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香蜜]月下逢》辰紫未眠

70、红楼番外

　　锦觅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一出门便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立在她面前了，今日的她依旧一言不发往他身旁离开。

　　她以为这次会和往常一样，但是彦佑伸手拉住了他。

　　彦佑的指尖很冷，比人间冬日的雪还要冷。

　　果然是冷血动物阿，扑哧君。锦觅勾唇讽刺的笑了笑，双眸看着他空洞而又无情。

　　彦佑心口微疼，他说:“小葡萄，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你千万不能伤害自己。”

　　锦觅抬手甩开了他，沉默着往前走。她想到了一周前，她在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凤凰一下闪到了她的茅草屋中，她看着他火红的衣角笑出了泪花，又倒了一杯酒灌进口中问道:“你来干什么？你要追寻的人可曾追寻到了……？”那酒辛辣直穿肺腑，牵挂得她泪水不断。

　　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万年来，凤凰已经踏遍六界各个角落只为找到梦里的那个人影。而穗禾没有半分埋怨，一路跟着他五湖四海漂泊不定却未曾离开。锦觅最佩服穗禾的就是这一点，心里明明嫉妒地发疯却就是肯陪着凤凰去寻找那个凤凰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如此愚蠢却也如此可敬。

　　听扑哧君说，穗禾忍了数万年，终于还是忍不住趁凤凰酒醉之际主动献上自己，第二天凤凰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到□□的穗禾时脑袋当机半秒。若是以凤凰往常的脾气估计会将穗禾直接杀了，但是现在的凤凰没有，他只是沉默着将衣衫穿好，随后出门宣布自己要大婚了。

　　扑哧君说他看不懂凤凰，但是锦觅却知道，凤凰定是因为自己已然肮脏了，配不上他梦里要追寻的姑娘了，而穗禾是前天后钦定的儿媳，凤凰亦是不忍心让在天有灵的母亲伤心。

　　扑哧君说，凤凰和穗禾的大婚那日他去了，他看到穗禾脸上满是幸福，而凤凰的眸子太过深沉看不清是何表情，他也看到那位送还寰谛凤翎的姑娘，当真是出尘绝艳，

　　居然能得扑哧君夸赞的人必定是极为优秀的，锦觅看着天边漂浮不定的云沉思着。

　　扑哧君说，凤凰见到那位姑娘时肯定知道了那个仙子才是他穷极一生要追寻的人，但是凤凰看到她时却下意识地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然很幸福了，他甚至还搂住穗禾说了那些违心的话，转过身时，扑哧君明明看到凤凰眼角落下了泪，而穗禾却因为回头而没有看到。

　　扑哧君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有提起锦觅。

　　那日，彦佑来找锦觅时神色复杂地看着锦觅居然将他看成旭凤，沉默地起身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壶夺过，正想把锦觅抱到榻上时，锦觅却猛地翻身将满是酒气的吻印在了他的脸上，泪水顺着眼角不住划落，口中呢喃着:“凤凰……别离开我……”

　　彦佑垂眸，神思亦在这香醇的酒香中迷离，他虽知道锦觅不过是因为喝醉才有意撩拨，但……他沉沦了，搂着锦觅于黑暗中抵死缠绵。

　　回应他的是锦觅第二天哭泣的巴掌，彦佑试图抱住她，但被她无情地推开。

　　彦佑有时亦会怀疑自己，自己心里爱的究竟是穗禾还是锦觅呢？

　　是不是穗禾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借口呢？

　　借口救她，引导黛玉去改变定局，其实真正心里是让黛玉去改变的是锦觅的结局。

　　但是锦觅不会原谅他了，他这般无耻行径他自己都看不起，所以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陪她到天涯海角，看着她脸上因为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绽放的笑容，他就满足了。

　　但这次他出手拉住她不过是因为天帝要大婚了。后来，彦佑才知道黛玉因天道而被众人遗忘，一直到近期才苏醒在大家的记忆里。他倒是很想知道恢复记忆的旭凤会是何种表情。

　　“蛇仙上神，找我可有何事？”锦觅回眸看彦佑拉着自己的手，心底微冷。

　　彦佑苦笑，道:“润玉大婚了，天后是黛玉。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便来通知你。”

　　锦觅指尖微颤，那些被埋藏的记忆喷涌而出，垂了垂眉眼道:“多谢，但是，你也不必强求，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说罢，锦觅一闪神身影便消失在了天际。

　　彦佑用尽全力想要拥住锦觅残存的气息，却根本留不住，只有初冬时节彻骨的冷。

　　彦佑觉得自己不应该放弃，但锦觅一次又一次的无视和打击之下，除了让他心更加寒之外并无任何进展。

　　一次，锦觅误入异界的世空，彦佑压根跟不进去，眼睁睁看着锦觅自此消失在这个时空。后来他倾其所有也未能寻到她的半分踪迹，有时候彦佑苦笑着想这恐怕正是他的报应。

　　而锦觅穿越之地是何处？正是红楼梦境，天道允许黛玉成为天后，必定要令一个仙回到红楼梦中保持平衡，于是万念俱灰的锦觅首当其冲成了维持平衡的关键人物。

　　锦觅穿过来看着这么多漂亮的姐姐妹妹时还吓了一跳。

　　宝钗看着锦觅亦是不明所以:“仙子是哪里人？”

　　后来，在锦觅一连串黛玉润玉旭凤轰击之下，宝钗才明白事件的来龙去脉，拉着锦觅道:“既是林妹妹的姐姐，亦是我的姐姐。姐姐请在此下榻，我们太虚幻境永远欢迎姐姐。”

　　锦觅忽然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归宿，还未等她开口，又有一仙子上前说道:“姐姐，沈公子同北静王长子起兵剑指皇城了。”

　　“那个皇帝如此不仁，为了争夺皇位毒害自己的父亲；为了铲除异己杀忠臣，转手又欲将自己的下属在流放途中刺杀，想用轻徭薄税收买百姓的心？我呸!就算不为林妹妹报仇，这天下也早该易主了。”

　　锦觅看着样貌端重的仙子说出这等豪放之话心不由觉得欢喜，她早就看不惯天界那些迂腐仙人的虚假作派，不是之乎者也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个狐狸仙不拘一格但又不教她正确的道理。

　　也许，对她来说换一个地方对她来说是天赐良缘，既不用面对凤凰亦不用面对彦佑。

　　她对彦佑的看法除了厌恶没有别的了，强行占有她然后还试图让她就范？她最看不惯这种小人行径。

　　锦觅拉了拉薛宝钗的手柔声道:“初次到访，甚为仓促，还请妹妹告知姓名。”

　　锦觅抬眼看她琉璃似的眼眸闪过几分亮光。

　　后来，锦觅才知道原来林妹妹也曾回到过红楼的世界，那时林妹妹的父亲正是被那皇帝逼迫惨死，而那皇帝依旧不知悔改，依旧用了这种手段铲除了不少异己，但面上，至少在百姓和史官面前依旧装得仁义孝顺。

　　锦觅听着不由心底微寒，她有点不敢想象黛玉在这里都遭受了些什么。

　　薛宝钗见她如此担忧林妹妹的表情不像是假的，连忙拉着她入座，柔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林妹妹的父母已然荣登极乐，那个肮脏的世界也许并不是他们所愿意栖身之地，所以你不用太过在意。”

　　探春上前自顾自倒了杯茶水，道:“我已在暗中帮助过了沈公子了，希望他能不负所托。”

　　“其实我一直想问姐姐，姐姐肯这般违逆天道相帮，是否有私情？你可知这位皇帝的命数有多长久？值得吗？对你而言上一世名义上的夫君，你是否真的满意了呢？虽然我表面上看到你游历人间好不快活。但是亦看到你有时候会望着夕阳发呆，发呆的时候你思考的是不是这一世究竟值不值得？”惜春执棋而下，向来冰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宛若玫瑰花的探春。

　　探春抬首捻棋而下，笑容宛若天边飘忽的日光:“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她来说，那一世她短短三十年的光阴过得真的很高兴，不用受夫君婆婆的制约，不用被孩子牵累，不用操心柴米油盐，对她而言还不够好吗？这不比她在贾府那个暗无天日，每日琢磨着该如何讨得掌权者开心的贾探春好吗？

　　薛宝钗倒是在她们身旁抱怨:“要我说啊，那个人就不应该娶妻，龙阳之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娶他那个小情人不就好了吗？倒是拖累我们探春妹妹了。”

　　探春笑了笑未置一词，惜春看着她那如玫瑰花般的娇艳脸庞不死心地问道:“那姐姐对沈公子的心意究竟是什么？”

　　“他救过我的命，在我那段人生中昏暗的时刻，是他给我开启了一扇窗，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有人说他是小人，皇帝这般好为何宠幸一个狗仗人势的小人？但殊不知其实皇帝的那些阴暗面皆由沈公子替他背了，皇帝倒是落得一声轻松。”探春说完抬手抿了一口茶水，霎时茶香四溢，傍晚的霞光在她的眼睫上留下了一片阴影:“我不过是随着我的心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罢了，这样复杂的情感也需要一一说明吗？无论他在众人眼里，或者无论他本身是什么人，我帮助的不过是那日贾府抄家时逆着冬日的阳光向我伸出手的那个少年罢了。”

　　锦觅没有说话，她忽然想到了曾经与穗禾一同前往六界寻找凤凰四散的灵魂时，也不过是希望能救回那个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凤凰罢了，只是随着自己的心，帮凤凰重塑真身，而后离开亦是因为自己的心。

　　据说那个沈公子举兵成功登上了皇位，第二年大赦天下。经历过流放的他似乎更能明白做人做事公正是何等重要，那些林如海教过的字字真言才是一个清明国度所应当拥有的。

　　但后世史书的记载对沈烨霖这位皇帝毁誉参半，有人说他曾为前朝做了如此多肮脏之事是洗不清的，也有人说他登基之后兢兢业业国力强盛，就连后妃也是寥寥无几，大半生的时光都用在政事上还不够称之为好皇帝吗？

　　探春却知道这位颇受争议的皇帝每年选举都是以林妹妹画像一一对比，选择后妃。所以他的妃子要么眉眼像黛玉要么脸型像黛玉，但她也知道这里没有林妹妹，那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林妹妹已经消失了。

　　就连那个最像黛玉的梅妃娘娘亦是没有黛玉半分神韵气质。

　　大家都知道皇帝不喜皇子反而喜欢公主，特别是跟黛玉小时候翻版的小公主。

　　但是这个世界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林黛玉了。

　　探春抬眼看了看风雨欲来的金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有一个小姑娘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俏生生地喊道:“仙女姐姐。”

　　探春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丝，不经意间却蓦然撞进了小姑娘似泣非泣的眼眸。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着好像很久以前也看过这双眼睛含笑着喊她:“三妹妹。”那些刻意埋藏在时光桎梏里的记忆似乎在不断喷涌而出。

　　她终于忍不住蹲下身低低抽噎起来，小姑娘见状乖巧地抚了抚探春的背脊。随后是一众宫人急匆匆地跑上前来，一叠声唤着:“思黛公主。”

　　原来是皇帝最宠爱的思黛公主，怪不得……怪不得……

　　但是叠加在小公主身上的情感是幼小她所能承受的吗？探春擦了擦眼泪看着逆光而来已近老年身形佝偻的沈烨霖不由在内心疑问着。

　　沈烨霖见她时亦是愣了愣，探春觉得自己是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

　　探春闭了闭眼随后消失在天际。

　　那么，带着血淋淋事实的宠爱是小公主所能够承受的吗？

　　谁也不知道，据说沈烨霖驾崩前夕指着跪在床畔梨花带雨的思黛公主，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记忆回到了黛玉那日扔刀断义的那天，风吹起黛玉如画的衣袂一下子消失不见，沈烨霖猛地起身指着思黛公主说:“将我葬在扬州，让她陪我殉葬，让她陪我，你别想再离开我了……玉儿。”

　　居然让一代帝王自称我，可见思黛公主殉葬已然是板上钉钉。

　　被直指的思黛公主泪水挂在眼睫上，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众人下意识地想逃跑，不料还未及动身便被那些早就看不惯她如此受宠的公主们揪了回来，一把将她扔到沈烨霖床畔笑容肆意地耻笑她。

　　沈烨霖下葬的那天，正是思黛公主十三岁的诞辰，思黛公主被她的皇兄强行着上红妆，随后满脸泪水地同那个曾经她心目中最敬仰的父皇埋葬在了扬州皇陵。成了史上第一位女儿为父亲殉葬的先例。

　　后世野史毫不客气地直指沈烨霖对思黛公主乃是畸形之恋，不然为何他的妃子全部幸免？

　　至于真实的原因，又有何人愿意花时间去理解呢？

　　风从扬州皇陵山掠下，呼啸着穿过了沧海桑田，如同活了似的回旋在姑苏上空，一次次从终点又回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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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正式完结了，感谢大家这么久的陪伴……真的感谢。
现在，这个答卷就交由你们审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