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断袖》见生烟

9、第九章 诬陷

　　落入池塘中，浑身尽湿，我和秦絮亦相继沐浴过后，换上干净衣物，来至清月宫主屋，尹华鸢一直在她身前身后忙来忙去，现下又替她先占了屋里最好的位置——铺着暖被的床榻。后入屋的我无奈轻笑，转身至美人榻，习惯性地就想侧卧上去。

　　“咳咳。”

　　琼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双手拿着的托盘里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见我如此，出声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我恍然反应过来，身子僵硬地扭转了动作，端端正正地坐在榻沿上。

　　“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姜汤，您趁热喝下吧。”琼娘微弯下身段，将姜汤伸至我的面前，又压低嗓子道，“其他小姐和夫人已经纷纷辞行，打道回了府，只是……秦小姐的母亲实在着急，现下，正在皇后那里，硬是要讨个说法呢。”

　　“莫乱，我等着她来。”我浅笑着微颔首，指尖刚一触上碗沿，就烫得缩了手，眉头不由皱起，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等凉些吧。”

　　“是。”琼娘福身。

　　我突地又想起了什么，又小声吩咐道：“太子殿下应该快到了，你出去同他说一下，待会千万莫要露了破绽。”

　　“是。”琼娘又是一福身。

　　琼娘转而将姜汤端去给了秦絮亦，尹华鸢道谢接过，用玉勺在碗中不停舀动，鼓着嘴吹温，毕后，看着秦絮亦的一双眸子满是忧色：“秦姐姐，你也尽快喝下吧。”

　　秦絮亦此刻的面色十分不好，牵动发白的唇弯起，却是更显疲色，吐字极虚：“辛苦尹妹妹了。”

　　琼娘离开后，尹华鸢帮着将秦絮亦扶在床上躺好，合上棉被，宽慰她道：“秦姐姐再躺会儿，睡会儿，御医很快就会到的。”

　　“嗯。”

　　秦絮亦有气无力地应了她一声。

　　平日皇奶奶还总是说我身子骨弱，现下与秦絮亦的弱不禁风相比，我这把骨头还真是硬朗得很啊。

　　“谢谢你。”

　　秦絮亦突然微微侧过头，看着我，面色甚至比方才还要再苍白上几分。

　　我在心中啧啧了两声，口中淡淡接道：“没什么好谢的。”

　　“秦姐姐，你谢她做什么，就算有人作怪，也肯定是想推她的，你却非要同她挽在一起，害得自己受到牵连，”尹华鸢愤愤地看向我，眼睛瞪得像牛铃一般大，像是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将我撕成碎片，“你身子骨本来就弱，万一出了什么事，某人起码要付一半的责任。”

　　我觉得十分好笑，也确实笑出来了：“嗬，你这小丫头，真是好不讲道理。”

　　“同你这种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尹华鸢双手叉着腰，“我只知道，是你这个扫把星牵连了秦姐姐受苦，说不定啊，就是你嫉妒我秦姐姐，才自导自演出这出戏的！”

　　“你说我嫉妒她？”我缓缓用玉勺搅着碗里的姜汤，唇角微微弯起，“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个嫉妒法？”

　　“自然是嫉妒我秦姐姐比你貌美，比你有才情学识，身份地位比你尊贵，比你更有资格和机会嫁给太子！”

　　让她自己说，她还真能够扯出一大堆歪道理出来，我突然有些好奇，若是这人嫁入王宫，究竟能活到几时了。

　　“太子殿下到！”

　　我认得出，这是华顺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

　　聂怀卿一手负手在前，另一只手背在后边，抬起左脚，跨门槛而入，视线快速捕捉到了我的位置，轻挑眉梢，话里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哟，屋子里这么热闹啊？”

　　我微皱了下鼻子，朝聂怀卿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收敛一些，转而走向秦絮亦和尹华鸢的方向。

　　“咳咳，秦护国将军之女……秦絮亦……见过太子殿下……”

　　聂怀卿本尊到此，显然是秦絮亦没料想到的，她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掩去，边说着，边咬着牙，奋力地想要从床榻上爬起来行礼，可只要稍稍动上一动，便又是一通不可控的大汗淋漓。

　　聂怀卿仍保持着面上温文尔雅的模样，语调是柔和的关心，甚至夹杂着些心疼：“你落水受了风寒，这次的行礼便先免了吧。”

　　“絮亦谢太子殿下谅解。”秦絮亦的声音虚无缥缈，眼皮也将合未合，似是下一秒就要虚弱地晕倒下去。

　　尹华鸢看着在那头泰然自若的喝着姜汤的我，尾音上翘地轻哼了一声，学着秦絮亦的话，行礼说道：“京兆尹之女尹华鸢，见过太子殿下。”

　　“嗯。”

　　聂怀卿的回应很淡。

　　聂怀卿扭头问后头低顺眉眼跟在身后的华顺：“御医来过了吗？”

　　华顺回答道：“已经在门外等候。”

　　“那还愣什么？还不快让他进来！”

　　聂怀卿的演技我是不得不佩服的，若不是早看见门外背着药箱，闲得捉苍蝇的苏靖江苏御医，我差点都要被他的佯怒骗了过去。

　　“是……”

　　华顺这配合的也可以啊，应起来还带颤音的啊，简直把小太监的唯唯诺诺，被训斥后的恐惧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应该是聂怀卿之前吩咐过了，每次见着我都要行大礼的苏靖江，这回只是匆匆瞥了我一眼，我摇头轻笑，将手中喝得见底的姜汤放在一旁，原形毕露，舒服地躺在了美人榻上。

　　现下，应该也没人会注意到我的这个角落了。

　　苏靖江在尹华鸢的帮助下，将把脉的红丝线缠绕在了秦絮亦的手腕上，还是往常那个熟悉的动作，他闭着眼，手不断顺抚自己下巴生的短胡子，诊完后又未曾言语，只不徐不慢地收拾药箱，随即提起毛笔，在宣纸上不紧不慢地写着诊方。

　　苏靖江这副样子，引来了尹华鸢的不悦：“御医，我秦姐姐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同我们说说啊！”

　　“小姐莫急，”苏靖江仍是神色悠然，哪有半分着急的模样，“秦小姐只是身子弱些，恢复得慢些，只需加些辅助药物，慢慢调养便好，不过今夜转凉也许有雨，恐会引发烧热之症。”

　　“都这样了还不重要？！”尹华鸢愤然提高了音调，“这位御医，你究竟有没有将秦姐姐的身子放在心上？”

　　“小姐大可放心，”聂怀卿在中间做安抚，“苏御医是宫里太医院最有资历的老御医之一，他说无事，秦小姐定会无事的。”

　　尹华鸢还想说什么，被秦絮亦用眼神及时地制止住了。

　　聂怀卿抓紧了时机，转而接着道：“那今夜，秦小姐便留在宫中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秦絮亦剧烈咳嗽了一阵，说话都带着喘气，“这样怕是……咳……不合规矩吧。”

　　“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聂怀卿与秦絮亦眉来眼去得厉害，眼神可谓是含情脉脉、暗含秋波，说出来的话似水柔情，“你的身子要紧。”

　　尹华鸢见秦絮亦点头，也急忙附和：“我也要留！我要留下来照顾秦姐姐！”

　　“随你。”

　　聂怀卿丝毫不掩，明显的就是不想搭理她。

　　“亦儿，我苦命的亦儿啊……”忽地，一位穿着华服，妆容精致的贵妇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竟是连礼数都忘了全，直接抓住苏靖江的双臂，双眼泛红，“御医，我女儿没事吧？”

　　苏靖江鞠礼回道：“令千金吉人天相，已无大碍。”

　　秦夫人浑身气得颤抖着，转身扫了屋子一圈，最后锁定在了我的身上，猩红着眼咬牙：“就是你将我女儿推下去的？”

　　“说我啊？”

　　我一愣，回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下一刻，她突然朝我冲上来，大喊着：“敢伤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我赶紧爬起来躲开：“这位夫人，咱可得讲点道理，我不仅没伤你女儿，反而救了她，当时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的，除非你全买通了，否则，颠倒黑白可是做不到的。”

　　秦夫人咬牙切齿：“你居然还不认罪？！”

　　我被她追得满屋子跑：“出气羊我是不会做的，替罪羊我更不会做！”

　　“你还敢这么同长辈说话？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我顿下，衣袖下的双手骤然攥紧，强压下怒气，尽量克制自己：“是，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我本不想说这句话的，但是，我们怎么掉下池塘的，你女儿自己心知肚明！”

　　“你……你……”秦夫人抚着胸口，指着我的鼻尖，“你不仅不肯好好认错，还、还血口喷人！”

　　聂怀卿没有阻止，我也就依着性子继续：“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女儿自己也心知肚明！”

　　“你、你给我跪下！”

　　“向我和我的女儿磕头道歉！”

　　“夫人，您这都糊涂得开始胡言乱语了，不然歇会吧，”我讥笑，“我赵笏这辈子，双膝只跪天跪地跪父母，您是哪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连我这个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是皇宫，我治不了你，自然有人能治你！”

　　她说着又要来抓我，我看准机会闪身躲开，躲到了皇奶奶身后，挽上她的臂弯。

　　皇奶奶心疼极了：“我的好孙媳，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我偷偷瞥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秦夫人，眼眶渐渐湿润：“是笏儿不小心，让皇祖母担心了。”

　　秦夫人见状立马又改了说辞：“太子妃乃金玉之身，是我们家亦儿不懂事，玩闹失了分寸，亦儿，还不快给太子妃道歉？”

　　“秦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坐在床沿的尹华鸢愤然而起，“明明就是这个女人把秦姐姐推下去的，你不能……”

　　秦絮亦艰难地抬起手，艰难地抓在她的袖口，指骨泛白，尹华鸢不解地看着她：“秦姐姐……”

　　她看向我，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苍白的唇瓣微微发颤：“民女秦絮亦今日不甚冒犯，请太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民女这一回。”

　　我和站在角落的聂怀卿暗暗对视一眼，含泪摇了摇头：“别这么说，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还请皇后、皇祖母责罚。”

　　皇奶奶把我的手攥着手心，将这个问题丢给了一旁的皇后：“皇后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进屋后未置一词的皇后终于开口，对秦夫人道：“我看秦小姐伤势不轻，这舟车劳顿怕是会加重病情，秦夫人如若放心，便将秦小姐留在王宫休养些时日，一切等秦小姐痊愈之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秦夫人听出了言下之意，心不在焉地答道：“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

　　皇后没有和她多说什么，转头又看向了我：“自今日起，太子妃禁足一月，”她顿了顿，才说道，“罚抄女诫三十遍。”

　　我面上未有震惊神色，福身接受：“儿媳谨遵母后教诲。”

　　终于，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这下，总算可以好好的敲聂某人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