使天降暴雨也泛不起一点波澜。

　　“你在这里干什么？”物业巡逻的电瓶车开过来，两名保安下了车，站在一边用手电筒去照江归然的眼睛。
　　光太刺眼，江归然下意识偏头躲开，不想还是被照得暂时失明。

　　“我们盯你很久了，再不走我们强制赶人了。”保安严肃警告。
　　“马上。”江归然凭感觉踩上脚踏，用力闭了眼再睁开，借着视线短暂的清晰朝阳台方向看了眼。
　　那里的人已经没了，房间的灯还亮着……

　　意识不清的罗晓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罗懿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她，脸上全无刚才在阳台上的亲昵笑容。

　　“晓晓，看到你和别人接吻，她会怎么做呢？”罗懿问。
　　罗晓没什么意识，自然不会回她，罗懿也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问完就彻底静了下来。

　　“姐，姑奶奶让你下去。”严登辉怂怂地站在门口对罗懿说。
　　他自小跟在严一韵身边，等于和罗懿一起长大，按理来说有同辈的情分在，两人关系应该不错，可严登辉从小就怕罗懿，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她看人的眼神太可怕……除了对罗晓这个后来的妹妹。

　　严登辉的目光偷偷往屋里飘，心里说不出的嫉妒。

　　罗懿听到严登辉的话没应声，拉过一旁毯子替罗晓盖上，之后就一直坐在旁边看她。
　　严登辉心里惦记着严一韵的命令，又不敢催罗懿，站在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很久，罗懿忽然笑了声，那种低缓温柔的笑，吓得严登辉差点给她跪了。
　　这还是那个看他一眼仿佛死过一回的罗刹懿吗？

　　“等我请你离开？”悄无声息走到严登辉跟前的罗懿还是那副冷面无情地态度。
　　严登辉回神，急忙侧身贴住墙，笑得谄媚，“姑奶奶在书房等你。”

　　罗懿没动，黑得压抑的眼底倒映着严登辉的脸，“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严登辉浑身一震，谄媚笑容迅速变成慌乱，“说，说……”

　　罗懿在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他，“说了什么？”
　　严登辉双腿发抖，“说不要找罗晓麻烦，唔！”
　　严登辉话到一半，罗懿忽然提膝重重撞上他的下腹，同时扯过外套封住嘴，严登辉叫不出来生生将痛苦憋成了闷哼。
　　罗懿没收手，单手捏住严登辉喉咙，冷漠地欣赏他垂死挣扎的画面。

　　在严登辉窒息之前，罗懿才又重新开口，“再有下次，找人替你收尸。”
　　话落，罗懿嫌恶地抽回手，大步离开。

　　严登辉死里逃生，躺在地上痛苦干咳，心里对罗懿的惧怕再次飙升。
　　最早的罗懿其实是个很温和的小女生，自从罗晓回来，罗懿就变了，人前的她温和有礼，人后冷漠无情，严登辉几乎能肯定，只要他敢再对罗晓动一点歪心思，罗懿一定会把刚才的话付诸行动。
　　这女人太可怕了。

　　严登辉踉跄着爬起来躲回楼上，把楼下严一韵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
　　上来之前，严一韵让他把一张照片交给罗晓。

　　————

　　罗懿进去书房的时候，严一韵正在看书，见人进来立刻合上书，大声呵斥，“我连你也请不动了？”
　　罗懿像没看到严一韵一样，慢步走到里侧的木质椅子上坐下，回她的话，“找我什么事？”

　　“晚上吃饭说的……”
　　“不可能。”罗懿打断严一韵，看她的眼神不比严登辉好多少。

　　地震期间，罗懿一确定罗晓安全，立刻回了工作室，她那时刚接了个大活，时间耽误不起。
　　之后一连忙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结束，罗懿还没顾得上休息就接到严一韵的电话，说家里发生变故让她赶紧回来。
　　罗懿没多想，当天就定了回国的机票。
　　今晚到家，看见几乎没在这扇门里出现过的罗晓，罗懿终于猜出点什么。

　　晚饭期间，严一韵让罗晓同桌用餐，还特意让人做了她喜欢吃的菜，一反常态的做法加上对中科管理权若有似无的提及，更加坐实了罗懿的猜想。
　　严一韵这是明白惹不起，想哄着罗晓把中科交出来。

　　“您把我们都找回来，不止是吃顿饭这么简单吧？”罗懿开门见山，“晓晓回来这么多年，您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今天突然热情，让我不得不怀疑您别有用心。”
　　严一韵被当场戳穿，恼怒不止，“你知不知道她背着你做了什么？”
　　“知道，独立运营华北。”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替谁着急？”罗懿话里有话，听得严一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罗懿，你父亲去之前说得清楚，中科归你，你白白把它送给外人已经辜负了他的嘱托，现在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罗晓用华北取代中科？”
　　“奶奶，您年纪大了，怎么连遗嘱都记不清？”罗懿玩笑似的说：“爸说的是‘中科由我女儿继承，如果她遇到意外，中科按市值折算后全数捐给慈善基金’，晓晓也是我爸的女儿，继承中科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严一韵无不震惊。
　　罗懿母亲生下她就过世了，父亲遇到意外时她还在外地，等赶回来人已经送进了太平间，她不可能知道这份口头遗嘱才对。

　　罗懿笑了声，睫毛下那双眼睛紧盯着老态难掩的严一韵，“您应该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还知道些什么。”
　　罗懿的眼神太利，严一韵极力稳住呼吸才能平静地重复罗懿刚才的话。

　　罗懿敛起笑，整个人冷冰冰的，像被暮色下寒冰裹着一样，低沉且黑暗，“在晓晓被你那个好弟弟亲手送进警局的第二天。”
　　严一韵怕了，放在腿上的手不住发抖，“懿儿啊，这话可不能乱说，罗晓是你亲妹妹，我的亲孙女，虎毒还不食子，我怎么会那么狠心？你别忘了，当时还是我让你严叔亲自去替她解决的麻烦。”

　　“没忘，这些年我们一直很感激严叔，至于您。”罗懿笑着，随和语气像是闲聊，“为什么我爸刚走，您就急于把晓晓接回来，接回来又不管不顾，其中原由，呵。”
　　后半句罗懿没说完，偏就是这不冷不热地一声呵让严一韵表情僵硬，缓神半天才勉强自然地说：“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奶奶看着你们长大比谁都亲。”

　　“这是自然。”罗懿站起来，走到严一韵身边，单手放在她肩头虚虚一按，“您放心，中科是罗家的，谁都抢不走。”你也不行，这话罗懿没说，自动在严一韵脑中浮现。
　　那个瞬间，严一韵猛然觉得罗懿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太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还有最后一句话，算是您虽然把晓晓送进警局，但到底给了她留了条命的感谢。”罗懿在她身后说。
　　严一韵背后发凉，“什么话？”
　　“您对晓晓做的那些事我不会说，以后她想做什么您也不能干涉，‘逼宫’这种事，我不想再看第二次，否则……”罗懿俯身，阴沉声音让严一韵浑身僵硬，“您那个弟弟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轰！罗懿的话像炸弹，在严一韵耳边骤然炸开，“是你，你……！”
　　严一韵张着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罗懿端起桌上还温着的茶水递到她嘴边，笑着说：“奶奶，喝口茶润润嗓子，别因为我们这些小辈气坏了自己。”
　　严一韵所有感官都被罗懿刚才那句话控制，本能张嘴。
　　罗懿抬起手，把水一点一点送进严一韵嘴里。

　　水杯见底，罗懿的笑也终于消失。
　　她将手微微外翻，杯子从指间掉落，砸在严一韵腿上后掉在地板上转了个圈。

　　“奶奶，辛苦您把我们养大，往后，您就好好歇着吧。”
　　“啊……啊！啊……”严一韵惊恐地睁大双眼，两手拼命去抠喉咙想发出声音，可惜，已经喝下去的水再难回收。

　　罗懿笑着，从严一韵扣在桌上的古籍上撕下一页，漫不经心地擦干净指尖残留的水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书房里，严一韵挣扎倒地，到深夜才被佣人发现送进了医院。
　　彼时，她全身上下只剩一双还能动的眼睛。

　　————

　　罗懿回到房间，罗晓正坐在床上发呆。
　　她的酒量说不上千杯不醉，倒也不至于几杯就倒，今晚和罗懿喝了不过三杯，怎么就醉得这么厉害，而且……

　　罗晓摊开双手，怔怔地看着掌心。
　　她酒品不错，即使喝醉也不会撒酒疯，可这次她竟然在酒精的支配下想象自己和江归然接吻，那种感觉太真实，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呵。”罗晓无奈发笑，她肯定是太想江归然了。

　　罗晓拉开毯子下床，一转身就看到靠在门边的罗懿在笑，“酒醒得这么快？”
　　罗晓抓抓头发，不太好意思，“今天没在状态，改天补。”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罗懿说。
　　罗晓想都没想拒绝，“不行。”

　　罗懿眼神变了下，顷刻恢复笑容，“着急回家？”
　　罗晓但笑不语，拉好衣服往出走。

　　“我送你。”罗懿拉住经过她往出走的罗晓。
　　罗晓笑着拒绝，“不用了，几步路。”

　　“就是因为几步路，真远了我才懒得送你。”罗懿不给罗晓拒绝的几乎，快她一步下楼。
　　罗晓没办法，只好加快步子跟上她。

　　罗晓说的几步路真就是几步路，前后不过五分钟，两人就走到了大门口。

　　“我真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罗晓说。
　　罗懿没再坚持，往路边站了点，“看你上车了我就走。”
　　罗晓，“好。”她今天过来自己开的车，刚已经叫了代驾。

　　行至门外，罗晓刚准备打电话问代驾位置，一辆自行车突然出现，稳稳停在她面前。

　　罗晓看到江归然说不出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江归然笑容如常，“一个人回家只剩想你，只好来碰碰运气。”

　　罗晓皱眉，“要是我今天一醉不醒，你岂不是要干等一晚上？”
　　江归然，“嗯。”

　　罗晓心里的惊喜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你等我戒酒啊。”很俏皮的语气，听得江归然耳根子发软，“喝了多少？”
　　罗晓摇头，“三杯，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跟没沾过酒似的，醉得太快，醒得也快，还有……”

　　“还有什么？”
　　“说不上来，跟以前喝醉感觉不一样。”罗晓后颈痒，伸手挠了挠，“脑子很清楚，又好像很模糊，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江归然在罗晓肩头碰了下，她自然转身把后背留给江归然，“改天咱俩喝一杯？”罗晓问。
　　“好。”江归然拉低罗晓的后领，视线触及白净皮肤上新起的红疹时骤然凝固。

　　“喝醉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江归然问，声音很轻。
　　“你，和你在一起。”罗晓想了想，又说，“很短暂，前后也就一分多钟，不过感觉很强烈，过后似睡非睡的，躺了一会儿就又觉得精神饱满，很奇怪，以前喝醉不是这样的。”

　　“你最近太累了。”江归然说，视线越过罗晓看向门里还没走的罗懿。
　　罗懿站在路边，身后有盏路灯，光落下来将她的笑渲染得模糊不清。

　　不久前，就是她在阳台亲了罗晓，她是……
　　“那是我姐，罗懿。”

作者有话说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