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上行走》简清风

23、我准备好了！

　　23、我准备好了！

　　初三下学期，全年级进入了一级战备阶段，班主任时常在上课前敲打我们，离中考还有四个多月，考不考得上好高中就看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用功。当然，上本校高中是最好的选择，问题是你们能行吗？

　　的确，论其他班级，那肯定没问题，但我们班就难说了，除孙伟以外，其他人的成绩都属于中下水平。

　　然而这段时间，学校忽然换校长了。

　　新校长是周一那天空降成都的。下午三点，几辆黑色轿车鬼鬼祟祟地从小门外进来，柴晶悄悄说，来了来了，听说校长是个帅哥呢。

　　“不会吧？长什么样啊？”王薇来了兴趣。

　　“ 呵呵，明天你就知道啦。”

　　周二早上全校操会，我们早早来到操场，争相一睹校长芳容，然而刚站好队形我就感觉到了一丝凝重的味道。全校老师统一穿上了黑制服，就连平时最喜打扮的妙龄女老师们也一身黑，这多少叫人很压抑，要是人手再打一把黑伞的话……

　　看台上站着一排领导，有支部副书记、德育主任、教务主任、团支书，就连食堂总监沈师傅也到了。校长站在这伙人中间，腰挺得笔直，一身黑西装把他的身体包裹得硬邦邦的。他个子挺高，小小的脑袋显得尤为突出，像一个□□的音符。他应该48岁左右，脸型窄长，瘦瘦的鼻子两侧长着很深的法令纹，他皮肤尤其黑，象在卤水中浸过一样，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黑的脸呢。

　　王薇失望地扯柴晶，“说好是帅哥呢？你这什么情报呀？”

　　“我这也是听高中部那边说的嘛。”柴晶不好意思了。

　　卓芸撅嘴，“他头上涂了一罐子发油吧？都可以刮下来炒盘菜了。”

　　正抱怨着，校长说话了。“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叫林成嘉，这学期有幸来到这里担任校长一职，很高兴和大家公事。”他亲切地和我们打招呼，声音里依稀能听到 “拜托”“哪有”“好了啦”等曼妙嗲音。

　　全班嘻嘻笑起来，原来是台湾人啊？孙伟今天不知吃了什么药，忽然拍了我一下，由于力道过大，我肩膀处传来一阵抽疼。孙伟捏着鼻子发怪音，“嘿嘿，你说话和他挺像嘛，哼哼唧唧的，像蚊子叫。”

　　“你才哼哼唧唧。”我怒瞪他，真想扇他一巴掌。

　　孙伟嘴一咧，“哎呦，长本事了。别这么看我，你应该对我说，不要，不要嘛才对！”

　　薛荷带头笑出了声，接着我们班都笑了，这股欢乐气氛迅速蔓延到四班、五班，由此引发起一场全年级骚动。

　　就在大家嬉笑的时候，林校长的声音从大广播里传来，在空旷的操场里回响，显得庄严又有些滑稽。“刚才说话的同学，请出列。”

　　这个命令立刻引来大家的警觉，所有人都看过来，其他班，包括高中部学生也往我们这边翘首以望，我赶紧把脑袋缩进衣领里，不管我的事啊。

　　校长继续追问：“初三（1）班这支方队，倒数第三排左数第四名男生和倒数第二排的高个女生，对，就是你们，不用看别人，请你们出列！”

　　完了！这可是全校点名！我不由脑袋一热，心脏乱蹦。孙伟不做声了，垂眼不动，装死。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和他身上，高中部那边传来声音，快站出来啊，喜欢当龟孙子呀？这一喊叫又引来一阵嬉笑。

　　这时校长身边的两位老师一路小跑来到孙伟身旁。大家不由起哄，很期待看看校长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孙伟很快被带走，我偷瞧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我，丢人啊，要是这会儿有机器猫面具，我一定要戴它十个。隔壁班的李博一直盯着我，他眉头紧皱，悄悄向我做手势，我无法猜出这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班主任把我拉出队伍。

　　我和孙伟站在主席台前，傻乎乎地等待判决。空气变得稀薄，我努力深呼吸，悄悄偷看校长，校长的腿就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位置，随着目光缓慢往上移动，我看清了校长的脸，我再次发出一声赞叹，真黑啊！那颗精致的头颅像一枚□□的土耳其黑蜜枣。他脸上那两条很深的法令纹轻微抖动起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两位同学，刚才你们的动作我都看见了，请你们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十遍。”

　　这一裁决立刻引来全校几百人阵阵哄声。孙伟不服，“我可没说什么。”他转头看我，“吴萌萌，刚才不是你一直在说话吗？”

　　我一声不吭，真想原地燃烧算了。我瞪着孙伟，这混蛋又来这一套！校长聚精会神地看着我，这位同学，你说说看！我心慌意乱，头沉重地低了下去。

　　“好吧！看来你们都失忆了。”校长见问不出什么来，于是改变策略，“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我陪着你们，全校都陪着你们，直到想起来为止。”说毕，他笔直地站着，不再说话。老师们有的满脸疑惑，有的闭气凝神，有的相互使眼色。全校学生吵吵嚷嚷，女生们窃窃私语，随着各班老师的整顿管理，几分钟后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各种杂声渐小远去，到最后再没一个人发声了。

　　初生的阳光从云层中折射出来，我听见微风吹过青草所发出的“咻咻”声。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麻雀欢愉地冲向天空，接着是两只，十只，一群，它们欢快地飞进草丛，又争先恐后地扎进茂密的松树枝叶里，忙碌而快活。气温在慢慢升高，泥土里的水蒸气正一颗颗地向空中腾升、挥洒，最后被大气彻底吸收。阳光拨开云层，划过天际，最后完全暴露出来，金光洒向大地，嫩草闪烁起绿宝石般的光芒，白色的花朵绽放出柔美的神韵，每个人的脸上都抹上了一层金橙色，大家沐浴在太阳的热情之中。十分钟过去，我脑门上出了一片细密的汗，腿开始晃荡，有点撑不住了。好些人开始捶背跺脚，各种不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后汇成一个铁锥扎着我的后背，令人难受至极。

　　孙伟皱着眉，挪动几下步子，他看我一眼，嘴唇扭动起来，我很快琢磨出其中的用意，操会结束后他要找我麻烦。

　　我怒视着他，牙关咬紧。孙伟长吁一口气，捏拳绕肩，双腿模拟登山步动几下，他又看了我几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这意思很明确，一会他要动手。一时间我一腔热血涌向心脏，我想起了很多事，N多词语字句，片段章节在我脑子里迅速排列拼凑，演变成一个故事，一段往事。我动了动嘴皮，我必须说几句了，就现在。我提高声音，“校长，刚才我和孙伟无视纪律，违反了校规，在您讲话时我和他一直在吵。

　　校长居高临下，“哦？你们吵什么？”

　　我看了眼孙伟，他鼻孔看起来比往常要大一倍，大概很好奇我想说什么。我深吸一口气，“一个月前我们班的音乐老师离职了，原因是孙伟扒了她的裙子，刚才我们就是为这个吵。”

　　空气像是被扯开了一个口子，静止的时间又恢复了转动。各班级在晃荡，各年级乃至全校受到了传染，最后引发了一场地震，整个操场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校长双目变得闪亮，法令纹变得像陨石一样坚硬。他走到话筒前，“这位同学，你这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孙伟早就气得蹦起两丈高，他左半边脸鼓成荷包蛋， “诬陷，我没干过这种事，吴萌萌你是想……”说到这里，孙伟压低声音，他对我做了个恶狠狠地口型，我轻松认出其中的意思，你想死吗？这是孙伟对我说的话。真搞笑，在这点上，我和孙伟神同步。

　　我盯着孙伟，他右耳戴着小耳钉，寸头染了个低调的深蓝色，制服领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敞开的领口下面露出一片胀鼓鼓的肌肉。他只有174cm，额头上冒着五颗油腻的青春痘，腿因长期踢足球而成了O形腿，走起路来感觉是在画圆圈，但就是这头痞气的肥牛，却让全年级近三分之一的女生喜欢他。

　　我心中燃起一股难以捉摸的怒火，大家都瞎了吗？怎么会喜欢这头疯牛呢？我想起孙伟朝我扔粉笔擦的那一天，想起他在我长跑时忽然将我撞倒，想起他用篮球打了我的头，从此以后我就得了一种病，见到球类的东西就感觉要脑萎缩。

　　身边的杂音越来越大，可我听不见，我慢慢上前，与校长对视，“校长，音乐老师姓何，弹了一首好钢琴，可孙伟总爱捉弄她。有一回他往老师水杯里放了条蜈蚣，还有一次他在讲台上涂了好些婴儿油，结果老师摔了个一字马，最过分的是他扒了老师的裙子。”说到这儿，我听见四周再次燃起一片呼声。

　　孙伟向我冲来，他脖子上的筋爆起老高，嗓音因愤怒而变成了破电视里发出的吱哇乱叫，“吴萌萌，我让你乱说！”就在孙伟的拳头向我挥舞过来的时候，校长忽然从主席台一跃而下，一把卡住孙伟的手臂，也不知校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只听孙伟发出一声猪嚎，就颤颤巍巍地蹲了下去。校长轻呵一声，保护好孙伟！刚说完，德育主任就领着几个老师迅速上前将孙伟团团围住。
　　校长很随意地整理一下雪白的袖口，又很随意地调整几下呼吸，这才慢慢向我走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同学，请你继续说下去。”

　　全校目光全都注意到我身上，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看来这就是八卦的乐趣啊。

　　“这件事是一个月前发生的。“我不慌不忙地说，那天的画面像演电影似的出现在眼前。

　　周二，我们全班在钢琴房里等待上课，当天气氛依旧吵闹，女生们叽叽喳喳，男生们到处乱窜，就差在教室里吃BBQ了。何老穿了条雪纺裙进来，她十分消瘦，即使腰带拴得紧紧的，也觉得裙子要往下掉，她面色黄黑，额头上依稀添了三条抬头纹，她头发较少，脑门上空出一大片，像清代男子的头型。我不由想起《后宫佳丽保养一百式》里的内容，女性肾精不足，气血两亏会引起面容苍老、身形枯槁等诸多问题，须长期服用黄芪红枣荷包蛋，喝党参枸杞茶方可调理身体，滋养容颜。

　　虽说何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可她声音却十分悦耳，绝对是治愈系天使嗓音，我感觉死人听她说话都能活过来。就在何老跟我们讲五线谱的时候，孙伟兴致勃勃地溜到她背后，一挥手将裙子掀起半米高，全班尖叫起来，孙伟赶紧逃走，可不想裙子上的线头勾住了孙伟的手表，何老奋力躲藏，孙伟笑晕了，就这么乱糟糟地你追我赶了好一会，最终何老的裙子“嘶啦”一声撕裂开来。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她的整条腿，所有人也看到了，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几秒钟以后，薛荷她们发出报警般的尖叫。

　　何老的腿和我们不一样，她小腿上有很多青色血管，血管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这些“蚯蚓”突出皮肤表层，看起来很可怕。而大腿上也不容乐观，好几处都长着淤青，淤青上布满红色和青色的毛细血管，就像一片片融化的水墨。孙伟不笑了，他盯着何老，大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腿。何老几乎是哭着逃走的，奇怪的是这件事她没有惊动校领导，而是以迅速辞职告终。

　　故事讲完，校长将目光挪到孙伟身上，面色十分阴沉。

　　“校长。”孙伟面色通红，“吴萌萌她瞎说，这根本不是扒裙子，是撩啊……”

　　“到这个时候你还狡辩吗？太恶劣了！”忽然，校长的声音放大数十倍，愤怒的回声荡了整个校园。我们呆住了，全校鸦雀无声。

　　“不，不是。”孙伟胸腔里传来一声抗议，声音极小，也很虚弱，可在凝重的气氛中，我听得清晰。我瞄他一眼，孙伟垂着眼，背有点驼，膝盖微弯曲，整个人就是一只唯唯诺诺的小爬虫。我幡然梦醒，以前的我在大家眼里应该就是这幅样子啊！

　　“校长，我还知道一件事。美术老师林老也被孙伟给搞了！”这会儿，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一个黑影左闪右闪从后面挤上来。李博一路小跑来到校长面前，我和他四目相对，感到心脏剧烈抽了一下。

　　“林老是上学期辞职的，之前她全身被孙伟喷了乳液，衣服里还被仍了蝎子。”李博的话让现场气氛变得沸腾，叽叽喳喳的声音形成股股脉冲刺得人浑身发疼。

　　“不是的，蝎子是卓雨仍的。”孙伟跳出来，“至于乳液，全班男生都喷了啊。对了，吴萌萌一直在全程观战，她是帮凶！校长，我说的是实话，你可以调查。”

　　校长走到孙伟面前，薄唇紧抿，眉心愤怒地皱在一起，那居高临下的模样使得孙伟矮了几分。孙伟慢慢缩回脖子，头垂了下去，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这天操会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会后我们全班都受到了惩罚，不仅写检查，还被罚扫校园。而孙伟，他不仅要打扫校园（包括厕所），还要去食堂帮忙洗成千上万的碗筷及倒泔水，我猜孙伟大概一辈子都没想过他会沦为全食堂最底层的员工吧。

　　这天下午，我在打扫后花园，李博提着扫帚来了，他一脸抱歉地说，“没想到这件事是你们全班参加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爆料了，害得你也跟着受罚。”

　　“哈哈，这有什么，这回你做了件好事，以后要欺负老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博帮我把几戳落叶扫到一堆，“也对，这新校长也真给力，他一上台，老师以后就有好日子了。”

　　我和李博将一堆落叶倒进竹筐，微风扫过，一些叶子飞了起来，李博赶紧跑去清扫，可风像是和他打闹似的，刚整理好的叶子又被吹飞了。

　　“真不听话，干脆全部扫进花坛里好了。”我笑着说，“不过说起来，我们全班被罚都是你害的，你不怕吗。”

　　李博手抖了下，笑了，“对啊……说起来好像是哈。”

　　我拍了他一下，“不怕，校长会罩着你。”

　　秋日的校园一片金黄，到处都能闻到成熟而浓郁的花草香，自从那次校庆活动结束后，我和李博变成了闺蜜般的朋友，和他在一起很亲切，就像是和自己对话一样，完全不会害羞和胆怯，或许这就是超越男女感情的第三类友谊吧。

　　至于孙伟，我时常看到两个老师监视着他从早干到晚，他扫地擦窗时，我们班、全年级，甚至高中部的学生们都会从他身边路过，经过之余总会说上两句，甚至对他投去鄙夷，这叫孙伟濒临崩溃。

　　一天，我见孙伟拿着毛巾擦厕所大门，好些过去和他有过节的男生都来看笑话。最典型的就是那个“粗眉毛”他轻蔑地招呼来同党们冷嘲热讽，真没看出来你是个扫厕所的能手，我在这撒泡尿帮你帮我擦了呗。这一声喊，立刻让大家笑得前仆后仰。

　　孙伟冲上去揪住“粗眉毛”的衣领要打他，“粗眉毛”顺势把脸腆上去，“打吧，随便打，这样我可以去校长那好好夸你一顿。”

　　男生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柴晶正好从厕所出来，一看这架势，她便冲进人群，“孙伟，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她尖叫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柴晶挤到孙伟面前，红着眼睛说，“前天操会上的事情要不抖出来，我还真不知你这人这么龌蹉，你把那些老师当什么了？玩具吗？我真不敢相信以前我那么喜欢你。”说着，柴晶眼眶湿了。

　　孙伟松开“粗眉毛”，他面红耳赤，“你喜欢我？真的？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柴晶苦笑，“那时以前。以前我欣赏你成绩好，喜欢你性格豪爽，更爱你踢球的样子，可现在我看到你就恶心，我讨厌死你了。”

　　孙伟呼吸急促，“等等柴晶，不是这样的，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柴晶瞪着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扭头冲出人群，我看到她的眼泪在飞。

　　一周的校园罚扫终于结束，我们班真的安静下来。上课时无人睡觉，晚自习时也没人贪玩，所有人校服穿得整齐，再也无人玩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了。班主任小心地观察大家，对语文老师耳语，太不正常了，这帮孩子不会出毛病吧？

　　这件事对于全班似乎真是一个转折点，对我来说算是一次胜利，我心情平稳，平稳中带着欢愉。

　　这天下了晚自习，我去食堂找小黄，路过餐桌我准备悄悄打包一些饼干带走，这时孙伟忽然窜到我面前，他埋着头，衬衣扣子依旧放肆敞开，可身材真是瘦了好多，应该是天天倒泔水倒的。
　　他端着一碗牛奶向我走来，姿态十分诡异。双腿弯曲，肩膀上下摇晃，眼睛眯起，像个变态。我瞬间竖起汗毛，偷偷从背后抓起一把餐叉，心想着，贼心不死，你要敢泼我，我就刺瞎你的眼。
　　孙伟完全没感觉到危险，他大步向前，“砰”地一声把牛奶放上桌子。我们四目相对，血压开始上升，我决定试探一下。

　　我向右挪动两步，他上身歪过来，我闻到了一股微弱的烟味。我忍不住轻咳一声，赶紧向左迈出一大步，并悄悄掏出餐叉做好进攻准备。忽然，他眉心一皱，双眼湿润，嘴慢慢张开，越长越大，直到露出满口白牙。他要咬人？我向后一跳，决定采用第二方案，给他头上扣个饭盆。
　　“啊楸！”忽然，他狠狠对天打了一个喷嚏，回声震得人脑袋都要飞了。他搓着鼻子，“以前的事对不起。”

　　“什么？”我面前的牛奶还在不锈钢碗里晃荡，有好几滴洒在桌子上，今天的奶是糊的，就像孙伟说的话一样，满口胡说八道。

　　“对不起，你原谅我吧。”他认真地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满满的可怜兮兮爬满了他的脸。

　　我手里的餐叉早被捏得滚烫，心想着，太假了，我可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来吧，餐叉伺候！

　　见我横眉冷对，孙伟垂下眼，右手摸进胸口。好啊，果然要动手了。我手上的餐叉蓄势待发，然而这一刻，我见孙伟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盒子，他看了我一眼，郑重地放到我面前，“希望你能接受。”

　　我瞄了眼盒子，“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我渐渐放松了些，这个盒子很普通，除了颜色是我喜欢的紫色外，没有哪一点是特殊的。

　　孙伟见我依旧警惕，喃喃地说，“我知道我在你身边你会不自在，那我先走，行吗？”

　　我没说话，真不知该说什么。孙伟又看了我一眼，这才慢慢离去，那步态简直像小老头一样。

　　晚上，我躺在床上把盒子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薰衣草香，打开里面的折纸，我看到上面写着几行漂亮的钢笔字，这是孙伟的笔记，曾经他的硬笔书法在全市获过一等奖呢。纸上这样写着：

　　吴萌萌，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过去我确实伤害了你，对此我感到非常惭愧，请你原谅我。我无法对你承诺什么，但我可以保证，以后每一天，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帮你，这个小小的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我抬起头，内心复杂。我把这张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孙伟这货改邪归正了？我不信，坚决不信！他的道歉我可以接受，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原谅他，这一定是他的缓兵之计没错，既然如此，我等待着和他的新一轮交锋！来吧，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