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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护住裤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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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绣有精致流云锻金纹的黑靴蓦然从光芒处踏出,一步一步,漾起丝丝雾气。
光芒渐渐散了,整个天地却黯然失色起来。
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又或是他本就是黑暗。明明是黑沉沉,寂寥廖的森林,此刻却......被此人衬得更加黑沉沉、寂寥廖。这世间所有风华,在这一瞬,怕是都回归到了他周身了吧。
只可惜,银殊儿什么风华绝代的景儿都瞧不着,她此刻正像死猪一般睡死在那里,吊着一口气,直到有一双大手轻柔地将她托起,安置在了一处较为舒适的地方,她的呼吸才又平稳起来——这是她的特殊技能,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能以普通人好几倍的恢复速度好起来。
不知是睡了几个时辰,她是被饿醒的。
睁眼时,发现自己是在一家客栈的床上躺着,叫了店小二问过才知道,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还是一身几乎要划烂的衣袍,断了三根肋骨,左手骨折,其他地方倒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虽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银殊儿不禁感叹福大命大,也许是天官赐福,竟捡了一命。
思来想去,银殊儿接着问道:
“小二哥,我是怎么来店里的?”银殊儿问道。
店小二道:“姑娘有所不知,是一位衣着不凡的公子将您抱来的,呦,您可别说,当时看到您那副样子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想给您找个大夫,可那公子说不必,只需让您睡上些时候便可。”
银殊儿看了看自己肩头散落的长发,是了,她现在是个姑娘了。
救了她,却又不给她找大夫,这个人似乎对她的体质很了解?
银殊儿抓了几把长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狼狈得不那么“丧心病狂”,道:“谢了小二哥,那公子去了哪里,长什么样子,可还留有什么话?”
店小二一呲牙,摸了摸有些油乎乎的脑袋,一副纳闷儿样:“甭说去哪儿了,我连那贵公子啥时候走的都没瞧着,还以为一直在姑娘这里照顾您呐,长得倒是相当......咦,长什么样来着,怪了,好像很好看来着,又好像不是。”
银殊儿长吐一口气,怕是遇上什么神秘高人了。罢了,高人捡了她一条命,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的。
“那什么......姑娘,这住店钱您看?”
店小二原本觉得瞧那之前公子的打扮,钱的事是不用担心的,倒是不能去打搅了人家休息养伤,触了霉头,这种一身贵气的人他们小店还是惹不起的。
只不过现在......那贵公子不知所踪,只剩这么个......落魄的姑娘......
银殊儿噙起一抹无伤大雅的微笑,道:“小二哥别着急,一会儿和饭菜钱一起付了吧,先给我上两个清口的小菜,睡了这么久倒是饿得慌。”
“得嘞您候着,马上就来。”
店小二说完一溜烟下了楼去,别说,这姑娘虽然蓬头垢面,笑起来倒是掩盖不住的天人之姿。
见店小二下去了,银殊儿的笑容也慢慢从嘴角淡了下去,对不起了小二哥,要怪就怪那位带她来住店的衣着不凡的贵公子吧,她可没想要住店,钱还是跟他要吧,要知道——有钱她还用做“女贼”吗?
于是,在店小二迟迟等不到吃饱喝足的姑娘下来付钱后,一抹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三两步上了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姑娘,只有一扇敞开着的窗户在随风摇曳,只能懊恼地啐了一口,垂头丧气地去跟掌柜汇报,从此坚信一句话——不要相信好看的人,他们都是骗子,男人女人都是!
两日后,熊瞎子岭。
“老大,别喝了,车队快到了。”
灌木丛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伙计捏着嗓子朝身后喊去,身形消瘦,倒是长得耐看。
他身后,一个身着浅灰色素净劲装的女人正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一个不知用了多少年岁的酒囊子,一口一口地浅酌,面上尽是云里雾里陶醉之意。
自从上次遇险后她就决定,以后有好酒千万不能藏着留着,就该及时行乐,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就无福消受了呢。
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少年小心挪到那身形消瘦的伙计旁边,道:“二哥二哥,我想拉屎。”
“滚!”
被称为二哥的青年额角青筋暴跳,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个整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猪头,奈何此人竟是自己亲弟弟。实际上他兄弟二人自幼丧失父母,常常食不果腹,直到和银殊儿混了才过上了好一些的日子,
可他这个弟弟即便过得只是偶尔温饱的生活,也从来没有瘦过,就是众人常说的喝白水都长肉的体质。
嗯,当猪养的话倒是头好崽子。
此时银殊儿砸了咂嘴,扎紧了酒囊,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道:“木头,你还是这么暴躁。”
转而对着小胖道:“小胖,翻滚吧,牛宝宝!”
木头:......
小胖:???
鸭蛋红的夕阳挂在那颗最高的槐树枝丫上,周边的的云霞翻滚氤氲着血色,一袭燥热的的气息力排初春的肃凉,一股脑吹向那个徐徐而来的车队,惹得护行的侍卫心下越发焦躁起来。
车队载有六只大箱子,银殊儿一行知道,那是皇货,从来不动。
但除了皇货,什么都动。
侍卫们咽了下口水,眼睛止不住地四处乱飘。车队每次发两个,只有其中一个会被劫,也就是必然有一个车队会倒霉。
明知道很可能倒霉的就是自己,却不得不来,这就跟明知道自己会被扒却不得不穿衣服是一个道理。
直到他们看到一个面带半张竹制粗糙面具的素衣女子从天而降时,一颗颗心终于沉了下去,纷纷拔剑——不用再纠结了,不用再担心了,他们又特么中奖了!
虽然每次都被扒得只剩裤衩子,但每次都要拼一拼,只为......只为尊严而战!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裤衩来!”
老套的台词千篇一律,骚气的灵魂万里挑一。这却是银殊儿每次出场必然的自白。
用她自己的话来讲,这是山贼祖师爷留下的传统,不得轻易修改。只不过手下的小弟们却纳闷儿了,前三句也就罢了,最后一句是什么鬼?
女子清越的声音在他们听来是那么熟悉,只不过那是令他们噩梦连连的魔音!
不出意外的,女子先是以一己之力放倒了几十个侍卫,随后大喊一声:“孩儿们,给我上!”一群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粗布麻衣的青年便倾巢而出,一阵扫荡。
众侍卫只得用尽全身力气护住自己的裤衩——也是他们身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老大,怎么后面又来了两辆马车?”木头喊道。
银殊儿正坐在一根枝丫上揉着胸膛龇牙咧嘴,骨头还没长好,方才牵动了筋骨,受了些罪。
“没事,应该是随行的官员,别落下了哈。”
“得嘞!”
木头效率极高地跑向第一辆马车,要知道官员的随身物品可是最值钱的,以往只要抢到一次随行官员的钱财,够他们施大半年的粥。
只见他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拉开马车帘子,愣了半晌,又一把放下迅速跑开,毫不避讳车里人,朝银殊儿地喊道:“老大,这个我好像打不过,你过来看看。”
银殊儿揉了揉眉心,木头这家伙虽然身体羸弱也没啥功夫,但感知力向来强,他能这么说看来马车里该是个练家子。
最后抚了抚还有些刺痛的胸口,跳下了枝丫,直冲第一辆马车而去,嘴里也是没闲着,扬起几分轻浮的笑,大咧咧朝马车内喊道:“大兄弟,裤衩子可是准备好了?”
说着一把撩开了帘子,随即便呆在了那里。
只见马车内一男子闭目盘膝而坐,黑纱抹额,肤白若脂,眉目刻骨,樱粉薄唇,鎏金镶边的黑袍加身,三千如瀑青丝随意散落在地毯上。
银殊儿悄悄咽了口口水,心里想着,此等绝色,必定是举世无双。
但是天杀的,她刚刚冲这位美男喊了什么???
“腾”的一下,银殊儿觉得二十几年没有红过的老脸竟然有些发烫。
“额......那个......”嘴角抽搐着,舌头已经不利索了。
此时对面的美男眉头轻轻皱了皱,睁开了双眼,带着低音性感的磁性声音向她轰炸而来:“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