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雪》王大郎

8、忽然动心了

　　天刚亮就有人来请他们，马芳龄要去流沙海，邀他们同去，三人就跟着马芳龄坐上那辆靠马奴来拉的车。

　　当马芳龄在车上说出他们来流沙海的目的和关于马奴的看法时，连城璧一直在看叶开，看到叶开的表情，他就放心了，虽然和叶开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却能感受到这人的玩世不恭下藏着一颗仁善的心。把人当牲口看的马大小姐，自然也就难以再得到叶开的好感。

　　到了流沙海的边缘，马芳龄要亲自去套马，并点了傅红雪在前面探路。傅红雪身上套着厚重的锁链，被马芳龄牵在马前往流沙海走去。

　　看他们二人离去，叶开有些坐不住了，“不行，依马芳龄所说，走在前面的人很可能会陷进流沙里，傅红雪这样太危险了，我得去看看。”

　　连城璧把他摁在座位上，“现在万马堂的人都在注意你，你去太显眼了，我去吧。”默默地叹了口气，爱管闲事的毛病也会传染吗。

　　万马堂的人都把他当成叶开的跟班，没人会去注意他，连城璧躲过众人的视线向傅红雪二人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连城璧没有见过流沙，但只听马芳龄的形容就能感受到流沙的可怕之处，他不敢随意走动，只是沿着马蹄的印记远远的跟在二人后面。

　　流沙海里没有高大的植物，只有一些小小的灌木和干枯的胡杨，空旷的沙漠没有藏身的地方，连城璧不敢跟的过近，不过马大小姐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想发现他也不容易，傅红雪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告诉她。

　　进入流沙海有一会儿了，他们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至今没有看到一匹野马，沙漠中的阳光毒的仿佛往把人烤化，徒步走在灼热的沙子上感觉很不好。

　　更不好的事终于发生了，傅红雪踩进了流沙里，他也从没有见过流沙，有些无措的抓住锁链，试图从流沙里爬出来。牵着锁链的马芳龄却毫不犹豫的解开拴在马鞍上的锁链，傅红雪一用力便拉了个空，陷下去的更快了。

　　流沙的下陷的速度很快，连城璧赶到时，傅红雪的腰已经埋在了流沙里。连城璧捡起锁链试图把他拉出来，流沙下陷形成的吸力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以他的武功就算做不到力拔山兮起码举个鼎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用上全力竟然只能阻止傅红雪继续下陷。

　　“你先不要动，不要用力，我来拉你。”连城璧急促的吩咐傅红雪，现在傅红雪一用力，就相当于在和他拔河，而流沙就是他的帮手。傅红雪听话的停止用力，四下扫视，看到了不远处干枯的胡杨，“系树上。”

　　连城璧也注意到这个树，把锁链甩过去缠在树上，沙漠的树也许不高大但根系肯定很发达树干也结实。不过碗口粗的树真的禁住了流沙下落的力道，而且纹丝不动。

　　能够不再继续下陷，连城璧就松了口气，傅红雪顺着锁链开始吃力的向上爬，连城璧慢慢的往上收着锁链，待到抓住傅红雪的手便猛地往上一拉，两个人一起躺在沙地上。

　　傅红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才流沙已经快埋到他胸口了，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痛苦。连城璧倒是没有那么累，只是他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用力的试图去救一个人，这会儿躺在黄沙上想着自己这是烦了什么病。

　　马芳龄走过来坐在傅红雪身边，傅红雪的气息虽然还没喘匀，还是警惕的坐了起来，连城璧只是侧了侧头没有动。

　　“你说，我要是把一个人永远留在这流沙里会怎么样？”见傅红雪抬眼看她，马芳龄一笑“你别害怕，我说的不是你。”

　　一旁的连城璧都快笑了，害怕？别说傅红雪武功恢复了，就算他没有内力，马芳龄想杀他也没门。这马大小姐越看越让他想起沈璧君，一股养在深闺娇生惯养出的盲目自信和自私。

　　马芳龄还在说着算命人的预言，和自己将要为了万马堂嫁给慕容明珠的事。说完就把朝露剑扔进了流沙里，并对傅红雪说“你走吧，像你这样的人有资格活下去。”

　　傅红雪没有说话，看着马芳龄起身离去，连城璧拍了拍他的肩膀，“报仇的方法有很多，没有必要选择最愚蠢的。”傅红雪闻言回头瞪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的不多，可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叶开不是，马空群也不是。”连城璧叹息了一声，傅红雪的江湖经验太少了，想骗人的时候甚至不会掩饰自己的目的，“走吧，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傅红雪冷冷的瞪了他一会儿，错开了眼睛，“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连城璧笑了笑“真正满心仇恨的人是不会拒绝帮助的，即便要付出任何代价。”

　　“你不是丁麟，”傅红雪肯定的道“你这种人不会是一个人的跟班。”连城璧又笑了，傅红雪真的很聪明，他也许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比较单纯，但他的真的很聪明。

　　他们在原地说话，马芳龄离开的方向传来打斗声，两人对视一眼赶了过去，马芳龄肩上中了只弩箭，正挥舞着马鞭对敌。连城璧不想管她，傅红雪却已经冲了上去，只能无奈的看着傅红雪把马芳龄护在身后，对上了蒙面人。

　　借着杀手的刀剑砍去身上的锁链，围过来的杀手越来越多，连城璧还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完全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傅红雪四下扫去，想找一件趁手的兵器，正好看到了几乎全没进流沙的朝露剑，他以前没见过这把剑，现在看到它却有种亲切感，

　　甩开围在身边的杀手，把马芳龄推向连城璧的方向，傅红雪飞身过去，沿着流沙低低划过，从流沙中抽出朝露剑。

　　连城璧一皱眉，傅红雪不知道这把剑拔不出来，取出这剑根本没有用。眼见更多的杀手趁他取剑的功夫砍过去，连城璧刚想上前帮忙，就看到寒光一闪。

　　朝露剑被傅红雪拔了出来，二十年来的藏剑于鞘完全没有影响到朝露剑的锋利，剑身的寒芒映在傅红雪苍白的脸上。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冷峻的盯着剑锋，剑光映在他的眉心，就像冬日阳光下冰山，灿烂而没有温度。

　　连城璧怔怔的看着傅红雪拔剑杀人，抬手摸了摸胸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