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长夜已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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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长夜已尽
——晓光与霞露。
咔嚓。
被剪下的青丝一缕缕地掉在地上，簇拥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堪称绝色的男子抬手摸了摸后脑的黑发，他阖上眼，好像回到了最初的那间竹屋，少年明媚如阳的笑容，竹林里的阵阵凉风，昔日的欢声笑语，这一切都成为了回不去的美好，岑邱有种想哭的欲望，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他的本心已被复仇之火焚烧殆尽，只剩下残破不堪的理想。
岑邱拿起台上的一个陶瓷药瓶，一双黑如墨的眼眸看着那圆润光滑的表面眨了眨，他终究还是无法辜负其中一人，哪怕自身已然堕入修罗之道，心中的最后一点光还是指引着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何为错误，何为正确，岑邱早已分辨不清，但唯有这件事，岑邱认为是无比正确的。他将药瓶贴上左胸口，昂首盯着华丽雕饰的天花板，他拥有了普通人追求过的一切，却失去了最珍视的人，那这荣华富贵又有何意义？
他挣扎过，他犹豫过，也痛苦过，却终究还是逃不过复仇的欲念，每个人向来都是如此，越是拼命逃避，越是会适得其反，而像岑邱这般拥有出色才能的人又何尝不是？
岑邱将一头长到地面的黑发剪到了肩膀短，就像他最后所渴求的那样，剪断这些年来理不清的羁绊与情愫，以求换得所有人的宁静。
岑邱从椅上起身，抓起放置在一旁的断天剑佩在腰间，孤寂的白色身影渐渐地消失于仙安殿内……
西域，一处隐秘的洞穴内。
“完成了……”
红袍人站在摆满了祭品的祭台前，一双血眸深深地凝望着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祭台，一直以来的愿望快要得以实现时她竟有一种置身于梦中的不切实感，夜怀希长叹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在《晓光》的这些年，她竟然没有一点的后悔，甚至有一丝幸福与温暖流入心间。
原本，夜怀希只想着在这世界里完成复仇与岑邱相聚，这便是她最初的理想中最完美的结局，到后来，她收了徒弟，那颗被复仇和悔恨所污染的心逐渐地找回了一些人性，在与徒弟分别后，她在魔界结识了一生所爱，并且与挚爱诞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在那时，她又重新找回了所谓的爱。
夜怀希原本以为自己会讨厌吵闹的孩子，会讨厌爱情带来的烦恼，但她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从与夜永情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从握住襁褓中的夜永宁的手开始，她便明白了，从今往后她不仅仅只有仇恨，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家，一个曾经从未奢想过的美满家族。
夜怀希想让身为至交的岑邱也体会到这份幸福，于是她想方设法地去改变这个世界，却犯下了最大的错误，她变得背道而驰，她竭尽所能为岑邱着想，事情却总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如今，是时候与这些苦难告别了，夜怀希已经完成祭祀仪式，她对于现世的复仇却才刚开始，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全看天数。
夜怀希久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百年的雕塑，时间仿佛永远地定格在这昏暗的洞内……
忽然，夜怀希的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一把雪亮的剑从背后穿过了她的胸膛。
身后的人拔出剑，汩汩热液从被捅穿的伤口里流出，夜怀希满脸惊异地捂着胸口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冷峻如坚冰般的面孔，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至交。
夜怀希张了张嘴唇，用嘶哑的嗓音唤道：“棠花……亲？”
“露希亲。”那张脸上所保持的冰冷很快就被瓦解，岑邱的面容变得痛苦而又扭曲，他扔掉手中的断天剑，张开双臂抱住了夜怀希，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他低声抽泣道——“对不起……”
“不……”夜怀希用最后的力气抱紧了岑邱的身体，“该道歉的人理应是我才对……对不起……关于素长命的死……我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对不起……”
岑邱将脸埋在夜怀希的颈间，酸涩冲刷着喉咙，他哽咽道：“如果不是你该多好……该多好……”
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像以前那样笑着和彼此说话，那样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迎来两人都能幸福的未来。
夜怀希强牵起一抹微笑，流着泪道：“棠花亲……你还记得吗？你以前对我说，要和我一起去逛街，一起去各地旅游，一起写一本小说……你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在那之前我对将来的事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
正是因为岑邱对她说了这些话，夜怀希才有了迈向未来的勇气。而失去了岑邱，夜怀希也失去了迎接未来的理由。
“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开……”
“不仅是我……就连你的母亲也……”
在那样的世界里，孤身一人是什么都做不到的。这是岑邱教会夜怀希的最后一个道理。
岑邱睁大了双眼，他这时才想起了两人之间曾做过的约定，他顿时追悔莫及，在前世自杀的时候，岑邱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事，他当时被伤害得遍体鳞伤，想不起任何美好的回忆，也不敢对亲密的人诉说，他怕对夜怀希造成影响，也怕到时不舍得离开。
最自私的人，从来是都自己。
“我会陪你一起。”岑邱说着搂紧了夜怀希的身体，雪白的衣身被红色所浸染，刺目而又血腥。
夜怀希埋首在岑邱的肩膀处，深吸了口气，道：“棠花亲，你快走吧……这里很快就要塌了……你一定要幸福……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岑邱果然听到从上方隐约传来隆隆的闷响，那是巨石即将塌下来的前兆，他轻笑了下，摇摇头，道：“不，这次我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了，露希亲……”
夜怀希本想再开口劝劝他，但很快地她又将原先要说出的话语咽了回去，她释然地笑着，双臂的力道开始减弱，整个人倚靠在岑邱的身上，夜怀希闭上眼，嘴角残留的笑意一如前世，她张开苍白的嘴唇，对岑邱说出了最后的话语——“谢谢你，棠花亲。”
话音刚落，夜怀希的身体也顿时沉重了下来，原先抓着岑邱衣服的双手也松开来无力地垂了下去，岑邱抱着至交尚还有余温的尸体，泪水流的比先前的任何时候还要多得多，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亲人、至交、爱徒、喜欢的人……岑邱真正成为了世上最孤独的人。
岑邱抱起夜怀希的尸体走到祭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处空位上，接着自己也在她的身旁躺下，岑邱注视着头顶开始晃动的一座座巨石，心中顿时明了，他缓缓地牵上夜怀希的一只手，与她紧密地十指相扣。
即便无法兑现前世的承诺，但至少此时此刻，我与你是同在的。
岑邱如此想着闭上了眼，他在竹林的晨曦当中醒来，又在山洞坍塌的轰隆声中结束。
“嗯？”
岑邱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色的世界中。
周围什么都没有，目所及之处皆是白色。
这里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死后的世界。
岑邱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就连一个黄泉的引路人都没有，他失落地低下头，顿时颇感哀伤。
不过还好，至少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心中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硬要说的话，只有两个人让他始终放不下……
“师尊！”
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岑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猛地回过身，一只带茧的手伸过来牵住了岑邱的右手。
素长命那张灿如阳光的笑颜出现在岑邱的眼前，他温柔地握着岑邱的手，道：“师尊，弟子来接你了。”
岑邱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愣愣地唤道：“阿长……”
“棠花亲。”伴随着熟悉的呼唤，有谁也牵住了岑邱的另一只手。
岑邱转过头，夜怀希那张秀丽的脸正微笑着看着他，“露希亲……” 岑邱低声念着她的名字也反握住二人的手。
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自始至终都有人相伴。
三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向新一次的轮回……
与此同时，云鹿城的某座大殿内。
“哈……哈……”
白衣男人跪在大殿的中央，四周尽是血淋淋的尸体，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死法各异，猩红色的液体将石地板洗刷，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使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作为唯一活着的人极度恐惧地捂着脸，当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后才恢复了些许的理智，男人将手慢慢地放开，只见眼前的这双手上布满了鲜血，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我……”男人大口地呼吸着，颤抖着发出了质问:“我……杀人了？”
“叮咚。”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陌生的电子音突然闯入了男人的耳中，只见男人的眼前出现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蓝色霓虹显示屏，上面的字被用冷漠机械的女音读了出来:
“面部识别成功，正在进行身份验证。”
“验证通过。”
“这里是第102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欢迎来到《晓光》。”
《晓光与霞露》完。
完结时间：2019年7月17日16：08.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长夜已尽
