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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秋斓微讶:“舞弊?怎么会突然因为舞弊入狱?”

      阿爹秋茂彦摇摇头:“听说是有人去顺天府衙告状。舞弊事关朝政,惹怒了圣上,如今秋府被封,你又过继在你大伯名下,阿爹怕会牵连到你身上。”
      “虽说舞弊之事罪至杖刑充军,可这次惊动了天家,难保不会祸及家人。”

      秋母和德良闻言,登时也满脸愁色。
      一家人好不容易挣扎出逆境,好不容易才能团聚在此赚些小钱过日子,偏又有不测风云要打乱一切,将秋家刚刚求来的安稳付之一炬。

      秋茂彦定定神:“阿斓是为我这把老骨头才过继的。”
      “阿爹午后就去祠堂找宗里的那些人,卖上这张老脸,就是撒泼耍赖,也要让他们把族谱改回来,让阿斓回咱们家做女儿。”

      秋斓皱了皱眉头。
      她的阿爹明明是个那么骄傲的读书人,是人前被尊称一声秋秀才。

      如今,身居功名的阿爹竟然要不顾脸面去宗族里闹事,当着宗族众人的面将曾经的尊严悉数抛弃。

      想到这,秋斓心下便只剩了凄苦和难过。
      她轻轻咬唇,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若是镇国公府知道,心中肯定不痛快,可大伯已经下狱又问不得他的罪责,最后肯定会为难阿爹阿娘的。”
      “家里的生意才刚有些起色,若是现在出个幺蛾子,那不就全都半途而废了?”

      秋茂彦却依旧固执:“自你出继,我日日自责,天底下岂能有卖女求荣的爹?”

      秋斓抓住秋茂彦的手:“阿爹,这事还不一定会祸及到秋家,何况我已经嫁了人,现下还要看镇国公府的面子。”

      “咱们不能急,现在自己堵死了路就回不得头了。”
      “这事缓一缓,应当还有余地,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阿爹再找宗族不迟。”

      ————————

      别庄已是夕阳日沉了。
      院角里种下的玫瑰早已经破土而出舒枝展叶,再过个把日子就会结出零星花苞。

      沈昭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里的玛瑙玉坠子,见宏毅进了门也未曾抬眼。

      宏毅一如既往地关好门,毕恭毕敬走到沈昭身边:“爷,殿下从宫里送了消息。”
      “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满共扯出来十七个人,陛下虽然龙颜大怒,但恐怕是看着皇贵妃的面子,也没有下死罪。”
      “秋泰曾应当是要被革了生员功名,杖一百折责四十板,枷号三月,流配烟瘴地面。”

      沈昭勾着玉坠子轻甩几圈,一脸的漫不经心地问:“折责四十?”
      “四十大板打完还活着的人,不也有的是吗?”

      宏毅闻言,低低笑一声:“爷大可放心。”
      “虽说刑部也是些见钱行事的势利眼,可秋泰曾养外室的事闹得秋府上下皆知,夫人焦氏正闹着要和离。”
      “如今不仅无人替秋泰曾打点,只怕被卖了的窦威还宁肯出钱也想着让秋泰曾死。”

      沈昭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一言不发听着宏毅说。

      宏毅便继续道:“刑部的人打板子都是老手,手下轻重有度,能让人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也能随随便便几下就能让人骨肉尽脱。”
      “像秋泰曾这般上过年纪的,二十下就能要了命。”

      沈昭听到这,才垂着眼帘嗤笑一声:“那就盯住刑部的人,让他们千万照顾着。”
      “别让差役过了二十下太多,到时候再打疼了手。”

      宏毅随即拱拱手:“是。”
      “此外,还有一事容禀,是府里的消息。”

      “秋泰曾当年乡试冒名顶替的是胞弟秋茂彦的考卷,如今东窗事发,皇上亲调当年考卷重阅,大叹文采卓绝。”
      “前几日看完,传口谕拔了秋茂彦的功名做举人,许他明年就可直接参加春闱会试,还许了国子监入学。”

      “阁老章鼎致亲自见了人一面,秋茂彦才见着就痛述陈情,直说了咱们夫人本是秋家二房女儿,先前无奈过继给秋泰曾上了秋家族谱,现在无论如何要把女儿重新从族谱上剔出去要回家。”

      沈昭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便也不加掩饰地笑出声来:“章阁老怎么说?”

      “秋泰曾失德在先,阁老自然是替秋茂彦做主,命秋家改了族谱。”
      “消息已经到了小关氏那头,现下就只瞒着咱们别庄。”

      沈昭骤然捏住玛瑙坠子,把玩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垂着眸子半敛视线,嘴角虽还残留着笑过的痕迹,但神情极是凝重,整个人静静靠在躺椅上不置一语。

      宏毅敏锐地察觉到沈昭细微的动作,便也就收声不再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昭才慢慢抬眼:“小傻子自然是不能一直留在秋泰曾名下做女儿,我本已有打算,不成想秋茂彦倒能抢先我们一步。”
      “也罢,他还算是个为父的,有点人样和胆识。”
      “事到如今,小关氏恐怕做梦都想和秋泰曾甩脱关系,定不至于还会为难,便由着他们去。”

      宏毅点头:“如此,夫人该也不会再发愁了。”

      沈昭脸上又蕴出一抹哂笑,他撩眼看向宏毅:“她慌了这么几天,寝食难安,自个儿心里憋着这样的大事,偏就不肯对你我说。”
      “是信不过我们。”

      宏毅默了默:“夫人或许还有别的忧虑。”
      “再等几天,应该就能……”

      宏毅话音未落,秋斓和满庆儿的脚步声便再一次从远处传来。

      沈昭挑眉,将玉坠子塞回袖子,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浅光,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到。”
      “瞧,某位这恐怕是找我来探口风来了。”

      宏毅便也了然应声:“那宏毅就先告退。”

      话音方落,秋斓果然轻扣两下屋门,端着碟点心缓步进门。
      宏毅冲她点头示意,退出去的时候还没忘记带上门。

      秋斓把点心搁在沈昭面前,扯着嘴角冲沈昭轻笑起来。

      点心个头不大,浑圆饱满,表皮棕褐浅香。

      沈昭睨一眼,懒声道:“夫人总算是想起还有我这么号人了?”

      秋斓苦笑:“我家中有变,父亲入狱,这才一连几天没顾上找你。”
      “你瞧,我今天专门给你做了点心。”

      沈昭闻言,这才赏脸似的朝点心盘里瞧了瞧,起身随手揪一块慢慢尝。

      结果才吃下第一口,他便撩起眼对上秋斓梭巡在他身上的视线。

      沈昭顺手掰开点心,见得棕褐色的酥皮里裹着的既不是枣泥也不是豆沙,反倒鲜红剔透,如同碎玉。

      秋斓连忙解释:“是松仁云腿饼。”
      “酥皮也是先炒熟才调和的,和一般的酥皮味道不同。”

      “这饼的馅子是火腿肉蒸熟腌了蜂蜜,我是怕猪油多了太腻,才换成上好的松仁。所以吃起来又咸又香,入口甜润,和寻常酥皮点心不一样。”
      “初尝着或许味道怪,但耐回味的很,怎么样?你吃吃看喜不喜欢?”

      沈昭嗤笑:“火腿肉调馅?”
      “这东西难得,向来是送进宫做供品的,你就直接切碎上锅一蒸拿来调馅?”

      秋斓故作高深:“给你吃自然要是最好的,其他不必你操心。”
      “我有的是办法,能把你养得康健如初。”

      沈昭不动声色地听着,自顾自将点心慢慢吞了,才慢条斯理擦擦嘴角。

      “秋侍郎的事我有耳闻,听说是关系着你二叔?”
      “你二叔十几年前乡试被人换了卷子,如今昭雪,前几天就被皇上亲拔功名,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来年就能直接会试。”

      秋斓听闻阿爹已经当了举人老爷,登时没忍住脸上喜色,拉着沈昭追问道:“真的?”

      沈昭只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又沉声道:“可惜秋侍郎身陷囹圄,如此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秋斓眨眨眼,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为人女”,“亲爹”下狱,她合该学着秋家女眷们哭一哭的。

      不过秋泰曾卑鄙龌龊,她实在掉不出什么眼泪,只能急忙掩住喜色,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沈昭道:“父亲当真是太糊涂。”
      “怎么能做这种搞不好就掉脑袋的事。”

      沈昭半撩眼帘瞧着秋斓的神情转变,看她想笑却又不能笑的拙劣演技,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他懒懒伸手抵住额角,不置一语,只轻笑着看秋斓。

      秋斓更是努力酝酿半天,奈何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里找些辣子白葱熏一熏眼睛,好眼泪汪汪地将戏演真一些。不料才一抬眼,便正对上沈昭的视线。

      沈昭的视线梭巡在她身上,眼神中的哂然显而易见,仿佛早已经把她的戏看透了。
      可偏偏沈昭又只是一味地笑,什么也不说。

      秋斓被看得发慌,连忙收起视线躲开,低声喏喏道:“我……”
      “事到如今已然是挽回不得了,我心里也乱得很。”

      她方把头低下,便听到沈昭又说:“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秋侍郎入狱皆是因为你那二叔,如今你二叔平步青云得了圣上亲自阅卷,反倒丝毫不管他亲兄的死活,叫人听来实在可悲。”

      “做人做得此般得意,岂不知马有失蹄?”

      秋斓一怔,眼中也染上了疑惑的神色,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沈昭。

      沈昭又道:“如今害得你伤心欲绝,更是天大的错处。”
      “我自不能平白受你照顾,总得想法子替你分忧解难的。”

      秋斓皱起眉头:“你有法子?”

      沈昭眼角堆着笑意:“自然是让人再得意不了的法子,让你能舒心的法子。”

      秋斓愣了愣:“不必如此的,是父亲有错在先,日后本该多做善事。”

      沈昭却不肯依:“你那二叔秋茂彦既然无情,我必然要狠狠替你出一口恶气。”
      “方才有宏毅,我早已嘱托完了,你只管放心。”

      秋斓瞳孔微缩,连忙追问:“你想干什么?”

      沈昭笑得越发明显,没有忙着答话,只并着四指轻轻抬手。

      秋斓认得,那是手刀。
      就是话本里说的杀人拿命的意思。

      她惊出一身冷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起来温良恭俭让的沈昭,能如此毫不犹豫地下狠手。

      秋斓一愣,猛然起身。

      “你敢?”
      “你要是敢让人伤我阿爹一根头发,我就……”

      话音未落,却见沈昭只是伸手从盘里又拿出一块松仁云腿饼,波澜不惊地问一句:“你就怎么样?”

      秋斓这才发觉自己情急失言,底气骤减,支支吾吾起来:“你要是敢动我阿爹,我就……”

      沈昭笑着撩眼,不紧不慢地挑起眉梢,像是早就在等着秋斓这一句。

      “哦?你阿爹?”
      “你阿爹不是臭棋篓子秋泰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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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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