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锱铢必较》一窗错晓

2、第二章

　　到楼下时，程与宁心里“咯噔”一下，那辆被他盖章刻印的跑车当当正正的停在了他家楼下，虽然世界上有个词叫做相似，但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辆车绝对是刚刚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那一个，因为上面下来一个男人，看到他走近时，露出了很糁人的笑容。
　　“我就说你跑不掉吧。”男人踱过来，堵在他前进的路上，眉毛挑高，一副我要吓哭你的讨厌表情。
　　“啊？你说什么？”装傻。
　　“别装傻啊，你的罪证我还留着呢。”男人指指车窗上那个醒目的标记，“我可以验指纹的，然后就会有警察来抓你了。”
　　“好，那你验吧。”程与宁走过去，‘啪’‘啪’两下又拍在了原本的手印旁，“两个手的都齐了。”
　　“你……”男人瞪眼，孩子气的扬了扬拳头，“小心我扁你哦。”
　　“谢谢，我会小心的。”
　　程与宁点点头，然后掏出手绢，很认真地把三个手掌印擦干净，回过身时已是乖巧的笑容：“叔叔，对不起，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小孩子家的恶作剧而已，叔叔不会计较吧。”
　　“啊？”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叔叔不会怪我吧。”微微仰起头，眼睛扑闪扑闪眨几下，“叔叔？”
　　“当……当然不会了。” 男人还处在脑筋急转弯的恍惚中。
　　“那太好了，谢谢叔叔，叔叔再见。”毫不吝啬的送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程与宁转身就跑。
　　“不行，等一下。”
　　？
　　“你知道有个叫宁怡的人住在哪里吗？”
　　“宁怡？”男孩停下脚步，慢慢转身，“你找妈妈有什么事？”
　　“什么！？”

　　男人保持着呆滞的表情被程与宁带回家，自我介绍说叫许平哲后，大大方方坐下来，倒是程与宁的妈妈——宁怡拘谨地不知如何是好，在打翻第二个杯子后，被儿子强制接替了烧水倒茶的工作。
　　“他说与宁不能回去，这些，”许平哲推了一张支票到宁怡面前，“应该够你们母好好生活了。”
　　“为什么？”
　　“什么？”
　　“他为什么不认与宁？”宁怡神经质地扭着衣袖，僵硬地抬起头，“与宁是他的孩子啊！”
　　“咣啷！”
　　程与宁刚刚端着泡好的茶叶走近，就被宁怡扯住了左手腕，一个不稳，第三个杯子也尽数倾倒在了茶几上。
　　“他姓程啊！他叫程与宁啊，你看，他跟他长得多像，你看，你看啊！”女人的手因为用力崩成了黄白的颜色，连被滚烫的热水溅到都浑然不觉。
　　无视许平哲看戏似的表情，程与宁用右手轻轻覆上宁怡的手背，扭头注视着宁怡的眼睛：“妈妈，我疼。”
　　“妈妈，我好疼。”声音里带了细细的颤抖。
　　“妈妈，我好疼……”
　　“妈妈……”
　　“妈妈……”
　　手腕上的力道慢慢松懈下来，程与宁蹲下身，抱住宁怡的腰，“妈妈，我浑身都在疼。”
　　“与宁，与宁，与宁，与宁……啊啊啊啊……”
　　女人慌张地检查着孩子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其它的伤口后，绷紧的精神才跨下来，抱住程与宁放声大哭。
　　“与宁，妈妈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与宁……”
　　我知道，你并不想打这个孩子，他是这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与你相依为命的亲人，可你却控制不住，因为他也是你情绪唯一的宣泄口。
　　程与宁环抱的胳膊慢慢收紧，费力拍着女人对现在的他来说尚显宽大的后背：“我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我会陪着你的……”
　　“他怎么可以不承认，与宁，你是他的孩子啊，与宁，我只是喜欢他啊……”
　　面前的人哭得那么绝望，所以，在他第一次从这个身体里醒过来时，看着女人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将他打伤而崩溃的模样，就怎么也没办法说出这个孩子已经死亡的事实。强撑着打了120，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后，他已经决定代替他以后的人生。
　　我是谁啊，我是新时代的新青年，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顺风顺水了二十二年的齐岚发挥了他过剩的自信心和同情心，决定改变这个女人还有孩子的生活方向。
　　只不过……他瞥了眼还自在坐在那里的许平哲，好像情况比他了解的要复杂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宁怡终于哭累了，睡过去了。
　　程与宁用眼神示意许平哲过来帮他把人送到卧室，盖好被子，然后悄悄退出来，送他下楼。
　　“那个……”许平哲挠挠头，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向面前这个平静的像个局外人的孩子解释，“宁怡她躲了十二年，直到前几天才忽然闯到公司，明轩……你爸爸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把宁怡赶走，也是想找人调查一下。还有……他并不是不想认你，而是……他觉得以你的性格太懦弱，还是做个普通人比较好。”说到这里，他印证般的上下打量着程与宁，“虽然我并不这样认为。”
　　“谢谢，我把这看作夸奖了。”程与宁笑笑，然后拎出已经被水浸透的支票，“那能不能换一张过来？签名都模糊了，我怕没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