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饶命》何孑孑

46、我只信我自己

　　白荼扶着墙壁站起，胸口不住起伏，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一道声音激动地叫她赶紧逃离这里，大王如今已经飞升，他会来找自己的，说不定大王就在前面不远了！
　　另一道声音却大叫着阻止，嚷着苍溟就在附近，等不到大王来，苍溟就会发现她逃跑的意图，到时一定会有非常糟糕的事发生。
　　白荼内心举棋不定，耳朵却专注倾听着外头的动静，现在天边那耀眼金光已经散去了，但有越来越多的彩鸟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正在天边盘旋鸣唱。
　　白荼小心走出洞口，空气也变得分外湿润起来，不必她刻意运转，骤然增多的灵息通过呼吸吐纳在她体内积聚洗涤。
　　白荼因而生出莫大的勇气，她试探着朝前跑，发现当真无人阻止，灵力疯狂倾泻而出，她将御风术施展到了极致。
　　眼见就要出苍溟能侦察到的范围，白荼正心神激荡，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当头朝白荼扑来，巨大的冲击力叫白荼足足滚动四五转才堪堪停止。
　　白荼头晕脑胀，胸口发闷，四肢也痛得不得了，一只巨大的狼爪却按上了她的左肩。
　　白荼眯眼看去，是苍溟的手下，那头灰狼。
　　“回去。”灰狼说。
　　白荼趴在地上不起来，她知道自己恐怕真的没有办法逃脱了，那种委屈，不甘心，憋闷无措又恐惧的心情终于再次叫她痛哭出声。
　　灰狼慌乱起来，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巨大的狼爪轻推了推白荼：“你该回去了，不然要被首领发现了。”
　　“你管我！”白荼哽咽着道，“发现就发现，他杀了我好了嗝。”
　　“首领不会杀你。”那灰狼辩解道。
　　“他不杀我是因为要利用我！”
　　“这不正是你没死的原因吗？”灰狼不解地偏头，“若你无用，就无人在意你的死活了。”
　　白荼哭声稍止，抽噎着坐起：“你说得还挺有道理。”
　　“还能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是很幸福的事。”
　　这话太卑微了，白荼作为一个人质听了都觉得心酸，这灰狼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快回去吧。”灰狼又说，“我会当作没有看见你。”
　　“那谢谢你了。”白荼揩了下鼻子，正要调头，突然停下反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
　　白荼还想再说什么，那灰狼挺起脑袋，狼脸上显出几分惊惧：“首领发现了，你快回去！”
　　一阵风过，原地就只剩那头灰狼了。
　　白荼是在离洞穴不远的地方见到苍溟的，彼时对方手中正捏了一朵白色多瓣小花，花蕊嫩黄，草茎细弱。
　　他漫不经心瞟了白荼一眼，口中随意道：“回来了？”
　　白荼头皮发麻，口中嗯了一声。
　　苍溟将小花递过来，笑着说：“送与你。”
　　白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咬牙接过，苍溟手掌一握，小花被他攥进掌心，浅黄色的草汁从他手心淌出，苍溟手掌轻轻一侧，那破碎不堪的小花便坠落进污泥中。
　　“多像你啊。”苍溟感叹般道，“柔弱，娇艳，还有……不堪一击。”
　　白荼忍着。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白荼继续忍。
　　苍溟得寸进尺凑近过来，手指撩起白荼的一股发：“我见你与擎渊师兄相处，言语总有娇软之意，你为何不对我也试一试？”
　　白荼心道：呵 tui!
　　然而面上她却扯出一个软软的笑，眼神间有无辜可怜的意味：“当真有用吗？你会因为我对你有好颜色，便不再利用我吗？”
　　苍溟仿佛听了好大一个笑话：“当然不会。”
　　白荼心里气得要吐血，一边默念忍字诀，一边垂下眼睫，不然眼睛里的怒气要遮掩不住了：“那我纵然对你好言好语又有什么用呢？”
　　“若我心情愉悦，你私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我或许就不会追究了。”
　　白荼抬头，神色懵懂极了：“我术法灵力样样不如你，又怎么敢做小动作？”
　　她说得认真，又兼神情专注，明亮清澈的眼珠只映照着苍溟一人，仿若天地间惟他一人入了眼，苍溟也不由长久注视着那对秋水翦瞳。
　　他突然松开指尖发丝，嘴角朝下抿起，脸色顿时阴郁暗沉起来，他不再说话，似乎还带了极大的怒气，又转身走了。
　　“呼——”白荼拍拍胸口，这人好难伺候。
　　所以大王怎么还不来救她？！
　　随后苍溟就带着白荼搬了家，他态度冷淡了很多，总是侧首与白荼讲话，但如果白荼主动上前，他却不会做出拒绝的动作。
　　当然，白荼巴不得离他远一点，并不会主动，因而又能瞧见苍溟面上出现更加复杂的神色。
　　“我们需换个地方。”苍溟说
　　白荼不太想换，拖一拖说不定大王就找过来了……
　　苍溟仿若知晓白荼的心思，直接点破：“我的擎渊师兄以为你正在希夷山上，如今不会找来这里，不过，若再过一日却也说不定了，真是可惜，我偏不能让你们这一对有情人见面。”
　　白荼只得干巴巴问：“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瑶池。”
　　“瑶池？”白荼接道，“那不是神族的地方吗？”
　　苍溟这才显出点兴味的样子：“我的好擎渊师兄遍寻爱侣而不得，此时却在神族传出爱侣踪迹，新仇旧恨，你猜会如何？”
　　“你……”白荼气得发抖，“你想要我的大王死，这便是你的目的吗？我不会叫你得逞的！”
　　“我的目的？”苍溟疑惑看她，“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我要我的心爱之人回到我身边。”
　　白荼嗅出转机，赶忙主动上前道：“若只有神族才可以复活已死之人，你放了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说服大王帮你！”
　　白荼甚至不自觉攥住了苍溟的袖子，眼神熠熠，光彩夺目：“我说得都是真的，若你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起誓！”
　　苍溟怔愣一瞬，缓缓抽出被缚住的衣袖，低声道：“真是个好建议……可惜，我谁也不信。”
　　“我现在只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