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游记新番外篇十九+逃离亡魂岛》阿D

219、距离

　　屋外细雨纷飞。
　　杨戬已经不知去向。
　　他拉着黑马站在细细的小雨里等她。
　　善美在屋子里已经没找到自己白天给他做的那腰带…………
　　她视线和他相对，然后她从那屋子里小跑出来，去到他身边。
　　她微微踮脚，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
　　他的神色是那么安静，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暴怒和焦躁。
　　他静静地凝视了她，讶异的，看着她拉过他的手，她将一块白色的绷带小心翼翼的缠上他的手掌。
　　她吹了吹那受伤的地方，给他打了一个小结。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虽然安静的站着，但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就仿佛是冰火两重天那样的感受。
　　他很想将她狠狠的拥抱。
　　但，他却不得不制止自己那样骇然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仿佛堵着很多的什么，他看到那晶球之后，他的理智也全然的…………
　　那些记忆里，甜的部分，是被她小心翼翼存放在内心深处的部分，但如今的他看来，那些………………好似情话一般的过去好像都含着……玻璃渣的疼痛。
　　从前是扎她的心，而现在则是，也扎了他的心。
　　伴随着他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递增的，对她的爱护和珍惜……
　　那些不懂得，那些任性，那些并不考虑对方感受的随意的每句话，全部变成，惩罚。
　　她最先看到了，那一天在梦龙掉落的时刻的场景…………
　　然后看到了迷雾之桥上的，第一段和第二段过去…………所幸她并没有来得及看第三段，那是他无论如何也…………对她说不出口的部分…………那段记忆因为他的到来被打断…………
　　但………………紧接着，因为他的发怒，让她情绪…………黑化的小丑带她再次回到那座桥，那一刻，她自己经历了，那些被她失忆隐藏和掩埋的过去记忆的一部分…………在游戏里的那一天，陈善美在迷雾之桥里没有掉落，因为那时候她一心一意，只要去救那个高傲自负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那时候的陈善美，没有迷惘。但是在…………刚才…………她的掉落，是因为…………
　　迷瘴。
　　她甚至坠入了，那么深的黑暗。
　　此时此刻她在他的眼前，她看到了那些记忆，她的内心应该是很忐忑，很混乱，但，这家伙却，什么也没有说……没有质疑他一句，没有责备他一句的…………
　　在桥上，她看到了过去的一部分，她看到了金刚箍，看到了死铃，那么残酷的看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幻影。
　　那算什么！！？那东西算什么！！？那东西有什么资格，对她说出伤害她的话？有什么资格对她说，“你和我不是天作之合？”
　　她哭了。
　　但即使那样，她也诚实的对他说，孙悟空，我想你。
　　她说她要回到真正的他身边，也因此他的鲜血才能呼唤她那脚上的链子，倘若在那桥上她放弃，或者，他将永远的失去她…………
　　即使被过去的那个他伤害，也仍然怕他担心，坚强和软弱的也是她……
　　他说不出那些过去的话，不想告诉她过去他不仅爱着她也无知的伤害过她。
　　现在她站在他面前，擦拭了他头上的雨水，给他缠好了手里的绷带，但，她的内心呢？
　　如果连他都没有好好抓住这双手，那么这世上，有谁能好好的握住这双手，有谁会…………
　　怜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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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小屋的家，好像很久未曾回来了。
　　洞穴小屋完全的变样，门口的庄稼竟然长了数尺高，几乎要将那条路都完全遮挡，而小屋门口竟然堆积了…………许许多多精致的木箱子，善美只在饭庄见过那样格致的木箱…………难道……这些会是饭庄主人的……礼物吗？
　　善美看到他将马牵到屋外的小雨篷，那有一个不知道是谁准备的草垛，他也没有栓绳子，那两匹马开心的在那里吃起草来。（这种农活一般是六空。）
　　善美紧了紧自己的手。
　　这一路上，他虽然和她就好像从饭庄那样同坐一匹马，但，因为…………而有了隔阂。
　　她努力的挺直背，而他的手牵着缰绳，也没有……像那时候那样，拥她入怀。他………………对她是生气的，因为她闯了祸，然后，她又对瑶夫人说…………说出想留在小木屋，而不想和他回家…………
　　心仿佛就和天气一样乱，分明是，那么期待的回家，但，却因为下午那时候的事而…………善美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对他觉得很抱歉……又愧疚，又难过，又忐忑，又无助…………
　　只能给这个人带来麻烦…………自己原来真的是这样的存在，分明应该更有勇气，坦率的和他说，不如就这样坦诚一切，即使下一刻是分开…………但是她一直没有鼓起那样的勇气…………她自私的发现，她舍不得他…………即使给他带来了麻烦，分明在那桥上大言不惭的说可以不纠缠，但是实际上却做不到…………做不到分离…………
　　他好像没有…………没有和她说话…………善美试着移开那些挡住小屋门的箱子，但那些箱子很沉，她搬了一个，下一刻，身后的人便从她手中接过了箱子。
　　“我来。”他这么说。
　　然后他越过她，将那箱子搬开，善美怔了怔，上前，倏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急急说道：“可是你的手——————”
　　他仿佛被她的手烫到那样，善美看到他下一刻皱眉，她…………怔怔的，就那样呆呆放开手，他去挪箱子，好像，并不想和她过多的交汇视线，善美感觉自己的心微微震了一下，茫然的站在原地。
　　他没有笑容，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和她说话……
　　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那一天她从那游戏的湖边醒来那样的…………因为他终于开始讨厌不听话的她，因为她触犯了过去的记忆那样的…………她知道了他并不想她知道的…………
　　善美突然就觉得脚很沉…………很沉………………
　　箱子被他搬开，然后打开了洞穴小屋的门，善美走进和他的家里，家里的一切都还很温暖…………但她看着那家里的一切，突然觉得很悲伤…………
　　那么温暖的记忆，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过去………………
　　她好像把一切弄得很糟糕…………
　　那天离开家，她因为合房术，身体恢复，而他失去力量……然后，他进入游戏，然后…………发生了那么多事，虽然感觉时间上才是短暂的…………却仿佛经历了太多太多…………
　　今天…………不会有他做的年糕火锅了………………
　　或许明天也………………
　　善美突然和他这样安静的在这空间里，就觉得自己倏然，连呼吸都有些…………窒息的感觉…………
　　怎会…………明明之前是…………最无芥蒂的…………最亲密的…………爱人………………
　　但现在…………
　　“我先洗个澡。”他倏然开口。
　　大约是因为淋雨。
　　“啊，好。”善美几乎是，那样呆呆的答。这是，他进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我先整理一下东西…………”
　　他仿佛注视了一下她，她匆匆避开。
　　他眼眸微微凝了一下，“或者你先洗？”
　　“那，那个………我晚上再…………”善美本想说，晚上再洗。但是她倏然就那样住了口，因为那一刻，她想起的是……她不知道…………不知道这样在他身边会留多久……也许…………她会不会，在和他谈话之后，确定了那样的恶缘，然后……失去了他，也失去了这个家…………
　　她愣了愣，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的视线好像有些沉暗，他唇角微微动，他脚步向她走了一步，但，他又止住脚步。
　　善美抬眼之时，见到他已经去柜子那边找换洗的衣服去了。
　　那样短暂的交流之后，她和他仿佛都在回避那一触即发的矛盾…………但这样的安静，也是难捱的。
　　他没有再对她发怒。甚至避免和她说话。善美在那家里有些茫然的…………
　　房间里一切都没有变，这里一切充满了她和他的记忆，他虽然给她提起那些过去，但是她不知道那些过去是那样的残酷…………以至于，她从未想过事实上他是…………不希望她恢复记忆的…………
　　原来当一切揭开，便是美梦破碎时………………
　　他进到浴室，善美独自走过厨房，架子上的糖罐还在，美酒还在，后院的花已经非常馥郁，大树几乎枝叶茂盛到可以当屋顶，滴雨不透，而那个…………她曾带了那么多羞涩美好记忆的温泉房，热气氤氲，那房间的地板上，有两朵蓝色和红色的花，温泉的水光映照了她变小的，大约十八到二十岁的身体…………
　　除了这里，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但她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赖在他身边……她从这房间走出去，回到小屋的客厅，天气有些阴冷，她想起如今他并没有什么力量，于是拿起了火折子将壁橱的火点燃，她走到沙发，拿过他和她随身的袋子，有些不在状况的开始整理，但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她突然就…………
　　袋子里，有他的旧衣服，和那个领针。
　　还有…………她在花灯节上赢得得奖励，一个手袋，她打开手袋，看到了那么多的……小糖人，面具，糖果，小饰品…………
　　那都是他给她买的………………
　　她的心好像被这些东西狠狠的触动了，她拿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呼吸急促…………在那些东西下面，放置的，竟然是…………她那个刚刚找不着的，缝了一半的，送给他的腰带…………她听到浴室的花洒水声，她突然就那样坐不住了，她起身，将腰带放在沙发上，她走到浴室去，在门口站了一下，敲了敲门。
　　然后，花洒声被人拧小了一些。
　　“我…………我是想问你……手……”
　　那里面的声音静了静。
　　“没事。”他声音仿佛不见起伏，只是有些沙哑。
　　“但…………但是——————”善美犹豫着，终于是鼓起勇气，她横心，“我先进来了。”那样说完之后，她拧开门。
　　她想，她再也…………无法那样忍耐的…………
　　无论是和他保持距离，还是隔阂…………她讨厌和他有那样的东西…………
　　他怔怔的看着她，他大约没想到她会在此刻进来。
　　洗手台上是他解了一半的绷带，他仍然穿着长裤，但□□了上半身，大约是受伤的手很不方便，他打开水龙头，正在用另一只手冲洗头上的泡泡。善美看到他散落水池的绷带隐约的血迹，立即心疼了。
　　那些水并无雾气，那是…………冷水。
　　善美走到他身旁，“我给你洗吧。”她说。
　　“我自己——————”他出声拒绝她。
　　善美的心拧痛了一下，但立即打断了他，她仿佛不甚在意的，再度鼓起勇气那样的，对他微微踮起脚，伸手，大约因为她的触碰，他一下子安静下来，视线变得很………………
　　然后………………
　　他好像隐隐将头埋低了一些，除了刚才那句拒绝，没有再度的，言语。
　　善美心跳如雷，她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每当这样靠近他，喜欢得毫无办法…………她手有些颤抖，他仿佛也感觉到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她的手打散了泡泡，柔软的穿过他的发，轻柔的按压，这样的时刻仿佛就好像她和他从来不曾有那些悲伤的过去，就仿佛她从来没有束缚他，就仿佛她和他真的是那样相爱…………毫无距离的……
　　她拧开水管，调试了水温，大约变热了些，她给他轻轻冲洗头发。
　　“热水让你舒服些了吗？”她问。
　　他俯着身，感觉她的手指好像轻轻的，按压他的额头。
　　“嗯。”
　　那些水洗去泡泡，然后她拿过毛巾，给他擦拭。
　　那是她温暖的手。
　　她一点点的擦着他的头发………………
　　“你还在生气吗？”她问。
　　他…………许久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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