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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久违的平静 ...

  •   她完全醒来是,那件事之后的第三天早晨。
      如常的听到,淅沥沥的下雨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玩偶之家,她原本的房间,但是,那些阴沉压抑的东西仿佛一夕之间消失了。
      房间就只是普通的,古朴的欧式房间,床没有变,但是仿佛凭空从这房间多出了很多物品……她缓缓回归了意识,发现这房间里多了很多……她仿佛在洞穴小屋的家里看到的东西,地上多了地毯,床上多了温暖的毯子,桌上多了很多瓶子和罐子…………
      窗户并未关那么死,留了一些微微的空隙,然后窗帘也改变了之前那样压抑的色彩。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她突然就有些不安,她支撑着身体起来,觉得冷汗涔涔,她用手扶着柜子,勉强站起来。
      她走到微微敞开的窗边,看到楼下外面的庭院喷泉旁有两个人在说话,她的视线倏然微微发亮,身体就好像那一刻开始重回了力气,很奇怪的,就仿佛是感觉那样的……
      那人也那样的看了过来。
      善美内心十分开心,大约就是那样的一眼。
      她转身,虚浮的脚步就要走向房门,但她身后的窗纱隐隐浮动,那道白色的光微微带来一些风,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的腰,然后她还未回过头去,便被那样高大的身影整个的搂抱。
      那是突如其来的热度,他的大手,他喷薄在她耳后的气息,他就这样幻影移形到她身边来,就这样抱住了她。
      “阿布————————”
      “陈善美!”他呼吸沉沉,就那样喊出了她的名字,几乎是有些痛楚。
      “我,我好了………………”善美并不善安慰,她也开始有些,口齿不清的,回应他。
      大约是,他其实,真的是很担心她。
      他就那样,喊了一句她的名字,然后,全心全意的抱住了她,在那站着的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他仿佛借着那怀抱,倾诉了他的所有。
      他甚至没有更多的一句话语。或许是…………已经忘记了要说什么。
      他一直是那样有力量的存在,但是这三天,无异于是对他的,煎熬。比起时刻在她身边,他在意的其实是,即使在她身边也无法做一些什么来缓解她的苦痛……
      善美捂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沉沉的呼吸就在自己的面颊。她懊恼自己的笨拙,她在这一刻,也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努力的回应他,去安抚他的担忧和牵挂。
      但是他仿佛并没有让那样的情绪,蔓延太久。
      他仿佛是从外面归来,他下一刻将她拦腰抱起,善美已经躺回了那张床,他微微伸手,窗户和窗帘已经稍微闭合了一些,他神情倒像是,那一刻之后恢复了如常。
      “头晕吗?还想睡觉吗?还是肚子饿,想吃什么?”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的衣袖,甚至有些他自己都尚未觉察的潮湿。
      善美伸出手来,给他轻轻拭去了他额头那些雨水。
      “我不睡觉了,晚上你困的时候……我再…”她轻声对他说:“现在,我要起来陪你吃饭。”
      他的眼睛仿佛,倏然有了那些温和里的光彩。但他很清楚,她为什么说这些话。
      瑶老太婆说,她的状况其实是不太好的。
      但是这样的她,因为他的缘故,努力的爬起来了。
      她对他微笑,努力告诉他,不要担心。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一个因果的圆弧。原本他冒了险,第二天晚上他递给她那杯药水,是他的赌注。他想,不能任由着她去给那小鬼读那什么该死的睡前故事,在那之前,他就要斩断那样的可能,绝不能让那样的痛苦再次施加,于是他对那酒瓶祈愿,变出【能够阻止睡前故事书】伤害她的药水。
      他其实不太清楚那个瓶子的极限力在哪里,但是当那个瓶子变出能够让她熟睡的药酒,他就决定做那个尝试了。
      他也下定了决心,在那本书出现的时刻,就现出真身,要将这件事速战速决。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被拉入那本书里……他原本认为,他绝不会将契约拖到第三天日落,这事情一定要在第三天之前有个决断,但事情出乎意料,如果她不曾捡到那小鬼掉落的无头布偶,如果她不曾自作主张的洗了又缝补那个布偶,又阴差阳错的在那个布偶上加上啸天犬的脑袋,把那东西做成啸天犬的模样……如果她最后不曾拿出那个布偶送给那小鬼,那么此刻的所有一切,都将完全不同…………事情也许会…………往坏的方向发展也未曾说不定。
      那时她在他怀里,说她没事,但,之后她口吐鲜血,那时若不是他强行控制着自己,那时候他几乎被她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她未曾阻止他,他一定会杀了那孩子…………
      但那样一来或许,即使毁灭了整个玩偶之家,也………………无济于事。
      她的决定看似纯粹,看似痴傻,但是,他也认定,现在大约是这事件最好的结果……但,对他和她而言是有些残酷的。
      “你先躺一下,我洗个脸。”他给她用垫子垫高了枕头:“一会我们再来想想吃饭问题。关于你想知道的事,如果一会你精神还好,我也再来和你说。嗯?”
      “好。”善美答道。
      他正欲离开,善美轻轻伸手,攀附了他的肩膀。
      “阿布,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我好高兴………………”
      她那样温软的气息,贴着他。
      他的心好像,因为这句话而平静了很多很多。
      “陈善美很努力了。”
      他轻轻抚摸了她的长发,答道。
      ————————————————————————-
      善美在床上,听到浴室的水管点点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刚躺下几秒钟,又想立刻看到他。
      她于是爬起来,但是不慎将他刚才放在柜子上的外套碰落。
      她将外套拾起,外套里的什么东西却倏然散落在床上,那是…………
      彩色的糖果…………
      很多很多糖果…………橘子糖,还有,香蕉,柠檬…………
      他刚刚是去……买这些糖果吗?
      善美瞬然泪目。
      那么早的,淋着雨,连雨水打在身上也不管不顾的,出门,去买这样一些东西………………想着他在她意识飘远时,对她的呼唤,想着他在那小哲的黑暗之中,说出要交换她身上的傀儡线,想着他在布偶之家变成耳坠对她时刻的守护,想着他……就那样风尘仆仆的去为她寻这些彩色的,甜味的糖果………………

      ………………
      善美轻轻推开浴室虚掩的门。
      那个正在清理脸上微微冒出胡渣的人有些,诧异。
      他的脸上是白色的泡泡,善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自己在……清洁面容。他挽着工整的袖子,领口微微打开第一个纽扣。善美无意外的看到了,他很喜欢的那枚可爱的领针。
      “陈善美——————”
      他仿佛在想她为什么突然进来了。虽然他对她这样不设防的距离感到,非常高兴…………善美走到他面前来,怔怔的看着他,然后,轻轻从他手上拿过了,那个薄薄的刮泡泡的洁面工具。
      她的手指软绵绵的,他几乎没什么抗拒,那工具去到她的手里,然后,在他的凝视之中,她微微踮脚,为他细致的,刮起脸上的那些泡泡来。
      他心里,突然之间就有了那么多的,安静的情感。
      他的视线中有她安静的专注,她凝视他的模样他那么喜欢,他的身体微微倚靠了洗手台,稍微倾斜了一些,然后,她的呼吸,她的长发,就那样一点点的散逸在他的世界里。她的气息已经比之前薄弱很多,但是她在他面前展现的那些温和的美丽并未有任何改变。她轻轻的动作仿佛撩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某处……
      她的动作并不那么熟念,但是她在小心的,轻柔的学习着怎么对他更好。
      他喜欢她沉然和专注的对待他的方式和视线,就像她此时此刻完全因为他而一致了呼吸。
      那些白色的泡泡在他脸上淡去。
      他取了一些热水,用毛巾擦了擦脸,清洁之后他的面容干净清隽,尽管日夜都对着他,但善美又没来由的觉得惑人,他再次拧了那块毛巾,来给她擦脸,她感觉到那些毛巾的热度,化开皮肤的干燥,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擦拭她的手指,认真细致。
      善美有些突兀的,伸出手,比了比他的手。
      他有些错愕。
      仿佛时常因为她无法捕捉的,思想。
      “阿布,你的手指竟然比我的长这么多。”
      她大约真的是好奇。
      她看到他的手指静静贴合了她的手指,仿佛比她的手指还长出一截,然后,他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她看到自己手中的戒指,和他手指上的那一个——————
      那是,对戒。
      银色微微闪光。
      他目光微微闪烁。
      “我是男人,手指当然比你的长。”他声音有些微微的暗哑。
      善美感觉到他手中的热度,微微的传递过来。
      就着那个扣着手的姿势,他微微俯下身来,额头与她静静的相贴,大约是因为这一刻,这狭小房间的安静,善美听到了他的呼吸,也感觉到那些热气轻轻拂在自己的脸上。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仿佛像小女孩那般有了那么多意乱情迷的感觉。
      “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了。”
      他缓缓的说道。
      善美怔了怔,抬眼看向他。
      他好像此时此刻才微微松了一些气,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家。”
      “我觉得感觉还好。”善美轻轻对他说道。
      他视线仿佛有些……但转瞬即逝,道:“要和我一起生孩子的人,可要更健康才行呢。”
      善美没料到他这个时候大大刺刺提这个,一时红了脸,但是内心终究因为他的话多了很多微妙的快乐。他看着她,目光之中有那些,微微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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