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师父面前花样作死》增值税

1、楔子

　　“上回说到哪啦？”

　　此时夕阳西下，本是一片翠绿的山硬是给染成了橙黄，远了看算是景致，近了便有些晃人眼。
　　晚风阵阵，携着荒僻的碎石子路旁那群芦苇摆动起来，簌簌声中，道上那身形高挑的男人微微俯身朝着身旁那小娃娃轻声问道。

　　“讲到他面具‘咯噔——’一声落在白玉石板上。”小娃娃稚嫩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哦哦，对，正精彩呢，怎么就给忘了。”男人恍然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琢磨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那白狐面具‘咯噔——’一声落在白玉石板上，惊起四座。原本端正坐在案前的各个能人异士这会儿面色铁青，不乏有人哆哆嗦嗦地指向他，破口大骂，‘逆贼！’”

　　“骂完还不痛快，偌大的殿内，一一数来足有八十四位大能，纷纷拍案而跃，拔剑的拔剑，挽弓的挽弓，统统指向了我…呸呸，指向了那位…‘逆贼’。”男人面有赧色，然而不知缘何。

　　“可那逆贼只是冷笑，刀剑弓箭又如何，他一路行至此殿，手下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八十四条又如何？反倒快哉！”赧色消失，男人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狠戾的光，仿佛周身这片芦苇不是因风起舞，而是因他凛然的杀气在瑟缩着。

　　小娃娃也瞧见了他的神色，却不畏惧，只是淡淡说道：“可那八十四位，都是大能。”

　　……男人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扭头看着这不过到自己膝盖上一些的娃娃，“你倒是不容易忽悠，八十四位大能，远胜八十四条疯狗。”

　　头一次听说把大能与疯狗相提并论的。

　　“于是，我……不是……那逆贼跑了，可惜慌不择路，运道想必也是极背，竟跑进了牢里头去。”男人说着，叹了口气，只是这一声叹息短促轻微，没多会儿就随风散的一干二净。

　　小娃娃笑了笑，“你倒是演了一出瓮中捉鳖，自己演的鳖。”

　　“……”男人讪讪，而后才反应过来，“我什么我，谁说这逆贼是我了！我这给你讲故事呢！”

　　“是是是。”小娃娃一副长辈做派，心道不与他争较这个。

　　“可是吧，这柳暗花明，它还有一村！”男人笑了起来，啧啧直摇头。

　　这哪是给我讲故事，分明是自己沉浸往事，还得强迫来一个听众，小娃娃无奈地想着，倒是没说出来，毕竟，总不能一路上两人都跟哑巴似的，有故事听，即便情节无聊些，终究也聊胜于无。

　　男人觉着自己故事讲到高潮，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些，“你猜他在牢里瞧见了谁？”

　　“谁？”小娃娃配合着问道。

　　“他师父！”男人扬了扬下巴。

　　小娃娃呼吸一窒，“你……”

　　“我才不救他，他眼瞎耳聋的，也不晓得我曾去过。”男人不假思索地说道，直到空气沉寂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没没没，刚刚，那是我代入主角儿了。”

　　“……”小娃娃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他。

　　眼前此人，天良丧尽，要说起一颗黑到极致的良心，也唯有他能拍着胸脯承诺一句“如假包换”。

　　可这丧尽天良的东西似乎也不愿再讲，什么柳暗花明听起来顿时有些站不住脚了。

　　芦苇依旧在风中簌簌摆动，而道上一大一小两人的思绪也随风飘摇，一条路上，却又各有思量，就好像百年人生路上，不相谋和的两颗心脏。

　　原想着聊胜于无，终究还是成了两个哑巴。

　　一如往昔百家灯火燃起时的相对无言。

　　“小娃娃。”男人却又将这若有若无的隔阂打破了，他的语气平淡，因此品味不出其中味道，只是声调不似之前那般高昂。

　　小娃娃转头看他，正巧云涌风起，撩拨起男人额前的碎发，一瞬间，这个恶名昭著的东西，竟然看上去也有几分人样。

　　“你也觉得我不是个东西吧？”男人扯了扯嘴角，说出的话却是苦涩的，“杀人如麻，欺师灭祖，不对，反了，是灭师欺祖，但这些坏心思全是我师父授予我的。”其实也不是那么苦涩……

　　“……”小娃娃的脸又黑了下去，半晌才迎着风又开了口，“你需得再加一条恬不知耻。”

　　“……”男人“嘶——”了一声，“怎么就不知耻了，知我尚且是知的，只是不愿也没那闲心搭理。”

　　“芸芸众生，不能人人见我怜，那还稀罕这些做什么，如今能到个人人见我恨的地步也着实不易。”男人见解独到，也偏激。

　　都什么东西，就连年仅五岁的小娃娃也忍不住骂道。

　　男人双手抱在脑袋后面，“我只是人人恨，我师父，人人得而诛之，彻头彻尾的恶鬼在人间。”

　　小娃娃臭着脸睨他一眼，铁了心不再理他。

　　可男人还在兀自喋喋不休，“真要我说，要不是我师父连带着把我名声搞臭了，如今我也是翩翩君子良善修士一名啊。”

　　“恬不知耻。”小娃娃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口。

　　男人愣了一下，展颜笑开，“我师父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听到最多的便是这句话，如今我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

　　……小娃娃气的两眼上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