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饶命》何孑孑

13、殊途同归

　　乌鸦一逃，白荼蹭蹭蹭就蹦到大力身旁，她绕着大力转圈：“大王你的伤……”
　　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昨天豁开那样大的一个伤口，不过一晚上，居然就已经愈合，肚皮的位置虽然也留下了明显的伤疤，但谁会相信就在昨天，眼前的猛兽差点重伤致死。
　　“祖玛，就在前面，它差点杀了我……它肯定没有灵智，隐患太大了……”
　　黑乌鸦嗓音尖利，不停在半空中拍着翅膀，好像是在给谁带路。
　　白荼退到大力的后腿边，耳朵高高竖起。
　　草茎从中间朝两侧分开，一头长相怪异的兽渐渐显出身形，对方并不很高，大概只有两米——比白荼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巨兽要矮上一些，在它脖子的位置长出很多细长触角一样的东西，触须在空气里轻轻舞动，探测什么一样。
　　白荼说不清它长得像什么，有些像西方的那种龙，但它没有翅膀，背上覆盖着黑色鳞片，阳光照下来，从不同角度又会反射五彩的光。
　　它……它很温暖。
　　白荼看到对方的眼睛时这样想。
　　白荼情不自禁上前两步，她想，这头兽很友好，我有什么理由去警惕它呢？这真是太不礼貌了。
　　等到白荼快要越过大力时，大力突然脑袋一偏，一口衔住了白荼。
　　他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呜声，身体却在朝后退，他头一次感到无法反抗的令人焦灼的恐惧。
　　“原来只是两只幼崽啊。”祖玛说道。
　　黑乌鸦激动地上蹿下跳：“祖玛你快救那只兔子啊，她要被那头老虎给吃了。”
　　大力又朝后退开几步，祖玛说：“你害怕我？”
　　大力充耳不闻，扭头就要跑开。
　　祖玛叫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吗？”
　　“先把你嘴里的小兔子放下吧，我看她快要窒息了。”
　　大力迅速判断了一下，这才松嘴，白荼仰躺在地，四肢小幅度抽搐，大力有些懊恼，上前细细舔舐白荼。
　　白荼抽着气哭诉：“大王你差点就咬死我了！”
　　黑乌鸦受了大伤害一样，也不停尖叫：“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骗子！”
　　“都是坏家伙！”
　　“黑心的兔子！”
　　它太过吵闹，大力实在忍无可忍，沉声命令道：“闭嘴。”
　　黑乌鸦嘎地一声后截然而止，它愤愤停在祖玛背上，终于不再出声了。
　　祖玛问：“你们也是要去希夷山？要和我们一起吗？”
　　“好！”
　　“不必。”
　　截然不同的回答同时出现，说好的那个是白荼，从和祖玛对视以后，她天然对这只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感眷恋，就好像……就好像对方是自己最亲切的朋友，这当然非常怪异，白荼心里也并非不疑惑，但却又莫名笃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她巴巴回望向大力，期盼后者可以改变主意。
　　“我们能自己去。”大力不容质疑地说。
　　祖玛又开口了：“你身上有特殊的气息，我毫不怀疑你有这样的能力，但她呢？”
　　祖玛的视线看向白荼：“一路走来，我想你们应该遇到了很多危险吧？像她这样的食草小兽，如果脱离族群庇护，就算拥有灵智也很难存活。”
　　白荼拼命点头，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处在逃命状态，连个休息的间隙都不多。
　　这么一想，跟大家抱成团简直很有必要！
　　白荼立即要跳到大力背上跟他咬耳朵，她蹦了三回都没跳上去，又去蹭大力的后腿，示意对方伏下身。
　　黑乌鸦喉咙里的嘎都要克制不住了，刚溢出一丝音儿，就见大力无可奈何不怎么情愿的蹲下，黑乌鸦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脱出来，那声嘎也奇怪的变调成蛤。
　　白荼才不管这些，她伏在大力的脖子后面，接着把嘴凑到大力耳边小声嘀咕：“大王，小兽觉得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大王自然武力卓绝，总归是小兽拖累大王了，昨日我们遇到了一只涂山蛇，那明日后日呢，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涂山蛇，当然，小兽也不止是担忧自己，看见大王受伤，小兽简直恨不能以身代之。”
　　咳，最后一句话水分相当大，白荼不想在这上面过多阐述，转了话题又说：“或许大王可以想一想和他们同行的好处，我见他们队伍里以食草兽类居多，性格该很是温和，平日里也不会来过多打搅大王……再有危险的事也不需大王出面……”
　　前面大力都还听得好好的，说到这一句，他突然抖了下耳朵：“你竟如此懦弱，遇事只想逃避，是我的过错。”
　　白荼目瞪口呆，不是，我一兔子，遇到危险不跑你让我怎么办？！
　　大力仿佛能听到她的想法，又说：“你气力不足，但身形敏捷，虽无利齿爪牙，但后腿爆发力尚可，加以训练，未必不能战斗。”
　　“大大大王，你听我……”白荼结结巴巴还要再分辩一番，大力却回：“不必再说，我同意与他们一道，既然他们数量众多，正好可以与你练手。”
　　白荼：“……”你醒一醒，我真的只是一只可怜柔弱只会拍马屁的兔子啊！
　　总之，不管过程怎么样，也算……殊途同归？
　　于是大力和白荼就这么加入进了祖玛的队伍，队伍里共有三十来只兽，且数量还在增加中，里面大多以温和的食草动物为主，只是白荼说错了一件事，他们并不安静，也不怕大力。
　　因而大力天天都处于精神暴躁的边缘。
　　“归元上尊也是神族吗？那他不就是开天巨人身上的跳蚤？！”
　　“才不是呢！归元上尊是和开天巨人一起出现的，他才不是什么跳蚤。”
　　“你完了，你居然说上尊是跳蚤，哈，你别想成为上尊的弟子了，估计连传道都会把你赶出去。”
　　“我……我没说！”
　　“我都听到了，他们也听到了。”
　　又来了，大力暴躁的在地上磨了磨指甲，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几百场，他开始觉得自己答应那小兔子与他们一道估计是疯了也说不定。
　　想到那只懦弱的兔子，大力凌厉的视线遥遥朝祖玛的背上投过去。
　　呵，喜新厌旧的兔子。
　　对了，今日的训练还没有完成，监督和训练自己的属下变得更加出色，这确实是身为大王的责任，想到这里，大力挺了挺肩背，开始朝那处踱去。
　　白荼正在问祖玛：“为什么我一见你的眼睛就觉得很温暖呢，你会术法吗？可是我听大力说，已经没有妖族会术法了。”
　　大力前进的脚步微顿，太蠢了，居然直接询问，平日的狡猾呢。
　　还有，她胆敢叫我的名字？果然是对她太过纵容了。
　　祖玛回道：“那确实不算术法，我是镜兽，或许天地间就只存在我这一头镜兽了，属于天赋神通的一种吧。”
　　“哇！”白荼羡慕的叫道，“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比什么背负剧毒有意思多了……我就太普通了，大力虽然没有天赋神通，但也很厉害的，对了，镜兽是什么？”
　　大力先是莫名心情愉悦起来，是的，他当然很厉害，随后，心中又更加烦躁了，天赋神通算什么，更何况是那样不值一提的天赋神通。
　　“镜兽……大概就是心中如何，见我者如何的意思吧，残暴的兽，见了我也觉得我十分残暴，狡猾的兽，见了我觉得我满嘴谎言，善良的兽，见了我觉得我温柔可亲……”
　　“那为什么大力见你会觉得恐惧呢？”
　　“……这确实很特殊，他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因而可以无视我天赋神通的影响做出正确的判断。”
　　白荼立刻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大力确实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兽。”或者可以说……最好哄的。
　　大力尾巴轻巧地左右摆动，一时间连白荼的无礼都不是很想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